《狼人养成方案》标准方程

3、义务教育初级

　　韩北棠工作的外贸公司是当年为响应国家政策，由省级领导牵头扶持的一家私营外贸企业，加入了国家资金的混合制公司多了一份底气，只要中俄两国不发生恶性摩擦，公司就总有收益在。进口俄货中食品占了大头，其次是日用化妆品各类平分秋色。一到年前，从城市的商场到乡镇的小摊，怎么都要堆上满满的俄罗斯糖。
　　韩北棠在家里修整了一下，带着伊戈尔认认家门，第二天就恢复了上班。
　　“我有一个好消息。”同事坐在椅子上划到她身边说道：“老大今天下午才来，我们上午能划水了。”
　　“是不是还有一个坏消息？”
　　“嗯，老大之所以下午才来是因为她得去接那个白莲花。”
　　“啥啊？亲自去接？”刚上完厕所的女同事颇为不忿：“啧，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哈，刚被行政部赶出来这么快就塞到我们这了。上面那些领导是不是觉得咱们这群人的成天就动动嘴皮子搞翻译呢？”
　　“以及喝喝酒聊聊天就把单子给定下来了？自打我进公司就没见他们来过。”
　　“大胆草民！还妄想得见天颜？”同事们插科打诨，韩北棠笑笑不说话，她有点担心伊戈尔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拆家？
　　“那个叫什么，白莲的，坐哪啊？”对面的男同事忽然抬头问了一句：“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
　　“在那边，靠着窗户通风，背靠文件柜安全，手边暖气片保暖。”左手边的报关员罗奕指了一个角落：“最重要的是离我们远。”
　　“老大英明。”韩北棠乐了两声，她的主管现年四十七岁，这个女人很有意思，自己是个暴脾气，成天跟手底下这帮年轻人说：你们啊要温柔，像我一样，多好。
　　同事们嘴上说着划水，实际上忙的不可开交，韩北棠带回来的新单够让他们熬上两个日夜了，毕竟还有一批货物没有报关没有质检，这些自然有专人负责，一圈看下来，她反倒成了轻松一点的那个。
　　也不算特别轻松，韩北棠中午打车回家，做好了迎接惨状的准备。
　　家里安静的令人心悸，她换了拖鞋走在客厅的地板上，只有钟表走字的嘀嗒声。她刚准备去卧室看看，忽然被一股冲击力扑在地上，膝盖和后背生疼，恐惧和怒火夹在一起，韩北棠的惊呼被身后那个袭击者打断：“你去哪里了？”
　　伊戈尔闷声闷气的，几乎哭出来了：“我没有找到你，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再不从我身上起来，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韩北棠上半身整个被钳制住，不知道的还以为逃犯在家中落网了。
　　“我昨晚跟你说了，今天要去上班，你忘了吗？”
　　“你没说要走这么久。”伊戈尔从她身上爬下来，抹了一把脸，韩北棠欲言又止，终归还是说出了口：“你在家里怎么还能搞成这个样子？快去洗脸！”
　　韩北棠没有时间做饭，点了外卖凑合吃两口又要回公司，临走前挎着伊戈尔的臂弯强行让他认表：“如果没有意外，我六点半回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伊戈尔点点头，站在门口玄关看着她换鞋。
　　看来教他用手机也得列入日程了。
　　下午她就能看见孙主管一副心脏病发刚被抢救过来的状态站在办公室门口，旁边站了一个身穿粉色羊毛大衣的年轻女孩儿，她眼皮上画着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别说晕染的还挺好看……
　　“不多说了啊，白莲，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孙主管清了清嗓子：“调到我们部门了，是来做……噢，报关员是吧？罗奕你看着带一带。”
　　“实习生吗？”罗奕脾气不大好，说话也不太留情面：“带一带也没啥啊主管，新人不懂的来问我就行，我也不藏私，那要是手把手教，我确实没时间。”
　　罗奕比韩北棠资历还高两年，她的脾气是随着家里儿子年龄一起长的。
　　“罗姐平时忙，问问其他同事也一样的。”之前询问白莲位置的男同事出来打圆场：“放心吧，实习生在我们这也都带过……”
　　“我不是实习的，我是正式员工。”白莲声音无比温柔，但因为她的事迹，这声音落在别人耳朵里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孙姐你没和他们说过吗？”
　　“孙姐我一大早上就去机场接你了，没时间说这些。”孙主管一手握住脖子上挂的玉观音：“总经理说你去厦门散心，散完了就会好好工作，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尽量安排，你的座位在那边，去收拾收拾吧。”
　　“韩北棠，你来一下。”
　　孙主管转身进办公室的时候嘴角还一动一动地默念：没关系不生气大家都很不容易。
　　“都顺利吗？”
　　“挺好的。”韩北棠说道：“我和几个外贸员估计了一下，这次一批大单，就算过年都没问题，我的报表还没完成，明天中午交上来行吗？”
　　“不着急，你们办事还挺靠谱的。诶，你和巴布洛夫还有联系吗？”
　　“我有他的联系方式，至于联系也就……点赞之交。”
　　“有私人联系方式就好，万一出了事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孙主管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但她闭口不言，韩北棠就没有主动去问。
　　“你跟罗奕坐的近，就她那个驴脾气你可得拦着点。”
　　“我可拦不住，你看我这个温柔……”
　　“得了吧咱们公司上半年的十佳企业奖杯不是被你当武器抡出去了？”
　　“那是见义勇为，及时止损。”
　　“打你的表去，别贫。”
　　“好嘞。”
　　韩北棠从主管办公室推门出来，这就看见部门里多了俩外人，一个男的风衣加眼镜，一个男的卫衣加牛仔；一个大□□男风，一个富贵休闲男。
　　戴眼镜的站在白莲桌前絮絮叨叨：“有啥事儿跟哥说，我看在这里谁敢欺负你！”
　　他瞪着眼睛力图以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然而员工忙着手里的活没人理他。
　　“你来我爸的公司多好，到时候让你舒舒服服的，还在这里受气？你上次那个行政部的事儿，明明就是他们没备好份，结果让你背黑锅。”
　　“什么叫去你爸的公司？好意思吗？我妹妹肯定是我这个当哥的罩着，轮得着你？”
　　“你罩着？你个学生不好好读书捣什么乱，再说了，你是堂哥，又不是亲哥，小莲平常遇上事儿了还不是靠我摆平。”
　　二人围在白莲身边言语相交，果真讨了她的欢心：“能有你们在，能有你们陪我，小莲就很开心了！”
　　韩北棠回到自己的座位忙碌，耳朵里还是免不了收到那三个人的谈话声。俩男的模样不错，但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智商的样子。
　　“受欺负可一定要告诉我，你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这样不好。”
　　“就是啊，你太善良了，这样别人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看行政部那个姓高的，早晚我让他在绥城混不下去。”
　　两个人最后眷恋不舍的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又来了一个长发男子，这个人是公司下个月即将转正的实习生，韩北棠倒是认识。
　　“小莲，喝奶茶。三分糖的。”
　　“谢谢哥哥！”白莲仰着头笑的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讨人喜欢，她的确是个长的漂亮的姑娘。
　　罗奕忍不住乐了，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颗奶糖，扔在韩北棠桌子上：“棠棠，吃奶糖。咖啡味的。”
　　“谢谢姐姐！”韩北棠特别配合。
　　“我把他们当哥哥！”白莲似乎受了好大的屈辱，扭头向长发男人撒娇：“对不对？”
　　“对，小莲是我妹妹。”
　　“哦。”靠窗的另一位外贸员自告奋勇去换饮用水，避开眼前的破事儿，临走时还留下一句：“白家人丁兴旺呵呵，挺好。”
　　第一天下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韩北棠乘公交回家，她有一辆二手大众，除了过年能和闺蜜出去自驾游，基本不会开出来。她也懒得自己开车，总归也没什么人需要接送，家中亲人凋零，仅仅还剩大姑一家三口，逢年过节相互走动，日常通个消息。
　　韩北棠打开家门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听见厨房锅勺碰撞的声音，一股油香顺着飘来。这些东西在家中消失了多久？似乎也五六年了，那时候父亲还没被突如其来的癌症夺生命，母亲还没有在车祸中丧生，他们一家人还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算富裕，但有希望。
　　“你回来啦！好准时！”
　　伊戈尔从厨房里钻出来半个身子，说道：“我尝试着做晚饭呢。”
　　“看出来了。”韩北棠双肩包放在沙发上，外套没来得及脱就过去凑热闹：“西红柿鸡蛋？我只教过你一遍，这就会了？真聪明！”
　　罗奕说的，对孩子取得的成功要予以鼓励。
　　“我怕我掌握不好口味，你尝尝是不是还要放糖？”
　　“不用，稍微加一点盐，不要太多。”
　　“这样够吗？”
　　“再少一点……这样差不多。”
　　俩人就这么在厨房把晚饭给折腾出来了，家中只有蔬菜，没有肉食，韩北棠自己没时间也没精力收拾肉类，于是干脆就不吃了，偶尔点个外卖那都算节日庆祝。现在一桌子素菜，她有些担心伊戈尔够不够吃。
　　那毕竟伊戈尔读作两岁看着是十六。以及他可是狼人，一顿半个人。
　　“之前一直是我一个人生活，家里的东西准备的不周全，你是不是没吃饱？”韩北棠看着刚刚扫干净盘子的伊戈尔问道。
　　“不！这对我来说足够了，娜塔莎，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带我回家，我甚至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东西吃。”伊戈尔收拾碗筷，发出满足的吸气声：“啊——你还教会我这么多东西，教我用刀叉，教我用筷子，教我做饭，虽然我学的很慢……”
　　“你学的很快了，真的很棒。我小时候光是用筷子就学了好久，我爸说，看我吃饭就好像是个野孩子。”韩北棠回想起儿时往事，忍不住笑了两声，伊戈尔捕捉到她的情绪，开心地表示：“对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过世了。”
　　“对不起……”伊戈尔洗碗的动作慢下来：“我之前没听你说过……”
　　“没关系，过去好几年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娜塔莎，以后我会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一样，你不用再一个人生活了。”
　　“你看，我好像你的妻子！”
　　韩北棠：你说啥玩意儿呢？
　　“我观察的那户人，大多数都是他们的保姆做家务，但是妻子偶尔会洗碗，然后她的丈夫就像你一样，坐在餐桌边，两个人一边笑一边聊天。”
　　韩北棠默默起身去帮忙洗碗。
　　“聊着聊着，丈夫也会过来帮忙，两个人离的很近，有时还会亲吻对方。”
　　韩北棠把碗放下了。
　　“那什么……我去找些东西，晚上教你写字。”
　　“好啊！”
　　伊戈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俄语是那么好学的么，韩北棠大学四年经常说，自己把答题卡扔地上踩一脚，分数都比她复习三周再作答来的高。
　　他连握笔都不会，坐在书桌前无从下手。韩北棠只能手把手教学，右臂环过他的肩膀，握着他的手背一笔一划写下俄文字母。
　　“字母拼成单词，单词连成句子，句子组合成文章，这是人类的语言体系。”
　　“这是你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写在纸上，你看到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每一样东西都能用文字代表。”
　　“你可以用文字来表达情感、思想、观点。”
　　“我的书柜上有俄语字典，有简单的俄语读物，你可以拿来看。现在你的任务是认清家具怎么写。”
　　韩北棠还留着当年初学时候的卡通视频，专门给俄罗斯小孩子看的，认食物，认车，认身体，还有童话故事。
　　伊戈尔从最简单的字母开始看，看的可来劲了，专门拿着一张纸跑到韩北棠面前求教：“我想知道关于身体部位的单词怎么写，你给我写一下好吗？”
　　“可以啊，你平常洗漱洗澡的时候，就可以多想想这个词语怎么写。”
　　“那这个怎么写？”伊戈尔的指腹轻轻点在韩北棠的鼻子上问道。
　　她写下单词，伊戈尔又点在她的眼皮上：“这个呢？”
　　他的手指划过韩北棠的下颌，捏住她的耳垂：“这个呢？”
　　按在她的下唇：“这个呢？”
　　握住她的手：“这个呢？”
　　伊戈尔的小狼爪往韩北棠脖子上伸的时候被她一巴掌拍掉了：“我让你摸着自己的身体部位练习，不是摸着我的。”
　　“噢。”
　　“不准占我便宜。”
　　“噢……”伊戈尔偷瞄她一眼：“占便宜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