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养成方案》标准方程

2、自理技能教学

　　从山区开车回城市，是靠着清凉油和掐大腿顺利完成的。伊戈尔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与其他车并行的时候还试着把头往外探，韩北棠跟喊儿子一样不厌其烦地提醒他：“把脑袋给我缩回去！”
　　“把你的耳朵和尾巴给我缩回去！”
　　波格拉尼奇内与她的家乡绥城接壤，与海参崴距离两百公里左右，不仅贸易量大，每年也吞吐着大量的游客，俄式澡堂也有，韩北棠倒是想找个水量足的浴房给伊戈尔泡个透，但就他现在的卫生情况，带过去纯属砸场子。
　　公司在本区繁荣地带拥有两层公寓楼的房产，供员工出差使用。回了住处韩北棠也没时间歇着，她压根就没敢把伊戈尔往楼上带，而是拎着他进了理发店，让俄罗斯小姐姐直接把他头发全推了。
　　“为什么？不要这样！”伊戈尔慌张地开始挣扎，被韩北棠一把按住：“你头发上有虱子，你不觉得痒吗！这样不卫生！”
　　“可我不想……”
　　“不把虱子除干净了别跟我回家！”
　　伊戈尔安静下来，整个理发店都安静下来了。小姐姐默默退后，找了一副手套带上，老板娘的目光聚焦在韩北棠这里，她只能无奈的笑笑顺口胡扯：“小孩子，淘气的很，一不小心就跑外面去了……”
　　已经生育过的老板娘了然一笑并叫人端来了火盆。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些东西，回来接你。”韩北棠把他坐过的垫子从车上拿下来，扔进火盆助燃。
　　“你会回来吗？”
　　“当然，不然谁给你结账。”
　　伊戈尔对自己变成光头没啥感觉，对于变回狼形被韩北棠泡在水里洗澡更是乐在其中，它那副样子让韩北棠以为自己捡了条哈士奇回来。她不知道福来恩用在狼身上能不能行，先稀释了一些用上看效果，把伊戈尔全狼上下篦一遍，用过除虫香波后，毛发中已无法再用肉眼看见任何虫子，韩北棠这才稍稍放心些。只要伊戈尔对福来恩反应不大，虫卵也早晚能彻底除干净。
　　伊戈尔会变成人形把自己洗干净，这不用韩北棠操心，她只要隔着薄薄的浴袍双手掐一下他的胯宽，用眼睛大致估量臀围就冲出去给他买男装了。衬衣外套买回来一试还说得过去，但贴身衣物仍然大了一码，就暂时……凑合着穿得了。
　　伊戈尔穿着浴袍在床边的地毯上左右扭动，他看着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带着刚甩干的潮气挂在晾衣架上，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满脸幸福地笑出了酒窝，仰面重新往下一躺，后脑勺和地板一撞，“咚”的一声闷响。
　　正在处理电子报关的韩北棠被惊了一下，顺带着看了眼时间，说道：“这都三点多了啊，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走吧，去吃饭？你应该饿了。”
　　头铁少年伊戈尔从地上爬起来：“你要吃什么？我…我可以……”
　　“不用你打猎。”韩北棠带着手机钱包，准备出门时才想起来伊戈尔的衣服没干，北方空气干燥，基本用不上烘干机。
　　“要不，咱们晚一点出去吃？冰箱里还有些面包，你实在很饿的话先随便吃点？”
　　“我不饿啊。”伊戈尔说道：“狼可以几天不进食。”
　　“行……”韩北棠开了冰箱：“那我先随便吃点。”
　　“你为什么不休息？你昨晚没有睡觉，现在又在工作。”伊戈尔从卧室里出来，歪头去找寻韩北棠被挡在冰箱后的身影：“你可以睡一会儿再吃饭，你的工作很着急吗？”
　　“也不算……”韩北棠端着热水回到卧室，不站起来走两步不知道，她现在困的发晕。电子数据已经传送过去，报关单明早去处理也不迟。
　　伊戈尔自从跟她回了城市，到了公寓，最多只在她床边打滚，即使韩北棠准备睡觉，他也只是趴在床边露出个脑袋瞅她。
　　“地上凉，至少去沙发上躺着。”
　　“不凉，这个毯子很软很暖和。”
　　韩北棠定了晚上七点的闹钟，打算争分夺秒睡觉，没精神跟伊戈尔多说两句话，连被子也没盖，翻身睡死过去。
　　被手机叫醒再翻身回来，发现伊戈尔还保持那个姿势，做一颗驻守在她床边的卤蛋。
　　“去穿衣服，我带你吃饭。”
　　“好！”
　　伊戈尔出了公寓楼，面对车来车往的街道，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车流量，一时间停在韩北棠身后不敢迈出步子。
　　“把手给我。”韩北棠往身后伸手，说道：“没事，多走几次你就知道怎么过马路了。”
　　“那你会陪着我吗？”
　　“会。”
　　事实证明，追逐高热量食品是大型动物的本能，更别说狼人这种连呼吸都耗能的怪谈类生物，伊戈尔身体被韩北棠牵着路过一家肯德基，但是眼神却粘在了大门上。
　　伊戈尔进去也看不懂菜单，他看起来像十五六岁，但是个货真价实的文盲。韩北棠点了些自己吃过，觉得口味还不错的单品外带，然后才转去超市囤货，她还要在这里停留四天才能回国，怎么着也得有存粮。
　　韩北棠推车走在前面，就听见身后一阵包装袋响动和与衣料的摩擦声，回头正好逮住伊戈尔偷着往兜里塞巧克力。
　　“不能这样！你要想吃，跟我说，我可以给你买，但是你不能这样！”
　　伊戈尔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就不能这么做了，韩北棠先把巧克力放在推车里，才跟他解释：“你也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对吗？不然你不会动作那么快的塞进兜里，你知道被人抓住的后果，不是吗？”
　　“我知道，所以现在我不用再那么做了吗？”
　　“对，以后也不要这样。”
　　“你会给我买吃的吗？”
　　“会，至少我不会再让你饿着。”
　　“那我听你的。”
　　伊戈尔超乖！韩北棠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奖励。
　　生怕伊戈尔不够吃，韩北棠还点了一份披萨。有了在超市的经验，伊戈尔洗干净手坐在餐桌前迟迟不下手。
　　“直接用手拿着吃就……等等！”韩北棠从包里掏出来指甲刀放在他面前，问道：“会用吗？”
　　伊戈尔看了看，摇头。
　　“我来吧，你好好看着。”
　　韩北棠给他剪了一个指甲，手指都要捏麻了，狼即使变成人，爪子依旧尖利。
　　“注意一点，不要剪到肉，修剪干净再吃东西。”
　　伊戈尔对比着韩北棠给他剪出来的模板，仔细清理干净手指甲。面对汉堡炸鸡这堆食品他倒是也没矜持，连试一下能不能吃都没有，抓起来就往嘴里塞。韩北棠有速食意面，她可不打算跟一头饿狼抢食。
　　“这个好吃，给你！”伊戈尔大方的把鸡块推到韩北棠碗边，她又推了回去：“我要吃什么会自己拿的。”
　　伊戈尔闷头吃的欢，韩北棠不得不跟他提前说明：“下周四我回国，在此之前我会尽量教你，这样即使我不在，你至少保证自己的安全，打理好日常……”
　　“你不带我走吗？”伊戈尔停止进食，腮帮子鼓囊囊的，来不及咽下去：“可是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你说过你会陪着我！”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你牵着我的手说的，你不能不承认！”
　　“我那个意思不是……”
　　伊戈尔眼圈刷就红了，韩北棠于心不忍，换了策略，开始动之以理：“你怎么跟我回到中国？你是俄罗斯的。”
　　“我是北美的。”
　　韩北棠：？
　　“我是北美灰狼。”
　　“那你是怎么……算了。”问他也白问，他连自己亲生爹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俄罗斯来的。
　　别问，问就是移民。
　　“你没有证件，入境需要证件。”
　　“我可以藏起来，我能藏的很好。”
　　“那叫偷渡！”韩北棠瞅着面前这张狼人问号的脸，心道：算了算了，不然我就当捡一只流浪狗【偷着】带回国？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做工作。”伊戈尔发觉了韩北棠的沉默犹豫，立刻开始表忠心：“我有力气，我能帮你搬东西！”
　　“这倒是不必……吃饭吧，我到时候想办法就是了。”
　　韩北棠的生活就此割裂，一面是她熟悉了二十八年的世俗社会，另一面是忽然闯进她的世界的狼人，这种素来存在于书籍影视中的生物，到底是应该走入人类社会？还是继续潜伏着，在同一个世界另一个次元偷生？她吃着意面，必须在两难之间做出抉择。
　　以及她觉得伊戈尔找工作这事儿不靠谱，年龄倒是其次，他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刚放出来准备重新做人的。她自己有些存款，加上父母遗产和赔偿金，家底在绥城算是不错，暂时多养一口人还能负担得起，等伊戈尔完全社会化再让他独立生活也不迟。
　　我怎么这么乐于助人……助狼，韩北棠夸了夸自己。
　　“如果你要跟我走，就必须听我的话。”
　　“我会的！我相信你，你说不会伤害我，就真的没有伤害我！”
　　这傻孩子……韩北棠得给他个警醒：“还有，我说的话，你可以相信，但是别人的话，你不能轻易当真。”
　　“我只能听你的话？”
　　“目前来说，对。”
　　“好！”
　　韩北棠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只狼人，这是那种威风凛凛霸道壮硕一言不合就撕人的狼人吗？这跟家乡小土狗有什么区别？伊戈尔是怎么活过上一个冬天的？怎么这么单纯？
　　伊戈尔把桌面都收拾干净了，韩北棠除了吃一块儿披萨外剩下的全被他解决掉。
　　“我教过你刷牙的，刷过牙就不能吃东西了。”韩北棠把蹲在冰箱前的伊戈尔揪回来，翻出来一条厚毯子，今晚本来想把他安排在沙发上，但是伊戈尔窝在床下的那块地毯上不挪窝。
　　“脚趾甲剪好了吗？”
　　“嗯，你看！”伊戈尔把筋骨分明的双脚伸出来，圆润的指甲总算没那么强的杀伤力了。

　　“睡吧，晚安。”
　　“晚安，主人。”
　　韩北棠关灯的手一哆嗦：“我不是你主人。”
　　“可是你说，我现在只能听你的话。”
　　“那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为了奴役你。”韩北棠说：“叫我娜塔莎，或者我有中文名字，我姓韩。”
　　“好吧。”伊戈尔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双眼亮晶晶的：“娜塔莎。”
　　韩北棠听着这个正常的称呼，感觉舒服多了，道了晚安转身回客厅继续工作。
　　在床边的伊戈尔用毯子盖住双唇，悄悄在“娜塔莎”后面加了两个字，“主人”。韩北棠没听见，自然也没有纠正他，伊戈尔两只眼睛透出得逞的笑容。
　　从此处经公路越境，韩北棠还需要准备许多东西，她走在前面跟国内通话，伊戈尔在后面帮他扛行李箱，他要离开生活了四天的公寓向外探索，仍有些紧张。韩北棠惯性地朝身后伸手：“牵着我。”
　　伊戈尔俩手紧紧抓着韩北棠的右手，她叹了口气：“我让你牵着我的手，不是钳着我的手。”
　　“轻点疼啊！”
　　“我很高兴，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要说了，上车变回去，好好休息。”韩北棠知道伊戈尔昨晚肯定一夜通宵，虽说狼的睡眠周期和人不同，但她还是怕伊戈尔休息不足，万一晕车可怎么办，她又不是一个人跨境回国，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大货车呢。
　　“呦，刘哥，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碰上你？”
　　韩北棠早早通过海关检查，顺便和出来散烟的刘督办搭上话，她跟海关官员都混熟了，当年入行的时候就是他坐班，五年了，他从坐班变成坐办公室，每次韩北棠过来都免不了唠上几句。
　　“跑现场了啊，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带了几株苗，怕那个啥……”督办吸了一口烟：“外来物种嘛不是。你可别带那些乱七八糟的啊，麻烦。”
　　韩北棠心虚地干笑两声：“带了我也得养的活啊。”
　　“你们公司那些个货车出来了。”刘督办夹着烟的手遥遥一指，韩北棠就急匆匆地遛了：“走了啊！”
　　“开车小心点儿！”
　　“知道！”
　　通关处车辆混杂，韩北棠不得不扯开了嗓子：“师傅！走啊？”
　　“走！”货车司机把单肩皮包往座位上一抛，登上驾驶位。韩北棠回头发动车辆，缓慢驶过蓄势待发的车队，打在头阵。
　　前方道路宽阔，熟悉的引擎声在她的耳边擦过，车轮向前，她要带一只小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