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应有语（霹雳苍金）》洗洗睡吧

16、有情

　　出发之前金鎏影回去了一趟清晖院。他踏入门内，在风中闻到了一丝桂花的香味。金鎏影抬头看着那株桂花树，枝头花已尽开，想来是用了些法术，而紫荆衣正在树下摇着扇子乘凉。

　　“你几时移了这么一颗树过来的？”

　　紫荆衣睡在躺椅上，答了，“在你去寒戈山的时候。”说罢他睁开眼睛，瞥了眼满脸疲惫的人，“受伤了？”

　　金鎏影摇头，“没有，只是耗了些真气，休息一晚就好。”

　　紫荆衣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躺椅上起身，道：“那两个家伙在厨房鼓捣桂花糕，大概差不多弄好了，你先躺躺，弄好了我叫你。”

　　“桂花糕？”金鎏影失笑，“赭杉怎么会想到去做这些东西？”

　　紫荆衣翻了个白眼，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被你家小墨师弟拖下水的！他们两个不知打什么赌，谁输了就要做桂花糕，结果当然是赭杉输了。”

　　“……看来明天得修缮一下厨房了。”金鎏影想起前几次赭杉军进厨房的情景——赭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跟厨房犯冲。

　　“放心，有人监督着呢！”

　　“那么你呢，最近如何？”顿了顿，金鎏影问道。

　　“哟，稀奇，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了？”紫荆衣看着他，“长老们正在准备一个威力巨大的阵法，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我这段时日都在我师尊那里帮忙，翻查古籍，做做试验，倒也有趣。”

　　听到这些，金鎏影这些日子里一直潜藏几欲爆发的沉郁与怒火一下子便融化了。紫荆衣将树下的躺椅让给了他，他便在桂花树下躺下。夜晚很安静，紫荆衣静立一旁，偶尔厨房的方向会传来些许人声。金鎏影闭上眼睛，觉得很满足——看起来你们都过得不错，这样便好。

　　再过了几日，到达异度魔界的入口时，金鎏影与苍见到了引路人任沉浮——说到这个人，金鎏影一直有些疑问，秉着一张异常典型道教人士的脸与打扮，他曾一度以为这位仁兄是玄宗派去魔界的卧底，可真的卧底大概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连马甲也不披一件的吧，想到这，金鎏影便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了。

　　他再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苍，心想这次这人出使魔界，玄宗的底牌便过早暴露了。他不认为宗主会为了除掉他而付出这么高的代价。宗主是怎么想的？还是有了更厉害的后着？他想问苍，但此刻时机不对，只能忍住。

　　到达魔城，见的人却只有女后九祸，据说银煌朱武有事脱身不得，所有交涉事宜都由女后来决定。而这过程么，金鎏影与苍的安全倒是不用忧虑的，只是一场场真假虚实间的试探与交锋，颇费了一番力气。而苍在整个过程中都显得安静，极少开口。

　　一场宴会之后，两人被带到了休息的房间。苍就住在金鎏影隔壁。

　　不管安全问题多么能够得到保障，在敌人的地盘里金鎏影还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他终于耐不住起来了，披上衣衫到院子里静静坐着。

　　在魔界即使是深夜也不平静，金鎏影听到四周物事寂静地嘈杂着，即使是花草，在血红色的月光下仍在展现着强悍的生命力。

　　金鎏影看得入神，却在下一瞬间头一转，双眼犀利地盯着院门口。

　　“道长还没睡？”院子门口，伏婴师裹着棉被微笑着看着他。

　　金鎏影皱眉，问道：“军师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伏婴师走入院中，却答非所问：“刚才看见道长一直盯着角落的地苔，我甚少离开魔界到其它地方走动，不知魔界的青苔与道境的青苔是不是有所不同惹得道长如此注意？”

　　很明显没话找话。金鎏影答道：“这两者一个沾染了魔气，一个是道家之气，但无论出于魔界还是道境，青苔便是青苔，本性的东西总不会变的。”

　　“哦？这样的想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伏婴师微微笑了笑，“道长不觉得本性的东西才是最难以维持不变的么？”

　　看着伏婴师脸上的面具泛着冰冷的光亮，金鎏影觉得他意有所指。

　　“这是怎么说？”

　　“不变么，我也曾经这么以为，总以为即使百年千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却没想到世事其实一直在变，只是自己不愿去看清楚而已。”伏婴师笑了笑，除下面具，抬头问向金鎏影：“你说，现在觉悟会不会太晚？”

　　金鎏影愣了愣——以他两世经验来说，这般多愁善感的表情都不可能出现在伏婴师那张脸上。此时空中传来一阵几乎淡不可闻的异香，金鎏影猛地一惊，屏住了呼吸。

　　“月上中天，我还是不打扰道长休息了。”伏婴师微笑着转身离去，“道长还是趁着时辰尚早休息一会吧，再过不久有一场好戏，道长可千万莫要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