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之夏》李克用程敬思

6、第 6 章

　　初雪过后，帝都开始寒潮模式。
　　白天气温最高时也不过零度。
　　之夏更不爱出门了。
　　只是…为什么她偶尔出个小区都能被两个彪形大汉“请”上面包车，扣上眼罩然后拉到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她的运气未免太逆天了吧。
　　摘下眼罩那一瞬间，之夏叹口气，果然是她。
　　那是三年未见的杨琛，满脸写着“疯狂”二字。
　　杨琛上来就是一个耳光，绝对用尽力气。
　　耳朵嗡嗡的，之夏感觉口腔内有股血的味道。
　　这是片废旧民房，估摸着要拆了，四面漏风。不远处的山间可望，应是在京西西山附近。
　　之夏脑子里已转了几圈，房贷没还完之前，她可惜命了，于是往地上啐了口血水，对着身边彪形大汉A道：“哥们，她给你多少钱干这事？给钱了吗？现金还是转账？”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话的是彪形大汉B，手上的瑞士军刀刀刃抵着之夏脸颊。
　　“我猜，她答应给你俩10万，对吧。”之夏挑眉。
　　A跟B对视。
　　杨琛发狠道：“我付过定金的，甭废话，快点动手。”
　　B手上稍微使点力气，刀刃划出一道血丝。“放心，一刀也少不了。”
　　这是奔着毁容阿。
　　之夏吞下口水，鄙夷道：“10万给少了，京城的行情是50万起步，你俩是山那边的吧。”
　　A和B又对视一眼。
　　杨琛上来又是一个耳光。大汉B却收回小刀：“杨小姐，价钱，咱得重新商量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秦之夏这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拖延时间，但偏有人吃这套，因为“贪欲”二字。
　　“你俩笨不笨，来之前也不打听清楚行情。还有，到处都是摄像头，能跑到哪儿去？我死了不打紧，命案必破，你俩又能躲几年？她倒是轻省了，找了两个笨蛋当替罪羊！”
　　B半拽着杨琛去屋外谈钱，A就点了根烟。“哥们也是讨口饭吃。”
　　“我不怨你，她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
　　A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门口那俩人。
　　之夏忽然小声说话：“想不想知道他俩究竟谈了多少钱？就这么相信你大哥？”
　　A的目光亮上几分，“少TM废话，”话虽如此，却悄悄往门前挪。
　　之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手上玻璃碴子刚好把草绳割开，抄起地上的木头棍子往A脑袋就是一闷棍。
　　没等门前两人反应过来，之夏转身一脚踩上椅子，借力攀上小3米多高的砖墙。
　　这房子是简易出租房，靠门那面有扇窗户，相对应的北墙也有，但预留的位置相当狭小，之夏管不了那么多，手拍在玻璃碴子上，都来不及哼上一声，急忙跳下围墙，拼命往山上跑。小时候练舞就是有好处，童子功阿，柔韧性贼好。
　　日落时分，天色瞬间转黑。
　　没带手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翻便衣兜裤兜，只掏出半包纸巾、一片口香糖、家门钥匙和一袋华丰方便面。
　　她下午出门就是为了买方便面，因为太冷，没走远去超市买整箱，而是进马路边的便利店，结果再出来就被俩大汉押上面包车。
　　脸上和手上都疼得厉害，借着一点月光，之夏摘手上的玻璃碴，疼得泪珠子往下淌。
　　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没被坏人逮着也会冻死渴死。
　　运动手环上显示时间已到晚7点，之夏干啃完方便面，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去，那是东方，总错不了。
　　走上一个钟头，先是发现小道，她便顺着土路继续翻山越岭，等走到两腿发麻时，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方出现砖石路，路旁立着个木牌子：景区后山游客请勿入内。
　　午夜时分，之夏终于见到了活人。当然，活人在黑夜中险些被她吓死，嗷一嗓子连滚带爬就冲进度假村“鬼啊…女鬼啊…长头发的女鬼啊…”

　　等祁冬和郑麟赶到时，凌晨2点。
　　脸上惨不忍睹的之夏正发着高烧，费力道：“麻烦交个费，我没钱。”
　　祁冬转身就是一个直拳，郑麟瞬间被打出房门。楼道里刚好路过的服务员吓得直哆嗦。
　　祁冬薅起郑麟的脖领子，眼瞅着就…
　　俩帅哥姿势暧昧，服务员眼里直冒星星，哇，难道要当面欣赏帅哥激吻！好期待哦。
　　祁冬扭头吼一嗓子：“看什么看！”
　　服务员贴着另一侧墙根溜走：“你们继续，我什么都不知道。”

　　之夏在度假区住了七天，行政大套房，大多时间睡觉看书吃饭。
　　期间，杨琛的父亲杨宏涛来访。
　　之夏在电视上无数次看到杨老爷子的身影，从局长到部长再到中央高官，他在仕途上也算圆满，平生最大的不圆满就是女儿的婚事，因为爱郑麟爱到无法自拔，一错再错。
　　“我要50万。”话一出口，杨宏涛松了一口气，郑麟吃惊，祁冬皱眉。
　　杨宏涛道：“谢谢你的体谅。”
　　“不必，50万挺多的，另外，我需要您的保证，杨琛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来保证，”开口的是郑麟，“我会带她去国外生活。”他在市政府借调期限已满，主动申请去学校在海外开设的分校教书。
　　之夏的眼神不曾离开杨宏涛：“杨先生，我需要您的保证。”
　　曾经位高权重的杨宏涛到底是作下保证，尽管这个保证的效力值得怀疑。杨琛若有心再犯，总能寻出法子来。之夏在赌，或者说，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杨宏涛满意而去，身为女婿的郑麟自然跟随。
　　祁冬打开纸袋，给之夏买的衣服，她偏好的西班牙品牌。
　　“太贵。”不用看价签，之夏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旅行鞋690、牛仔裤890、羊绒毛衣2290、羽绒服2990。“我没钱。”
　　“比人命便宜。”他挨个拆价签，“今天的不用还”。
　　这三年，之夏只有在双十一会添置几件衣服。祁冬有次心血来潮，把之夏拉到专卖店，放言让她随便挑，秦美女就在店里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店员们各种偷瞄，生怕二位打架伤及无辜的衣服们，祁冬道了句“你有病吧”，之夏便笑道“你有药吗”。明明是相声里的词儿，说出来却一点都不好笑。
　　之夏走神了。说来讽刺，她的命值50万…而已。自言自语说了两个字“真贱。”
　　“什么？”
　　“50万，好多钱。”她自嘲。
　　没有嘲讽没有讥笑，祁冬难得语带温和说道：“好歹…平安了。”
　　十年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谈钱。很长一段时间，祁冬对秦之夏只有鄙视，直到某年某月某日，一场阴差阳错稀里糊涂的劫持人质事件，他才意外见到之夏的另一面。劫匪大肆搜查之时，她想尽办法把三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藏到安全处。祁冬问她“不怕吗”，那时的之夏怕得浑身微颤，却仍在自嘲“我死了，不会有人为我伤心，他们不一样。”
　　持枪匪徒挨个房间搜查人质，祁冬敞开大衣，把之夏揽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单身，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