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五 沉眠度日，梦境见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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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来，由于我的身体几经折腾已经虚弱至极，只能留在琼华派休息，就连偶尔的走动，都能让我浑身布满虚汗。我太清楚，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快速的恢复精力，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深度睡眠中度过的。说需要休息，或许，只是个借口，另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紫英。最初几日，我还能够见到他，但两人之间却只有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说不出来……索性，我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什么也不去想。
自从我开始时常打盹之后，紫英也开始不知去向，倒是玄霄和夕颜经常会来，因为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我也只是听着他们自说自话，偶尔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我也曾试图去问派里的人紫英去了哪里，可每次那些弟子先是面对着指手画脚的我一脸茫然，继而说道：“紫英师叔吗？不知道……”
那一次，我终于见到紫英，他的身侧还会带着一个人，那人过来查看了我的喉咙，又号了号脉，之后便将紫英叫了出去，我听到门外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门外，紫英拉住那人急急问道：“大夫，可有办法？”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恕老夫直言，她的病，老夫治不了。”他见紫英一愣，继续说道，“少年人，这位姑娘的身体，服些补药便可无恙，可是这里……”他指了指喉咙的部位，“她得的，是心病啊……”
“心病……？”紫英若有所思的问道。
“少年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位姑娘的病，恐怕还要由你才能治得好啊。这药方你先收着，按此方煎药，不出三日，便可行动如常。老夫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说完，便摇着头离去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紫英默默的重复着那句话。
紫英推开门，才刚刚走到床边，紫落便拉住他的衣角，有些焦急地望着他。紫英微怔，接着拉住紧拽着他衣角的手，微笑着柔声说道：“我不走。可是你不能总这样子啊，我去煎药，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紫落又望了他一阵，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紫英轻笑着，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我望着落下的门帘，心中却有些惆怅，茫然地低下头去，却又被一个突然的声音惊得猛然将头抬了起来。
“慕容紫落，别来无恙啊。”我抬头，房间中忽然云雾缠绕，我正好对上玄琉的眼睛。
“想不到，你竟然可以安然无恙的逃到这里来，啧啧，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玄琉冷嘲热讽地说道，眼中带着一抹疯狂，“不过……你认为我会就此放过你吗？那我这个神仙，岂不是做的太没有面子了？”
我的嗓子本就发不出一点声音，现在的身体又太过虚弱的而不能够使用“传音入密”，我只能看着他在那里自说自话。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人轻轻地扣了扣门，说道：
“我进来了。”我望着门口的地方，这声音……是玄霄。
玄琉同时望着门口，听到声音后脸色一变，扫了我一眼，拂袖而去。他消失的那一瞬，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给你三天时间，当你可以下床的时候来播仙镇找我。三天之后，哪怕你不能走路，就是爬，也要爬来播仙镇。如果不来也可以，不来的话，我给你两个选择，或者，我杀了慕容紫英；或者，我灭了整个琼华。这三天内，我会让你看到，我玄琉言出必行。”
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没有注意已经进来的玄霄。
“这些天，可还好？”玄霄问道。
我回过神来，冲他点了点头。
“看来……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玄霄背对着我，望着窗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问，“他是谁？”他回头看着有些为难的我，说道“我不会告诉慕容紫英。”随即摸过一旁的纸笔递到我的面前。
玄霄望着我龙飞凤舞的那几个墨字，低声念到：“原来如此……”玄霄将那张纸捏作一团，焚成灰烬，凤目微闭，轻声说道：“他身上的气息，与前几次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似乎没有看到我诧异的目光，玄霄继续说道：“刚刚，他的身上有着绝望，彻底的绝望……”玄霄说完，便朝门口走去，又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有些东西，或许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说完，挑帘而去。留我一人呆呆的回味着刚才的话。
彻底的绝望……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玄霄，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突然想起，那一日玄琉曾慌乱的对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一次……我又错了吗？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可是……又有谁可以告诉我呢……
茫然失措的我，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坚硬又有些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梦璃那一日留给我与紫英的幻界水晶。幻界水晶……梦璃……幻暝界……梦貘……？这一次，或许梦璃可以帮我……这样想着，幻界水晶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半空中出现梦璃半透明的幻影。
“子落，你找我吗？”幻影中的梦璃问道。
见我急急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梦璃伸手打断了我，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别着急，放心，我会帮你的。”说完，那光便不见了。
不多久，有人轻轻扣了扣我的门。那人走了进来，竟是奚仲，手中还推着一个水晶球，不停地变换出各种色彩。
“慕容姑娘，”奚仲张口道，见我一愣，他继续说道，“梦璃大人已经从姑娘的梦中得知了一切，这个，是大人托我带给你的，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奚仲说完，手中的水晶球顿时大放光彩，渐渐的笼罩了整个房间，视线中一片白茫茫。
当那片白光消失，我发现脚竟然踩在另一片土地上，我才明白，这里是玄琉的梦。
广袤的宫殿里，有些寂寥，奶白色的烟雾盈盈缭绕，直到看到斜倚在栏杆前的玄琉，我才意识到，这里，是天界。
他的身侧站着另一个人，同样是一袭月白色长袍，同样墨黑的青丝，只是比玄琉略高一些，犀利的眼眸中透着淡淡赤红色。我听到玄琉轻轻叫出他的名字：“漠湮。”
“众仙皆云：天上寂寥千载、瑶宫寒苦，不及人间的相依暖意……”玄琉望着那遥不可测的夜空，叹道。
“那你是否也觉如此呢？”漠湮微微侧目，赤色的眸子目光温润如水，洒满星辉。
“有你陪在身畔，怎会寂寥？”玄琉摇摇头，侧过脸来，露出金绿色的魅惑妖瞳，带着一抹忧郁，“我只怕你会耐不住这天上的单调，留恋人间，一旦天帝责罚下来，只剩我一人独守寒宫……”
漠湮只微微轻扬嘴角，柔声说道：“我怎舍得将你一人留在这冰冷的琼楼间？”
“你可愿为我舍弃人间的冷暖？”玄琉金绿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漠湮的回答，回荡在清冷的瑶宫间……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是另一番情景。
“漠湮？你在看什么？”玄琉轻轻搭上漠湮的肩膀，嘴角挂着一丝嬉笑。
“那个女孩子，很不一样。”漠湮没有看他，依旧向下望着什么。
玄琉顺着漠湮的眼神看了一眼，不服气的说道：“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嘛，怎么？难道你被感动了？这可不像你诶，再说了，这种事情，你也早就见多了吧？”
漠湮轻笑一下，说道：“你没有注意到吗？这个小丫头，和别人不太一样。就算她再怎么哭，可是，却透着不甘，明明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里来的这种不甘与倔强？”
玄琉一听这话，马上站直了身子，继续看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他一脸幽怨的说。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走吧。”漠湮说完，挥袖离去。跟在他身后的玄琉，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
而我看到他们口中谈论的那个小女孩却愣住了，那正是在现实世界，小时候的我……因为那个本该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父亲甩上房门，弃我而去。而那扇门上，则是血迹斑斑……幼小的我坐在沙发上，无力的哭着，可是就算哭坏了嗓子，却依旧没有人打开那扇门……
失神间，又到了另一个梦境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玄琉眼中含着泪，愤怒的冲着漠湮大喊。
“玄琉，对不起……”漠湮无力地笑着说。
“你明明说过不再去管那些的！那个孩子明明命数将尽，你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玄琉眼中满是悲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逆天而行啊……就算你身为神仙，又怎么可以这么做！”
“玄琉……我都知道的啊……”漠湮依旧笑着，苍白而无力，“可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去救她，我就是放不下她……”
“你放不下她，你就能放下我吗？！”玄琉痛苦极了，“漠湮，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啊……”
“罪仙漠湮听命。”没有等漠湮回答，一个庄严的声音响起，正是九天玄女，“罪仙漠湮，无视天道，私救将死之人，并扼杀其他生灵。本尊奉天帝之命，剔去漠湮之仙骨，散去仙魄，终此不得入轮回。”
“漠湮！不要！你不要丢下我！不要！”玄琉惊慌地大叫着想要抓住漠湮的手。
“玄琉，对不起……”漠湮转过头，凄然一笑，霎时间化成阵阵晶莹的微粒，不见踪影。
玄琉无力地依靠在白玉砌成的栏杆上，神色恍惚地望着下面。那下面，竟是我抱着好友的身体，不住地哭喊着她的名字……我才明白，原来，那个将死之人竟然是我……我恍然记得，当那辆车向我冲来的时候，似乎有一双手推了我一下。原来，那个人，竟然就是漠湮……而我的好友，却也因此死于那场意外……原来，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不等我惊讶，白光一闪，眼前一片黑暗。当适应了这片黑暗，我才发现，这里，是苏州，乳娘的房间。
身后一阵风声，我一惊，有人。突然有一人身着黑衣闯了进来，耳畔接着传来乳娘的惊呼声。见乳娘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那人到处翻箱倒柜一番，却被门外的一阵声响吓得夺窗而逃。
“该死，来晚了吗？”一阵脚步声传来，玄琉推门走了进来。
正在他低头准备察看乳娘的气息的时候，我便闯了进来，接下来，就是那一晚的那一幕……
“慕容姑娘，这是大人要我交给你的，对补气养血有奇效。”奚仲没有理会呆愣的我，放在桌上一个白玉药瓶，“若无他事，奚仲告辞了。”说完，目光深邃地望了我一眼，微叹口气，便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子……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才会满足我一个愿望……所以才会向我索取代价……所以他才会帮我……所以那天他才会出现在那里……所以……
原来……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原来……我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想起那日在花间他愤怒的喊出那句话：“就算是我破坏了你所有的希望，你也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啊……原来是我……先破坏了他所有的希望……
想向他道歉，可事到如今，也已经是不可挽回了吧……我不禁苦笑，就算不可挽回，也要试他一试，况且如果我不去，那紫英与整个琼华派都会有危险……我又怎能不去……
梦璃给我的药很有效，第二日，我便可以动用内力使用“传音入密”，与别人之间的交流，终于不向前几日那般困难了。可是，之后连续三日，琼华派门口却接连出现派中弟子的尸体，琼华派内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所幸玄霄与夕颜出面安抚人心，才没有引起大的恐慌。
每次我站在那惊讶不已的人群的最后面，看到最前面已经冰冷许久的尸体，面容泛紫，没有一点外伤，那分明是毒雷所致。我知道，是他做的，他果然是言出必行……
第三日的夜里，紫英去药房煎药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凄然。如果我就这样离去，他会不会又一次怪我不辞而别呢？这样想着，我掏出竹箫，放在嘴边，《关山月》的旋律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凄凉。紫英……这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不要来找我……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我也不想你因为此事收到伤害，我自己的错，就让我一个人来背吧……紫英……其实，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怎么想，你是我哥哥也好，是小紫英也罢，我真的想再对你说一句……紫英，我喜欢你……
一曲终了，我打晕了守夜的弟子，御剑离开了琼华派……
端着药碗的紫英回来便发现紫落已经不在床上，忙出门去找。刚好撞上玄霄。
“玄霄师叔？”紫英问道，“可曾见过紫落？”
“她不是走了吗？”玄霄反问。
“走……？”紫英心中一沉，低声说道：“你……又要不辞而别吗……？”
“不辞而别？”玄霄听到后，有些诧异地说道，“她不是已经告诉你她要走了吗？”见紫英不明所以，玄霄又说道，“你还没有发现吗？她刚刚吹奏的那首曲子是《关山月》。”
紫英恍然大悟，《关山月》……紫英心中一紧，紫落……你到底要做什么……赶忙一边试图寻找紫落留下的气息一边御剑追了出去。
才到播仙镇，一个声音便从后面懒懒的传来，“看来，你还是挺识趣的嘛，那几件见面礼，可收到了？”
我回头，玄琉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手中抱着一坛酒，邪魅的笑着。
“漠湮……他……怎么样了……”我问道。
玄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问道：“你都知道了？”随即扔过来一坛酒。
我点点头，拆开泥封，饮了一口。
“剔去仙骨，散去仙魄……如今……他早已魂飞魄散了……”玄琉的眼中带着一抹受伤。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
“你现在才说对不起？只可惜，已经太晚了。”玄琉笑着说，“如果你没有离开那片花田，如果你没有提起漠湮的名字，或许我会放过你和慕容紫英，可是现在，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面容有些狰狞，近似疯狂，“我所尝过的痛苦，一定要你与慕容紫英尽数还给我！”
我想告诉他这些事情与紫英无关，可是突然间，“传音入密”竟然用不出来了。我一运气，才发现真气散落在经脉中，无论如何也凝聚不起来，丹田中空空如也。
“没想到吧？我在那酒中，下了‘化真散’。”望着我惊讶的目光，玄琉笑得一脸灿烂，月光下，美的倾国倾城。突然我颈处传来一阵酸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五 沉眠度日，梦境见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