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奇情录gl》七凡

18、第十四回 月上中天心皎皎 醉上楼台吓群妖（中）

　　李沅芷见周绮眼神飘忽望向街尾，心中自是疑惑重重，便也顺着她目光拿眼瞧去，不消半晌，就只见那街尾正自转过了一队脚步拖沓的清兵，领头一人虽是身着官服，却是身胖体圆，脚步散乱，左手中还提着好大一个鸟笼，歪头侧目正自逗弄鸟儿，身后的一队兵丁也自是与他一般形态，三两成群的歪挎官刀，嘻嘻哈哈的正自笑闹着，若不是此时这队人身上穿着官兵服饰，如此走来，便如在街面上闲逛的地痞泼皮一般了。
　　李沅芷这些日子也常在街面上游逛，这群人倒也不是没见过，这班人便是在旗的官兵，都是仗着家中旗人的身份领的衔职，除了终日提笼架鸟的玩乐嬉闹，怕是什么都干不成的，平日里李可秀在家中之时便对这些人诸多诟病，是以李沅芷心下对他们也不大瞧得起，一望之下当即皱眉轻声道："你是在等这班人么，他们这般模样倒有些什么用？"。　　周绮听他如此语气哪还不知他心下所想，当即轻笑道："他们虽是没用之人，但是这领头之人名叫石中善，他的干哥哥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张召重的顶头上司－－－－"。　　李沅芷何等聪明之人，听到此处当即明白了过来，俊眉微挑道："你们是让我去和他套些消息？"言罢眉头又是一皱望着余霍两人道："那他们俩人又是要做什么？"
　　周绮闻言又是一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不自己猜猜？"
　　李沅芷闻言一惊，心中念头一转，登时回神惊道："难不成你们竟是要？要？"
　　周绮闻声嘻嘻一笑倒是并不答腔，只是轻声道："好戏开场，你这主角可不要误场啊。"言罢信手在他背后一推，便隐在了人群之中。
　　李沅芷回头再望，那石中善已然到了近前，看眼前有热闹事可管，一张胖脸上登时露出了喜色，忙叫人驱开人群，带着一队兵丁一步三晃的进了圈中，口中还兀自叫嚷着："哪个混蛋在这闹事，站出来给老爷看看。"
　　那老鸨一见是他，忙拧着腰欺到近前，一张浓妆艳抹得面上做出一副可怜样子尖声呼道："石大人，你可来了，这个泼皮一大早便到咱们这闹事，可把奴家吓死了，石大人向来公正，可要给奴家做主啊！"
　　石中善显是与这老鸨是旧识，听此言小眼一转，腰杆一挺，强装出一副官样，轻咳一声神色一正道："你慢慢说，要是有冤，本官自会与你做主。"
　　老鸨一见有人撑腰，忙做出一副苦样，与石中善将这事细细讲述了一番，言语中便将这两人说成了当街欺诈的骗徒，石中善闻听此言心头火起手提鸟笼扫视一眼，小眼一瞪望着那余鱼同假扮的黄皮汉子喝道："你这泼皮，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讹诈良民，眼中还有王法么？"
　　只见那黄皮汉子见有官人前来，已是惊得抖若筛糠，闻言颤声高呼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人哪敢做这种事，只不过因为家贫，我家娘子才说要来此换些钱财，哪里便是欺诈，老爷明鉴，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李沅芷在旁观瞧，见余鱼同竟是做出这幅样子，心中不禁大感好笑，心下暗道：平日看不出来，余师兄还有这么一手，可见老实人若是骗起人来，还真是分外可怕。她正如此想着，却不妨霍青桐在那方抽泣声渐高，不消一会竟是伏地大哭起来。李沅芷心下更是惊奇，忙拿眼看去，只见石中善圆脸上眉头一皱，晃着肥胖得身子踱到了霍青桐近身前，开腔道："你这小娘子哭些什么，抬起头来与本官瞧瞧。"
　　只见霍青桐面上泪痕依稀，抽泣声声得抬起头来，却仿佛并不敢瞧那石中善，眼帘低垂，秀目轻扫，平日便清丽得面容此时更显秀色可可之态，那石中善本就是酒色之徒，此时一望之下，整张面上都露出了一副色迷迷得样子，小眼圆睁，阔口微张，险些竟是口水都流出来了。当即嘿然而笑开口道："小娘子莫哭，有何冤情，且与本官细细讲来，本官自会与你做主。"
　　只见霍青桐抽泣两声轻声断续开口将这事又说一遍，只说自己相公好赌成性要自己卖身还债，还请石中善给自己做主。
　　石中善见这等人间绝色伏在自己面前抽泣声声，心中哪能不动心，当下面上便瞪起眼来，直冲着余鱼同而去。
　　李沅芷见此景心知到了自己上场之时，当即从人群中迈步而出，朗声笑道："素闻石大人公正严明，于军中声望甚高，此时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石中善本欲走将过去狠狠得责打那黄皮汉子，在美人面前做下几分脸面，听有人来插话心中恼怒，回身正要破口大骂，却只见李沅芷锦衣小帽，面容俊美，看着便像个大家子弟，便生生将恶言压下，却只是皱眉道：“你又是谁？本官在此办案，你来插什么嘴？”
　　李沅芷哈哈一笑，复又道：“世兄自是不认得小弟，但小弟常听家叔提起世兄，今日终于得见风采，仰慕不已这才出来叙话，还请世兄宽宥小弟唐突之罪。”
　　石中善虽是酒色玩乐之徒，但能在这官场之上混得风生水起，也自有些察颜观色的手段，此时听他此言像也是官场中人，当下神色便是一缓，面上也带了些和善之色，疑惑得道：“未请教公子是？”
　　李沅芷听他此言面上又是堆笑道：“小弟之名不知一提，家叔姓李，名讳上可下秀，不知世兄可还记得。”
　　石中善这般人哪能不知这李可秀便是新上任的浙江水陆提督，乃是朝廷新贵，闻听此言当即一张胖脸上便满是堆笑：“原来是李兄，李大人竟然还记得下官，真是让下官汗颜。”
　　李沅芷闻言有时一笑道：“大人青年才俊，叔父常跟小弟提起，常说让小弟与世兄学习一二，今日相见足见你我二人有缘，”言及此处面上神色一敛复又道：“可是今日之事，小弟也看了一会，倒是-----”
　　石中善听他似是话中有话，面色一肃：“李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李沅芷闻言神色一敛道：“还请世兄借一步说话。”
　　石中善闻言上前几步随她到了一边，只见李沅芷神色一紧道：“世兄险些便闯了祸了，”言到此，看着石中善神色一变，心下偷笑，续道：“方才我见这汉子在那方缠磨的样子，显是个泼皮无赖，若是世兄此时上前，虽是救了这个女子，可是这汉子若反咬一口，世兄可就百口莫辩了。”李沅芷言到此见石中善面上存了几分疑惑之色，心中暗骂一句，复又解释道：“世兄且看，这汉子虽是泼皮，却是这女子的相公，他们夫妻二人之事，外人可是插不得手，此时他虽然摄于世兄的官威不敢发作，但这日后他若反咬一口，便是诬告世兄个殴打良民，强抢民女之罪，怕是对世兄的仕途也极是不利，所以小弟这番是来劝世兄三思而行啊。”
　　石中善本就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想得如此之多，此时听李沅芷之言似是大有道理，面上不禁便犹豫了几分，想不插手此事，可是望着那小娘子如此美貌，心中又有几分意动，当下便为难起来。
　　李沅芷见他如此神情，哪还不知他脑子里那些念头，当下嘻嘻一笑道：“世兄的心情小弟理解得很，这小娘子如此貌美，可称得上的绝色，配这样的泼皮可是暴殄天物，须得配上世兄这样的青年俊才才叫绝。”言及此处观石中善神色上似是颇有得色，心中又是暗骂一句，面上却是满面堆笑道：“世兄且附耳过来，小弟自由妙计。”言罢压低声音，与那石中善略略续了几句话，只见石中善闻言面露喜色，哈哈笑道：“李兄弟此法真是甚妙。”言罢转身又是做出了一副肃然的神色，清咳一声，走到了余鱼同面前。
　　只见他扳住脸色，面上露出凶霸霸的样子，喝道：“你这汉子，还真是无情无义，可是你们自家家事，本官却是管不了如此多，但是依你所说之银钱却是太多，倒不如你们夫妻二人共同卖进这醉香楼，你就做些粗使杂役的活计，这样价钱倒是合适得紧。也算给你这无情无义之人一点教训！”此言说完只见这黄皮汉子做出一副惊吓已极的样子，登时瘫倒在地。这石中善冷哼一声，又转向那老鸨道：“你且依我之言，将这银钱给他，这样拦街吵闹岂不是乱了章法，还有，这小女子本是良家妇人，便是卖入你这风尘之中，你也不可逼迫于她，只是好吃好穿的供养她，本官可要来定期监看，若是你敢逼良为娼，本官可不饶你！”他虽是肥胖，此时肃着神色，倒是也有几分官威在身，再加上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旁边围观之人，倒是哄声叫起了好，他平日里多是遭人诟病，哪有若此受人拥戴之时，当下心中得意不已。
　　只见他面露得色，回身又是向着霍青桐走去，面上倒是堆上一脸和善之色，面露笑意亲切道：“小娘子莫怕，本官已经责令老鸨好好待你，日后若有何事尽可来找本官，若在本官能力范围内，定然不会推脱。”
　　霍青桐闻听此言面上便做出感恩戴德的神色，直声言谢，倒是老鸨当即苦着一张脸，把那银钱给了余鱼同假扮的黄皮汉子，又把霍青桐迎进了门内。
　　李沅芷望着霍青桐随老鸨进了门，心中一松，耐住心下恶心，又朝着那石中善满面堆笑的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