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奇情录gl》七凡

17、第十四回 月上中天心皎皎 醉上楼台吓群妖（上）

　　李沅芷在这边念头翻转，正自心乱如麻，却不妨身边突然有人轻轻推她，一惊之下回神，见霍青桐俏脸隐含笑意望着她轻声开口道："好弟弟，咱们这些人话可都说完了，你怎么还呆站在这？"
　　李沅芷闻言一愣之下回目望去，只见方才还整齐肃穆得红花会众人此时三两人一拨正在这方收拾东西，显是要在此安营扎寨，看这样子正事可是早就说完了，她方才自己在那方胡思乱想，哪想到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傻站了多久，可不是丢人得紧，顿觉羞愧已极，可心里却不想被霍青桐笑话了去，是以面上强装镇定，哼了一声道："本少爷吃多了，在这站会不行吗？"
　　霍青桐看他硬撑得样子心中大感好笑，面上却声色不动，只嫣然一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李公子是吃得太多在此站着消化来着，却是在下唐突了，"说到此仰头望天秀眉一弯复又道："可看这月上中天，时辰可是不早了，李公子还不回去得话，陆前辈心下着急，怕是一会便寻出来了。"
　　李沅芷听她此时语含笑意显是在调侃自己，面上一红正待回嘴，心中却突地忆起了师父之前罚自己抄女诫那事，当时陆菲青罚她誊写，她却写了一点便随着余鱼同出了家门，本来还想早点回去，不曾想之后一番变化，竟是将这事忘得死死得，若不是此时霍青桐调侃她提起陆菲青，她还想不起来，思到此处面上神色登时垮了下来，心中暗自忖道：坏了坏了，回去得这般晚，师父这次可要气死了。一念到此，当下也没了回嘴得脾气，苦着一张脸转身便要跃走。
　　霍青桐看他面色垮垮，心中笑意更是遮掩不住，面上也是呵呵笑了起来，冲着她得背影娇笑道："李公子回去可要消化好了再睡，不然怕是要腹痛。"
　　李沅芷本正提气跃起，听她此言竟是险些便岔了气，差点便从半空跌了下来，在听身后之人声声轻笑，面上更是红透，当即提气狂奔，竟是不一会便到了家。
　　她本就是偷跑出去，此时到了家中，也不敢大声动作，轻轻落在自己得小院之中，蹑手蹑脚得向厢房一望，只见陆菲青得屋子里漆黑一片，显是屋内人已然就寝，心头一松，手脚放开，一步三摇得正要回房，却突听身后脚步声起，心中一颤，还未及转身，便听得身后人一声轻咳，开腔道：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不知道李大小姐，能不能告诉老夫，女诫一文中，这下一句该是如何？"
　　李沅芷闻言一惊，继而便堆上满脸笑容回头讨好般的道："嘿嘿，这般晚了，师父还没有就寝么？"
　　只见陆菲青面色沉沉，不知喜怒，冷哼一声道："老夫教徒不善，正在这院中静思己过，当然无心睡眠。"言到此，又是冷笑一声道："倒不知道李大小姐怎么有此雅兴，这般晚了，又是从哪里赏月回来？"
　　李沅芷听此言自是知道师父此时气得狠了，胸中念头一转，登时计上心头，面上笑意顿敛，竟是瞬时换上一副哀戚面容，垮着一张脸道："师父，这次真的不怪我，只是余师兄来这求徒儿帮手，我本来不想去，可是师父你向来教导我侠义为本，尤其我与师兄师出同门，更是不能袖手旁观了，所以这才跑出去的。"
　　陆菲青听她如此说，虽是心下明知他是再狡辩，但也不好发火，面上神色微解，冷声道："就算你出去帮手，可又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李沅芷听他如此说显是语气松动，心中一喜，面上更是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本来徒儿也是要早些回来领罚，可是路上又遇到了那个张召重和一个蛇蝎商量坏事，他们发现了徒儿，若不是红花会和霍家姐姐援手，此时徒儿怕是连命都没了，便是如此，徒儿也是吓得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言罢揽袖掩面，做出一副哭泣模样。
　　陆菲青听得此言心头大惊，哪还有心思责罚于她，急忙踏步上前，关满面切道："你竟与他朝了相，交手了么？可有受伤？"
　　李沅芷听此言心中一喜，知道师父是不会再追究自己偷跑一事，面上却依旧抽抽嗒嗒得道："还好徒儿机灵，把他们骗了过去，只与那蛇蝎交了手，被鞭子刮破了裤脚，倒是没受伤。"
　　陆菲青闻言心头一松道："罢了罢了，以后你还是要离此人远些，这人可不蠢，你总仗着这些小聪明迟早要吃亏的"言罢长叹一声道："红花会对你有恩，这事你可要仔细些，莫要胡闹坏了人家的大事。"
　　李沅芷闻言乖巧点头，陆菲青见她应承心中稍宽，又教训了几句，便放她回了房。
　　此时夜已深沉，如此折腾一天，李沅芷早觉疲惫不已，回屋后竟而就睡死了过去，待到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李沅芷望着窗外天已大亮，心中不觉一惊，忽的忆起昨日与余鱼同商议之事，这才急忙忙的从李府几个纵跃便来到了大街之上。
　　施施然转过几个街角，便到了杭州城著名的花街柳巷，这会正值正午，街上虽是行人甚多，但大多碍于日光炽烈匆匆而过，并不停留，倒是大街正中的一个三层高楼的门前，此时聚了好大一圈的人，指指点点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李沅芷信目一望，那三层楼外装饰精美正中悬着一匾，上面疏疏懒懒的题着三个字——飘香楼，看这字形虽是飘逸疏懒，但字里行间到透出几许柔媚之意，与这勾栏之地的气质倒是别样的相符。李沅芷见这热闹倒正在自己所要去的地方，心下一松，便踱步挤到了圈内，看起了热闹。
　　只见人圈正中站着三个人，一个大汉正自站在那方与一个浓妆艳抹妇人在那方呱噪，不远的地上却正自伏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正在那方抽泣，眉目被衣袖遮掩看不真切，但看身形秀弱、姿态翩然，应该便是个美貌的样子。李沅芷见此景眉头一皱，看了半晌，大概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却原来这大汉便是这女子的夫君，只因此人好赌将家财尽数输尽，为了还债，竟打起了自己娘子的主意，想要把她卖到这勾栏之地换些银两，是以一大早便推推搡搡的将这女子带到了飘香楼，想要卖个好价钱。这飘香楼的老鸨哪里是好相与的人，看这大汉的穿着打扮便认定是个土包子，当即便把价钱压的极低，可却不曾想大汉虽是生了一副粗蠢样子，可脑子里倒有几分精明，听这价钱与自己想的不符，竟就在此大街上闹将起来，硬是要这老鸨把价钱抬高一半，两人相持不下，竟然就在这里吵起来，还惹得一群人在此围观。
　　李沅芷看得如此情景，心中不免义愤，正要上前，却被人群中一人突然拉住，心下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之人满面虬须，面庞黑黑，竟是从未见过，正待开口发问，只听得那人嘿嘿一笑，喉间喑哑，竟不似人声，李沅芷心中念头一过，抬眼仔细观瞧，只见到这人黑面之上眸子灵动非常，心中一松，轻声道:“原来是你，不过这大白天你可吓不倒我。”言罢又要上前，却被那黑面人死死拽住只听她低声娇笑，声音清澈：“你倒是学乖了，可是眼神还是不大好，你且仔细看看那两人是谁。”
　　李沅芷闻声抬头，仔细观瞧，只见那大汉虽是面黄口阔，胡须满面，做出一副泼皮样子，可一双眉毛轻扬眉眼之间倒自存着几分正气，望那眼神澄澈，竟是熟悉无比，再打量之下竟是险些便笑出了声音，当即轻声笑道：“平日倒没看出来，他这般老实人竟还会做戏，险些把本少爷都骗了过去，那女子难道竟就是骆家姐姐么？”
　　却不妨周琦在身后一声嗤笑道：“说你这小子眼神差你倒还不认，你仔细看看再说话。”
　　李沅芷闻言心下生疑：余师兄在此做戏，那女子不是骆家姐姐又会是谁？心下如此想着，又拿眼仔细打量那伏在地上的女子，只见她鬓发微乱，几绺发丝自眉间垂下遮掩了眉目，只隐约见到一些侧脸的模样，伏在地上正自抽泣，李沅芷左右打量之时，只见那女子微微抬头之时秀眉轻挑竟是透出了些许勃勃的飒爽之气，李沅芷一望之下大惊失色，这女子竟然便是昨日于林中复见的回部公主霍青桐。
　　只见她虽是伏在地上，做出一副抽泣的样子，秀目中却透出些许肃然的神色正自左右打量，待看到李沅芷时，面上竟是露出了些笑意，便对她眨了眨眼，李沅芷当即愣住，结结巴巴的向着身后轻声道：“怎么---怎么竟是她？”
　　只听周琦在身后又是一声轻笑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如自己来猜猜好了。”言罢望着霍青桐微微颌首，复又道：“你来的这般晚，可把十四弟累坏了，不过还好，赶早不如赶巧，好戏就快开锣，你可莫要演砸了。”言罢又是轻声一笑，秀目微暼斜睨街尾，似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