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奇情录gl》七凡

11、第九回 相见对面不识娇 福祸相倚怎能料

　　李沅芷这边看似正襟危坐，正一笔一划的誊写那书，眉头却皱得厉害，一张俏脸上满是不耐的神色，但见纸上初时还端正娟秀的字迹，不一会便变得狷狂骄纵起来，直要破纸而出一般，只见她面露烦意，写写停停如此半个时辰也不过就刚刚誊写了一篇而已。
　　末了实在是心绪烦乱，愤愤然的将笔撂下，左手支腮口中喃喃不绝的嘀咕起自己的师父来。
　　要说也是奇怪，这李沅芷平日聪明机敏，学什么都极快，偏生这闺阁女子的启蒙之书，不管是誊写多少遍却依旧是望之生厌，却怎么也记不住，陆菲青教她多年，自是十分清楚她这点短处，是以每每对她无计可施之时便抽出一本来让她誊写，也算是给她些许警示教训。
　　李沅芷也知道师父心思，是以便在这边嘀咕了起来，直说师父狠心肠，竟是如此戏耍自己的徒弟，她正在这方伏在案上念念叨叨，忽听得外面竟有脚步声音，听来人行走匆匆，双足沾地即过，显是有功夫在身，李沅芷心头一紧，忙探身出门，只见一人行走匆匆正要从内院穿过，登时秀目圆睁娇喝一声道：“小贼，哪里去？”
　　只见来人身子一震，转过身来，一张脸虽是面带惊惶，却依旧是清雅温润、形容俊秀，竟是刚刚在轻云居中得见的余鱼同。
　　李沅芷见到是他一惊之下心中大叫“糟糕”，却原来二人离去之时曾相约在李府后园门外再见，可李沅芷回来之后被师父责罚抄书，这一来竟是将此事忘得死死的，想来这余鱼同是等了半晌未见人，心中一时焦急，竟大胆摸进府中寻她来了。李沅芷见他心中也是惊慌失措，先前几次相见李沅芷都是易装而见，此时换了女装，心中也怕他认出，刚想遮掩面目，却见余鱼同满面惊慌竟对她连连施礼致歉起来。
　　却原来正如李沅芷所料，余鱼同出了藏身地便来到相约之地找寻她，却是等了半晌也未见人出来，心中又悬心四嫂安危，一时焦急才翻墙进来找他，只是余鱼同进了李府误打误撞竟进了李沅芷居住的小院，只见这院中布置装饰一见便知是女子闺阁，匆匆便要离去，竟不想被屋中女子识破，转身之时只见这女子面容秀美，衣饰精美，显是大家小姐，心中更是惶急，他虽是身在草莽，但到底是个识文明理的读书人，哪里还敢细望，忙不迭的便施礼致歉起来。
　　李沅芷本是机灵之人，望此景哪还猜不透个中关节，心下偷笑，便捏着嗓子道：“看你的模样倒不像个歹人，却又怎么翻墙做起这梁上君子了？”
　　余鱼同听此言更是大窘，又不知这女子的身份，没法将实话告知，心中念头一过，暗中运起内劲，心下打定主意若是说不通便只能制住这女子，再行对策，思及此处开口言道：“在下是李公子的朋友，却是遍寻不到，这才误闯到了小姐的院中，唐突之处还请小姐原谅。”
　　李沅芷听此言心下早已笑翻了天，面上还是淡淡的冷声道：“原来是堂哥的朋友，我说怎么行事如此慌张，好了，你且在此等着，我去叫他出来便是。”言罢也不再望面色尴尬的余鱼同，转身便出了小院。
　　余鱼同还本待出手，却不想这么容易便过了关，心中念头翻转，顿生疑惑，正要抖出轻功跃走，却听得耳边厢有一人道：“你怎么寻进来了？”
　　他回头一望，却见来人眉目清秀，面上带着一丝狡黠笑意，却正是那换回了男装的李沅芷，心不由得放下了大半，面色也缓了下来，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不出门相见，却不想那李沅芷竟是先发制人道：“你怎么不在后门等着，刚才闯进来倒把我堂妹唬了一跳。”
　　余鱼同听此言面上一红，他素来守礼，今天竟闯到了女子闺阁之中，又怎能不觉心下惭然，尴尬之间，竟是忘了再责问李沅芷。
　　李沅芷见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下大感好笑，强自压下笑意道：“方才师父叫我有事这才耽搁了，下次要是如此你也莫要硬闯进来，这里到底也是官宅，你在这里还是极危险的。”
　　余鱼同闻言点头，心中却是暗责自己大意，方才一心只想寻到李沅芷商量，竟是忘记了李沅芷的官家身份，若是被人见到，自己还好，可是这小兄弟到底是官家少爷，若被自己无辜牵连岂不是害了他，当下心中对李沅芷生出十分歉意，当下连连称是，竟是再不发问。
　　见他频频点头的尴尬模样，李沅芷心中也有几分愧疚，当下也不再戏耍于他，当即领他转出家门，在后巷寻了一个隐秘所在细细商量起对策来。

　　那边骆冰与心砚两人许久未见，正在屋内说话，却听得屋外隐隐的竟有脚步声传来，心砚眉头一皱道：“十四当家怎么回来的如此快，莫不是有什么事么？”言罢便要起身开门。倒是骆冰久经江湖，觉得事有蹊跷，当即拉住心砚手臂，沉声道：“不对，这脚步声下盘虚浮，听来不似十四弟，且再等等。”言罢探手握住鸳鸯刀以防不测。
　　二人与屋内屏息细听，不消一会，只闻屋外脚步声又起，此次竟是四面都有了声响，骆冰心下一沉，暗叫不妙。心砚人虽小，脑子却是好使，此时亦是察觉不对，手按长剑皱眉惊道：“骆当家，听这声音咱是被围起来了，怕来得是朝廷的鹰犬。”
　　骆冰闻言秀眉蹙起，抢到窗边用刀刃将窗子挑出个缝小心向外观瞧，却见窗外隐约间站着一队人，似是都带着兵器，心中更是沉了下去，回身朝着心砚道：“窗外一队人，都带着家伙，一会可要小心。”
　　心砚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眉头一皱道：“骆当家，我听来人武艺好似稀松平常，咱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拼了，也未必便会落败。”言罢便要推门而出。
　　骆冰到底心思细密些，当即拦住了心砚去路，摇头道：“先莫冲动，看看情形再说。”
　　骆冰此言自有她的道理，她与余鱼同来杭州不过两日，行事又谨慎非常，按理说行藏暴露不应如此之快。这群人带着家伙站在门外搜搜寻寻，不喊话也不进来抓人，红花会与官府纠缠多年，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官兵，心里不禁存了三分疑惑，是以按兵不动，在窗内静观其变。
　　只隐约见到窗外那队人在院中搜搜寻寻不知找些什么，其中一人似是带头的，对着院中人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自己转身向着门口来了，骆冰见状忙闪身到门口拔刀相候，只听得门外脚步声越行越近，门微微一响那人便要推门而入，骆冰柳眉一竖，刀随意到，快如闪电般的便欺到来人颈前，不过弹指之间便将来人牢牢制住。拖进了门里。
　　那人还未及反应便被拖了进来，面上也现出了惊色，但看清横在自己颈旁的刀时，面上竟是一松，当即便对着骆冰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话。
　　骆冰出手之后也没料到来人竟是未曾反抗，心中也是惊讶，又听着那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心中更是一愣，面上神色登时茫然起来。
　　倒是心砚脑子转的快，看着骆冰皱眉道：“骆当家，这人说的好像是回语，我跟少爷在大漠时倒是听过。”
　　骆冰闻言更是茫然，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地方竟能遇到回人，手中的刀竟是松了几分。那人见骆冰茫然之色，恍然似是忆起二人不懂回语之事，顿了顿忙又用生硬的汉语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却原来这人名叫阿里木，正是回部霍青桐手下之人，其时回部收到红花会的求助之时正是在护送可兰经回乡，霍青桐等人实在是脱不开身，又深恐误了红花会的营救大计，便派这阿里木带着一小队人先行增援他们，这阿里木带着十几个手下换了汉人的服饰，一路上快马加鞭其实早在三日前便到了杭州，只是因为对余鱼同留下的红花会暗记实在是不熟悉，又生怕找错了人坏了事，这才在城里转了圈圈，耽搁了几天，好不容易今天才摸到了这个藏身的所在，又不敢张扬，唯恐坏了事，所以这十几个人才偷偷摸摸的在院子里搜寻了老半天，刚才进门被擒之后，这阿里木认出了骆冰手中的兵刃正是霍青桐画给他的那把，这才敢与他们相认。
　　骆冰、心砚二人听他这一番解释，知是一场误会，心下这才一松，忙放了阿里木，又与他道了歉。
　　这阿里木满面胡须生的一副豪爽的样子，性子也是极为爽快，见找到了人，面上高兴的很，刚才那些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不断用生硬的汉话一边与两人交流，一边示意屋外的回人将屋子保护起来。
　　两人见此景大为感动，心里都对这些回族大汉感激异常，尤其是骆冰，见这么多人都来帮助自己营救丈夫，心中感念回人义气盈盈便要下拜，阿里木是个粗豪性子，因着自己公主霍青桐的关系，平日里就很敬重这些江湖英豪，看见骆冰要拜自己，又如何敢受这等大礼，碍着男女之防又不敢伸手去扶，心中一急，竟是膝盖一弯也对着骆冰拜了下去，他这一跪不要紧，屋外的一群回人大都不懂汉话，看见自己的头头拜了下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是也都膝盖一弯，拜了下去。
　　心砚虽是机灵，但见到这满院跪人的尴尬情形也不知如何劝解，一时间只得愣在那里不住的搔着头。
　　正当屋里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嗤笑：“这院里是在插香炉拜把子么？怎么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