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套》乌斯耶

1、第 1 章

　　我在自己的世界称王，掌控一切自以为意料之中的事，将他人当做傻子，也知道，把人当傻子才是真正的蠢货，我，正是那个傻子。

　　每一所学校都有一个人物，高不可攀，万众瞩目。

　　在这里，安阳就是那个人，颜高体格健壮，拥有所有男生都艳羡的外部条件，是上帝的宠儿。

　　他不光长得好，成绩也十分优秀。

　　阳光帅气，开朗大方，待人温柔，从他入学到现在，课桌里没缺过情书，节日也不缺礼物。

　　这样的人太完美了，完美得让我心生厌恶却又……控制不住的对他渐生情愫！

　　不……他也不是那么的完美，我知道，我知道他的秘密，这个秘密会不会成为他人生转折点的导火线呢？一旦被曝光，人们看待他的眼神中会被露出他们也控制不住的同情，嫉妒他的人，会把他拉下神坛，狠狠踩在地下，陷进泥里。每每想到这里我内心就会被一种甜蜜的感觉填满。那是伊甸园的禁果，我有预感，有一天会被它彻底毁掉，可是没关系，甚至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进了！我们赢了，哈哈哈。”

　　他们的球赛又赢了。我站在窗台上，这是属于我的秘密基地，虽然看不清球场全貌，但是我知道，安阳每一次打完都会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这一刻，他属于我。

　　健硕的体格撑满球衣，汗涔涔的模样像从水里出来似的。

　　阳光下洁白如雪的毛巾被他的大掌握住，裹挟走吸收他的汗液。

　　“叮铃铃~”

　　伴随着课铃声响起，一群人“吁”了声就散了。

　　“程葉，你怎么在这儿，上课了！”身后突然响起班主任的声音，我惊了一下。

　　我迅速低下头，扶了下镜框，细声细气的回他说：“我去上课了！”

　　“赶紧的！”

　　班主任瞅见操场上的几个小伙子，叹了声：“年轻真好。”

　　我叫程葉，一个普通似尘埃般的人物，平淡无奇的生活因为安阳，我见到了他们所说的光。

　　为了他，我逼迫自己学习，和他一同考上一所高中。为了他，进理科重点班，只为多见他一面。近期目标，与他考进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长廊上，白色的大理石被黑影吞没，又吐出，反复来回，不厌其烦。

　　啪嗒啪嗒~人群中，独属他一人，世间绝无第二人，那是他的脚步声。他在我的身后，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们的距离逐渐拉进，他的呼吸声透着快意、汗水与急促。他从我身边经过，像风，无形，快速，根本抓不住。

　　说实话，我不大喜欢他那些朋友。整日可以围绕在他的身旁，他们的双手还可以触碰他的躯体，这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他是最完美的存在，该是不可亵渎的，可是他容忍下来了。

　　我想，若有一天，我想将那个人藏起来。事实上我已经藏起来了，在我的心上。贪是人的本性，而他是我的本性，本性就该与本体相融。我在等一个契机，能与他再度回归一体。不过我很清楚，我放弃了。

　　世界之大，他也会远飞。我不知道还能与他共处多久。我按分秒计算与他共处的时光，这样我便能与他共处的长久些。

　　他要走，他要去的地方不曾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我。我也找不到他想去的那个地方。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他坐在我的正后方，这是我偷来的唯一与他最近的距离。

　　每当他喊起立的时候，我总在幻想，有一日，能站在讲台上看到他的一举一动，那该多好！不过，我总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

　　他才是那个俯视者，我是仰望者。

　　他的声线很是迷人，像一条小溪从我心头流过，然后将我紧紧包裹。

　　下了这节课，我们的见面又要减少43200秒。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选择与他一道，跟着他，直到他进入家门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程葉，你家也在创世纪吗？”

　　我没想到自己突然被叫住，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笑道：“是呀！”

　　我没办法说不，毕竟家庭地址是明摆着的。我开始懊恼，为什么说假话会给自己带来便利，真话则是数不胜数的麻烦。

　　“太好了！不是，我是说，我最近感觉被人跟踪，我又没证据，也抓不到人，我可以……和你同路吗？”

　　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知道她在骗我，可是，突然心生怜悯，更多的是悲哀。

　　她起码能明目张胆的和我说，我却连与他正常打交道都不敢。

　　我答应了她，她确实让我产生了难得的悲悯之情，却没有达到让我牺牲与他的时间的地步。

　　可是还是答应了。在她们眼中，我曾私底下听闻的，我是一个长相软萌，待人温柔，学习很好的男孩子，像一只小奶狗。

　　小奶狗？我笑了，这个说法实在是对我的外貌的褒扬，只是与我不相符罢了！心底不承认却不否认，毕竟给人以这等无害印象给我带来一些便利。这也是我不拒绝的原因。
　　天空的蔚蓝渐渐被集聚在一起的乌云遮盖，它张开的庞大身躯吞噬一切阻碍它前进道路的障碍物，它在嘲笑我这个懦弱的人。

　　我嗤笑，它是不是太会看人心情了！如此一来，我想不更不好受也是很难的了。

　　“你笑得真好看！”白沙说道。

　　“有吗？”我回她。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笑。”她接着问。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回她一句：“我喜欢阴天。”

　　我确实没有骗她，我真的喜欢。

　　她大概不怎么喜欢灰蒙蒙的阴天，并没有附和。

　　与她一同走并不难，只是她太爱说话了，笑得也很灿烂，像个小太阳。

　　男孩子们都喜欢她这种爱笑的女孩儿。

　　“你怎么停下来了？”她问到。

　　我敷衍到：“好像有东西落在教室里了！”

　　她好像在思考要不要主动说回去拿。

　　“不是什么重要的，应该没人会拿。一个水杯而已。”

　　我一直心不在焉，因为我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它已经发生了。那就是，安阳有喜欢的人！没有人希望自己爱慕的人心里藏着不是自己的人。我最不愿承认。

　　他每天放学后都会去一个咖啡馆，每天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

　　有一次，我故意先走，去到那个地方坐下，透过擦拭得干净无比的玻璃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儿。

　　她是对面店铺的工作人员，每日都会穿着粉色的和服站在门口招揽生意。我并不确定他是否在看她，于是那天我再次提前到那条街，没有跟着他进咖啡店，而是站在街头一个可以同时看见他们一举一动的角落。那天女孩儿没来，我知道她生病了，她前夜回家的时候，在路上被泼了一桶冰水。

　　我看到他的脸色由温和逐渐生冷，最后急躁。

　　他一向隐藏得很深，但我知道，他一暴躁就喜欢摸一些冷硬的东西，实在忍不住就喜欢用食指轻轻敲动桌子，频率越高，心情就越不好。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我不死心的想，他大概是因为老李的责骂而不开心，现在只是刚好记起来罢了。

　　他准备走了，出门的时候，我没想到那个女孩子正好从店里出来，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笑了，那种笑容是我不曾见过的。他大概不知道自己那种一视同仁的微笑。他也是这么对我笑的，充满疏离感，是那么的伤人。

　　终于，那个让他有不一样感觉的人出现了。
　　我下意识的拒绝承认，至那以后，再也没跟着他。

　　直到今天，我才鼓起勇气，可惜半路遭截。并且再次回忆起那个我努力忘却的事实。

　　我与白沙上了公交车，熟悉的13路公交与我们慢慢错开，不知是我太想见到他，产生了幻觉，竟然见到他在车中，并与我对视。
　　那双眼睛在微笑，可是又在无声的诉说自己心情很不好，我只当那是错觉。他指不定与朋友们处的多愉快。

　　大概因为车上人多，白沙没有再找话题与我说。我拿出MP3，将耳机往耳朵一塞，准备小睡一会儿，没想到抓到了一只大老鼠。
　　“白沙，”我将耳机分享给她，“一起听吧！”

　　白沙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接过去听了。
　　她戴上之后见我久久没有播放音乐，很是不解。

　　我这里面只有一首歌，一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歌。

　　我故意与她搭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刚开始有些抵触，因为我们没有那么熟。不过，我这张脸太会骗人，又加上有意找她喜欢的话题，便是聊得十分投意。

　　她看到了什么，突然拉我下车。一群人挤在出口，出去的时候不免撞到几个人。

　　“不好意思，接过一下。”

　　我不是很喜欢挤公交，但出行总离不了它。
　　西山公园？她带我到这里干什么？

　　“这里来了几只树懒。我见过几张树懒的照片，可萌了。所以忍不住带你一起来了。”

　　“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儿。不打紧，一起看吧！”

　　她对这个公园很熟悉，没两下就带我找到树懒。她逗弄它们久到我要睡着了。

　　快走的时候突然说：“不好意思，我去个卫生间。可能有点久。你……麻烦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了。”

　　“你去吧！”除了等，我还能怎样？哎！为什么要答应呢！

　　真的是，漫长的等待啊！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夜半十分，浓郁的黑盖住所有喧嚣。
　　小李村的街道上，一个矮胖的男人拖着被酒精控制的躯体摇摇晃晃的前行。

　　“去他的，贱……这挨千人骑万人枕的鬼世界……贱丫头，他奶奶的，见着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就把我抛下了是吗，给我等着。等着，早晚收拾你，哈哈……”说完觉得嘴巴又干了，又喝了一大口酒。

　　“等我拿到钱，看你还敢跟我横。”

　　寂静的空巷回荡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因为这里即将被拆，所以成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人最喜爱的去处。但是并不多，这就是他肆无忌惮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