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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21.
      赵衡等着这阵痛过去,一手揉着肚子里的小心肝,一手去安抚沈衍直。
      沈衍直这才回过神来,将赵衡的身子扶好,让他的双腿方便打开,又将软枕垫在他脑后,抚着他爹的肚子,极力冷静道:“爹,弟弟要出来了是吗?你别担心,爹说你生我的时候很快,一下就生出来了!说不定爹还没来,你就把弟弟生出来了!”
      赵衡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底气,休息了一阵,等肚子疼得厉害时又用力往下推挤。可他不知道,沈衍直自然也不懂,当年赵衡年轻,身子骨软韧,骨头开得快,而沈衍直的个头又小,一下便挤了出来。
      赵衡生沈衍直时确实没吃什么苦头,但都是苦在阵痛上。痛了一天一夜,喝了两碗催产药,临产前又和人打了一架,动作量甚大,胎儿又不大,故而沈衍直很是轻松地下来了。
      但现在这个却大大不同。赵衡怀着沈衍直时一直疲于奔命,又不知自己有孕,吃的不多、动得又勤,生下来的沈衍直自然瘦瘦小小的。可如今他吃好喝好,到处担心磕着碰着,这一个多月又被沈庭清用补药灌溉着,这小心肝不比沈衍直胖上个三斤都是个难题。
      赵衡又是用力,又是盯着自己圆乎乎的胖肚子,呼气不停、用力不止,肚子却高高地挺着,怎么也不见下来。
      沈衍直一边着急忙慌给他爹擦汗,一边又屡次去看赵衡腿间,看到弟弟一直没有出来,老爹也半天赶不来,可是把他给急坏了。他一直以为生娃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他小时候和崔少明去徐建之家看徐夫人生小仲,沈衍直就见徐夫人哎哟哎哟地进门、关门,然后他和崔、徐二人玩了一会儿,又睡了一小觉,徐爹爹就抱着小仲出来了。可他这弟弟怎么就半天出不来呢?
      沈衍直以为自己是睡了一小觉,但他忘记他是从正午睡到了天黑。
      赵衡在那儿急着用力,沈衍直在这边急着思考,祁允和则在外头急着转圈。
      大概等了两刻的工夫,赵衡肚里的孩子也没下来,这时祁允和的随从已经驾着马车赶来。几人小心地将赵衡扶下马车,扶上另一辆车,在扶赵衡上车的时候,沈衍直不知怎么一阵腿软,就这么坐在了地上。赵衡着急地叫着“心肝宝贝”,见他被祁允和扶在怀中,这才松了口气。
      可沈衍直还想往他爹那儿去,试图起身,却又坐了回去。赵衡心疼地要下车来扶他,就见祁允和小心托着沈衍直的肚子将他扶起,把沈衍直扶到赵衡身边。
      赵衡躺在车里,沈衍直在一旁陪着他。经过方才一阵走动,赵衡感觉肚子下坠了不少,这时肚子一阵要命地发硬,赵衡压着嗓子、用力地往腹中憋着气,高挺的肚子一阵蠕动。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衣衫上连肚脐都高高突了出来,衣服紧紧贴在赵衡的肚皮上勾勒出清晰的痕迹,而赵衡的肚子此刻正沉沉往下坠着,肚皮放松之时肚子像个鼓鼓的水袋,肚皮收紧之时那肚子硬得像块坚硬的石头。
      随着赵衡的一吐一吸、用力放松,整个肚皮的颤动、收缩都被沈衍直看在眼里。赵衡将嘴里那块巾帕咬得湿透之时,他余光瞥向一旁的沈衍直,竟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气息也跟着发沉。赵衡不得不停下来,伸手抚上沈衍直的肚腹,感觉那上面一阵发硬,而沈衍直似乎还在用力憋劲。
      赵衡叫了他一声,沈衍直无知无觉,赵衡又叫了他一声,沈衍直忽然反应过来,满头是汗地喘着气看向他爹。
      赵衡知道他的心肝宝贝的孩子还未足月,是千万不能早产的。他牵着沈衍直的手,撑着力气低声说道:“心肝宝贝,你和爹说说你和小和的事情。你说,我……”他话还未说完,肚腹猛然一阵下坠发硬,赵衡咬着牙极力把那痛字往肚里咽着,只怕吓着他的心肝宝贝。
      他极力张开双腿,嗯声往腹中憋劲,颈边的汗水一条一条地往下淌着。身下没了毯子,他又不能去抓他心肝宝贝的胳膊,于是只能双手成拳,握得指甲都嵌进肉里。
      沈衍直从未见过他的衡爹爹脸色青白、五官拧紧的模样,似乎有何物要将他的爹爹从腹中撕开一般。他吓得牙关打颤,缩在一旁捂着肚子颤颤地抖着,又见他的衡爹爹和发了疯似的伸手抱住大腿,那高隆滚圆的肚腹夹在腿间,肚皮不停涌动收缩,仿佛有头巨兽闯入他父亲体内,此刻困于其中、翻江倒海,而他的衡爹爹正要极力将这巨兽赶出体外。
      他休息之时,便拼了命地喘气,而那肚子还稳稳地挺着,看着没有一丝一毫下移的模样。在临产的间隙里,还要握着自己的手,极轻极轻地对自己说:“心肝宝贝,别怕……你的弟弟,就要出来了,你别怕他……”
      沈衍直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他只知呆呆地望着他的衡爹爹,无助地流着泪,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他的爹爹在极端痛苦之中来安慰他。
      沈衍直便哭着道:“爹……我能帮你做什么?让我帮帮你吧……”
      赵衡挺着硕大的肚子仰面躺着,似乎被这肚子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停伸长了脖子极力喘气,面色一阵青白。他并不要沈衍直做什么,他只要他的心肝宝贝好好的,更不想因为他现在这模样吓着他。
      他的心肝宝贝还这么小,什么也不懂,不懂得爱人,也不懂得爱自己。他的心肝宝贝对允和百般挑剔,可在病中还是唤着允和的名字。他的心肝宝贝并不明白他自己对大将军和祁允和是何种感情。
      可赵衡知道沈衍直是极爱他的父亲,为了他父亲可以放弃自己最爱的大将军、放弃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为了他父亲的一句话可以嫁给他不喜欢的祁允和、住进世俗的牢笼。
      虽然他还那么小,那么不懂事,有许许多多的缺点和不足,还缺一点勇气、一点洒脱、一点睿智,可赵衡愿意给他所有,支持他、信任他,即便有一日他放下一切飞走了,赵衡也不会后悔。
      他将沈衍直生下时,那条脐带还连在他的体内,那时他就明白,他与沈衍直的关系是断不开的。
      与沈庭清执着的禁锢不同,赵衡更愿意放手,因为这就是他从沈庭清身上感受到的最大的爱意。
      他像沈庭清爱着他一样爱着沈衍直,也愿意像沈庭清等候他一样等着沈衍直。
      “爹没事,爹只是疼……”赵衡侧过头不愿让沈衍直看见自己痛苦狼狈的模样。
      沈衍直哭着说:“我给爹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赵衡回过头来,朝他虚弱地一笑,也乖乖地说:“好……”
      这时马车一停,沈衍直立即叫道:“爹来了!”他探身出去,而赵衡也急忙要挺身起来。
      他在后面着急地望着,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又听见祁允和说“您慢着点”,接着他看见沈衍直往后一退,掀起帘子,沈庭清眉头紧皱、带着忧虑神情的脸展现在他面前。
      赵衡忽然觉得肚子更疼了,疼得似有把刀在里面绞着,腰也前所未有地酸痛起来,头也疼、眼睛也疼、牙也疼。于是沈庭清探进头来,就见赵衡挺着肚子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沈庭清在家就接到了齐耀珩给他送去的口信,说赵衡已经平安回去了,但是他在宫里和侍卫动武,还断了把剑,于是耀珩陛下要他好好管管赵衡。沈庭清看到这份“小报告”,气得牙疼,正准备出门接赵衡的时候,又有人来和他说赵衡的马车坏在了路上,似乎还要生了。
      老沈那个气呀,差点又晕了过去,急匆匆地让仆人驾马带着他,这才碰到了祁允和的马车。老沈从马上跳下来,连小台阶都不踩了,直接就往马车上爬,还被祁允和托了一把。看见儿子沈衍直红红的眼睛,老沈更是打定主意要臭骂赵衡一顿,可他一进来,一看见赵衡那流着泪的小脸,顿时什么气都散到九霄云外了。
      “哎呀,我的心肝宝贝,怎么哭成这样!疼坏了吧,是不是疼坏了?”
      沈衍直看到他爹来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便道:“爹先带着爹爹回去,我走回去。”但沈庭清只顾和赵衡说话,摸他的肚子、亲他的小嘴,哪里还看得见这么大个的沈衍直?就连沈衍直爬出马车他俩都没发现。只是忽然感觉这马车走动,速度还快了起来。
      沈庭清听到赵衡说胎水破了,心里也是着急,又听赵衡叫着疼,沈庭清便急着道:“生完这一个,再也不生了!”
      赵衡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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