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圣杯》Dena蒂娜

9、受害者

　　砂锅米线这种食物没有所谓吃的顺序，所以良源的强迫症没机会展露，雪颂准备点一个大锅，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米线汤里加很多的荤菜素菜，老板见熟悉的雪颂走进来，很热情地送了两瓶豆奶，拿来菜单和笔，让雪颂想吃什么就写上去，走的时候忍不住打量了良源好几眼，嘴上嘀嘀咕咕地说：“小雪啊，眼光真好啊，男朋友真是高大帅气！”
　　雪颂笑了笑，没时间解释，点菜要紧。她拿起笔，乱写一通，良源特意凑过去看看，江老师的字写得可真是赏心悦目，他还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要鹌鹑蛋和牛腩。”
　　“嗯好。”雪颂连头的不想抬，还在急急忙忙地写着。
　　鹌鹑蛋、牛腩、蟹柳、鱼豆腐、龙利鱼、鸡翅、脱骨鸭掌、鸭胸脯、西蓝花、豆油皮、豆腐、海带、豆芽、茼蒿、娃娃菜……转眼间雪颂写了三四排，仿佛写完了一篇阅读理解的题目，良源无奈地扯动扯动嘴角，一个砂锅米线被雪颂吃成了火锅。雪颂把菜单递给老板娘时还说：“要三个荷包蛋，少点辣椒！”
　　不一会儿，一个火锅般尺寸的砂锅米线被端了上来，雪颂从消毒柜里拿来小碗、筷子和汤勺递给良源，自己已经忍不住要开始捞锅中的米线和肉了。捞了满满一碗，雪颂突然迟疑了一下。
　　“不需要用公用的筷子吧？”她嘴里还嗦着长长的米线。
　　“不用不用。”良源自己盛了一碗，正用筷子挑着锅中的肉，放在大汤勺里，捞了满满一勺肉后轻轻放进雪颂的碗里，然后自己捞了几个鹌鹑蛋。
　　没到20分钟，两个人就把一大碗米线吃完了，雪颂觉得不够吃，就问良源要不要吃肉夹馍，良源点头，自己本来食量就不小，跟着雪颂以后变得更能吃了，一大碗米线吃完了还要吃肉饼，真是疯了。
　　吃过饭后，雪颂一路上打着饱嗝开着车来到家具城，已经快10点多了，这刚吃完早饭，紧接着一会儿要吃午饭，江雪颂真是能吃。
　　两人径直来到售卖床具的区域，良源说自己已经有了床垫，只需要订一个床架，买几套床上用品就可以。雪颂自己更喜欢买无印良品家的床上套件，但是不得不说宜家的款式图案更美观一些，选择也多，她看着各种玩趣风格的动物图案，还有较为高雅的拼图风格，一连拿了三套扔进购物车中，自作主张地帮良缘选，自己也没忍住买了一套小青蛙和小鸭子的，还拿了一床大豆纤维的厚被子。良源问为何不要羽绒或者鹅绒，她告诉说自己对蛋白质的纤维有点过敏，用植物的更舒服。
　　良源听着点点头，自己也捞了两床所谓大豆纤维的杯子，一床厚的一床薄的，反正自己的新家里啥也没有。
　　“枕头你是不是也没有？”雪颂拿了两个枕头扔进购物车，走了两步回头问，“我给你选的那些图案你不会不喜欢吧……”
　　“喜欢，喜欢。”良源连连点头，老老实实地推着车子，左右看看有没有需要买的，看见有披肩毯子，软糯糯的羊驼毛制成，就拿了一床准备送给雪颂，免得她上阳台抽烟的时候冷，或者坐在地上的时候着凉，“你今天先买，回去我们算钱。”
　　雪颂点点头，走着走着拿了一双灰色的男式拖鞋放进车中，良源见了有些惊讶，自己也赶忙拿了一双粉色的女式拖鞋。两人这是默认要经常去对方家里做客了 。
　　“经常一起吃饭呀！”雪颂笑着，“你做，我吃！”气氛异常欢乐。
　　两人选购了很多东西后，已经是午后一点，雪颂一脸委屈地摸摸肚子，该吃饭了。良源拿来三个托盘，首先点了六个鸡翅，然后拿了两杯奇异果泥放在托盘上，接下来就随便雪颂拿了，肯定不会少。果然，她拿了一盘香草煎三文鱼排，一盘肉丸意大利面，一盘冬菇鸡肉盖饭，最后还拿了两个虾饼。雪颂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当两人吃得正开心，雪颂却突然接到了李小会的电话，她看着屏幕皱了皱眉，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小会。”雪颂的呼唤更像是一声轻叹。
　　“江老师……呜呜呜……我觉得我真是太可恶了……”李小会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无伦次。
　　“你现在在那里？”
　　“我在医院。”
　　听到答案后，雪颂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孩子拿掉了吗？”
　　“呜呜呜，我的宝宝没了……”李小会也没管雪颂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说出了自己的痛楚，“我怎么可以这么蠢，做出这样的事，我好后悔，江老师我好后悔！”李小会有些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让雪颂有些担心。
　　“你先冷静，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雪颂打电话的功夫，良源已经三五口把盘子里剩下的食物给吃完了，他递给雪颂纸巾，问到：“我们选购的东西还买吗？”
　　“买，现在就去买单，就是你的床还没有选，明天有空我再陪你挑吧。”雪颂接过纸巾擦了擦嘴，从背包里拿出钱包，两人快步地向收银台走去。
　　结账的时候，良源发现雪颂从钱包里掏出了很多现金，他回想之前在便利店和吃饭的时候，雪颂都是用现金付账，在这个网络支付十分方便的年代，像她这样怀旧的人也确实不多见了。
　　待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后，雪颂开始跟良源讲述李小会的情况。此时，天空也不安地下起了雨，由一开始的几滴几滴落在玻璃上，到逐渐变成无数滴豆大的雨点打在两人的视线中。雪颂只能开起雨刮，飞速左右摩擦着。
　　“你记得她昨天抽的几张牌吗？里面有张太阳，有张女皇。”
　　“嗯我记得，太阳上面有个可爱的小男孩，骑着白马。”
　　“是的，其实这张牌就说明，有一个可爱的小孩正向她走来，女皇那张也是，一个柔美的女性坐在石凳上，穿着宽松的，画满石榴的裙子，象征多子，所以就是生命的孕育。”
　　“李小会，她怀孕了？”良源有些惊讶，其实雪颂一早就知道，“但是她说过没有男朋友。”
　　“是啊，如果真的是男朋友，结婚把孩子生下来不就好了，不至于闹到她今天这么伤心。”雪颂的面容忧心忡忡，“虽然还在念书就生孩子是件困难的事，但是一条生命与母亲结缘，能不放弃，就不要放弃……”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如果昨天能戳穿自己的猜想，去挽留一下，李小会今天也不会这么痛苦了。她的右手离开方向盘，想着良源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递上一根烟。良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边点火边自己深吸一口为雪颂点燃，才递给她。雪颂也顾不上这支烟是良源碰过，含进自己嘴里，打开了车窗，雨滴不安分地落进来，打湿了她的肩膀。
　　之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开到医院的停车场，雪颂示意良源就在车子里等着，毕竟李小会今天的事情也比较敏感，带一个大男生上去不太方便。雪颂临走前指了指副驾驶的抽屉，告诉良源里面有书可以看，随后自己用手臂挡着雨，跑向医院。“后备箱有伞！”她对良源说。

　　雪颂找到李小会时，她躺在流产手术室的等候厅里，一张随意靠在墙边的小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只手臂落在外面，吊着点滴在打消炎针。雪颂看着很心疼，她手上提着楼下医院食堂里打包的一份鸡汤，走上前去。
　　“小会。”雪颂倚在小会的床边坐下，伸手扶她坐起。这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小会麻药的后劲儿还没有过完，手术又流了那么多血，大伤元气，她坐起来也有些困难。
　　“江老师……”小会看见雪颂，眼角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都过去了，自己已经做了选择，就向前看吧。”雪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搭在了小会的肩膀上，轻轻地揉着她的肩头，想平复她的情绪。
　　小会将脸埋进雪颂的肩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抽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
　　“来，喝点鸡汤吧。”雪颂打开盛放鸡汤的碗，将汤勺递给小会，“要不要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你的男朋友，没有陪你来吗？”
　　小会接过鸡汤，她确实有些饿了，为了做手术安全，从早上开始她就没有吃饭喝水。她捧着汤碗喝了几口，才开始倾诉：“江老师，他没有来，他不方便来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会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骨肉，又将女朋友一个人丢在医院里承受那些痛苦呢？
　　“他……”
　　“让我来猜猜看吧。”雪颂坐直，敲起自己的一条腿，“他年纪很大了，他结婚了，他给你钱要你把孩子打掉，他还给你钱交学费。”她看着小会逐渐变僵硬的表情，看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我来这里上学认识的。”雪颂一惊，又是在学校认识的，也是一个老师吗？但是她不好开口问。
　　“你对他有感情吗？”
　　“没有。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小会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我知道我不喜欢他，我讨厌那种感觉。”这阴沉的表情让雪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