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九上》上邪无衣

9、二次救美

　　季九招很清楚栾杰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栾杰不提，他原本也打算留在相府探探这位相国大人的底，正巧栾杰提了这个茬，索性便遂了他的意。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相国大人。”
　　“阁下这是哪里的话，既入我相府那便是一家人了，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栾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又朝屋外朗声道了句，“来人。”
　　外头的小厮闻言，忙进了屋来，冲栾杰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相爷有何吩咐？”
　　栾杰一挥衣袖，道：“带季公子去出云小院安置一下，这几日季公子会暂住相府，记住，季公子是相府贵客，切不可怠慢。”
　　小厮道：“是，相爷放心。”
　　栾杰向下人交代完后就径直出了书房离去了。
　　小厮冲季九招行礼道：“公子，请跟我来。”
　　季九招颔首道：“有劳。”便又戴上纱笠，随着那小厮一路去了出云小院。
　　这栾杰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连个花园都比寻常人家的院子大上不少，就连园中的山石雕像也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还有那满架的各种花草当真是稀世罕见。
　　“公子，到了。”小厮领着季九招七拐八绕地终于到了出云小院，这一路季九招便已经将路上经过了哪里差不多都记了下来，想这偌大的相府中，竟有一处如此安静逸致的地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季九招颔首道：“多谢。”
　　小厮道：“公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您既是相爷的贵客那便是小人的贵人，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小人就是了。您唤我小六就好。”
　　季九招道：“有劳。”
　　语罢，小六向季九招行了礼便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季九招站在院中打量了一下这个出云小院，这院子虽是许久没人住了，可院中的华凤仙却打理地极好，一看就是有花匠每天在悉心照料，院内又设有琴架，想必这院子之前的主人应当是个女子；可他进了屋却发现屋中并没有任何属于女人的东西，就连个普通的妆奁都没有，除了一些简单的书画、床铺再无其他，他又有些不敢确认了。
　　出云小院的位置特殊，风格又出尘，若是知道了这院子的秘密，当能更了解这位相国大人一点。
　　暂住相府一事季九招事先并未透露给染柒，虽然临走之前他再三叮嘱她无论出了何事都不要派人来相府打探他消息以免打草惊蛇，但若是长时间断了联系，难免染柒会担心他的安危，所以这么一直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定要寻个什么别的法子尽快取得栾杰的信任，既能让他帮栾杰做事又肯放他回去。
　　一连在出云小院住了两三日，季九招已经将屋中的书画悉数看了个遍，倒也算是有了些头绪。
　　这出云小院里的书与之前相府那个小书房中的书不尽相同，那间书房中的大多都是关于哲学和博弈一类，而这里则是诗歌琴谱一类；再加上屋中那些画上的题字娟秀，笔锋婉转，可以看出下笔之人的力气不大，所有画卷上的字迹又如出一辙，应当都是出自这院主人之手了，由此可见，出云小院原先的院主人是位女子无疑了。
　　不过，天下人皆知咱们这位相国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专情，他这一辈子只娶过他的嫡妻漫雪夫人一人，就连漫雪夫人离世后也未曾续弦，足可见他对这位漫雪夫人用情至深，莫非，出云小院的主人竟是那位漫雪夫人不成？
　　季九招正自己坐在屋里寻思着，谁料院外不远处竟隐约传来了骂声，以他的性子自是不会去理会这些闲事，可问题是这打骂的声音越来越近，竟像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人未到，声先至——
　　“小爷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的面子这么大，敢住进我娘亲的院子里！你给我让开！”
　　季九招见人已经进了院子，怕是躲也躲不过了，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冲来人一行礼，道：“草民季九招，见过公子。”
　　来人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小白脸啊！就你也配住在我阿娘的院子里？我呸！”
　　季九招挨了骂脸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悦，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站在原地，也不反驳；他心中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面前这人就是相国大人的独子，栾照。既知道了他的脾气秉性，何必出言跟他争这个口舌之快呢。
　　栾照见季九招竟然不理他，一时怒上心来，便上前打算出手打他。
　　“少爷，万万不可啊，季公子是相爷请来的贵客，这可打不得啊！”一路上跟在栾照身后的仆役上前出言阻拦道。
　　栾照见竟有不长眼的胆敢阻拦他，愈加生气了，一脚踹在了那小厮的肚子上，将他踹倒在地，又啐了他一口，指着他骂道：“我呸！这是在相府，这是我家，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拦我？活腻歪了是不是？”
　　骂完那小厮后，栾照又冲院里站着的一众下人们一字一句地喊道：“今日，小爷我偏要打这小白脸，我看谁敢拦我！”
　　语罢，栾照走上前去，扬手便要打季九招。
　　季九招也不躲，还是一动都不动地站在原地，不就是挨一巴掌嘛，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只要他能得栾杰的重用，不愁以后没机会加倍打回去，季九招心里这么想着，便合上了眼，等着栾照打他。
　　可季九招等了好一会，脸上并没有感觉到刺痛感，反而眼前的光好像还暗了一些，他睁开眼，只见面前一个赤色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握住了栾照那只还没打在季九招脸上、悬在半空中的手，稍一用力便将栾照推地踉跄了几步，被眼尖的下人扶住了。
　　那人转过了身来，双手握着季九招的肩膀，左右看了半天，发现季九招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盯着他的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季九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虞上卿，他原想激怒栾照逼他出手打伤自己，好在相府多留些日子，可现在看来，怕是留不了了。也罢，念在虞上卿也是一番好意的份上，他便不同他一般计较了：“无碍，多谢虞公子。”
　　虞上卿见季九招真的没事，便放心了，转过身冲栾杰道：“相国大人，栾小公子这脾气秉性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上卿今日算是见识了。”
　　原来，跟虞上卿一同来的，还有栾杰，只不过他一直未出声，季九招便未曾注意到他。
　　栾杰先是骂了栾照一句，然后又冲两人笑着行礼道：“让虞将军、季公子见笑了，犬子顽劣，疏于管教，都怪老臣平时政务繁忙，又太过纵容他，才让他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还望二位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虞上卿本欲出言反驳，但季九招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追究，又向栾杰回了礼，道：“相国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此事在下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相国大人恕罪。”
　　栾杰见季九招十分识趣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不由得更看好他了，忙道：“无碍无碍，想必季公子在这相府住了几日也住腻了，既然阁下与虞将军相熟，不如就劳虞将军将季公子送回吟笙阁去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季九招见栾杰丝毫没有提举荐他入朝为官之事，想是不愿让虞上卿知道，便也没有提，冲他行礼道：“多谢相爷这几日的款待，那在下就先行离去了。”
　　栾杰道：“来人，送季公子、虞将军出府。”
　　“是。”一个小厮领了命，便带着两人往院外走去了。
　　栾照这时已经被下人扶了起来，见季九招和虞上卿走了，他才站到栾杰面前，冲他道：“爹！你跟他们两个那么客气做什么！”
　　栾杰骂道：“蠢货！你知道个什么，天天除了给我惹事就是惹事，什么都指望不上你；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找季九招的事，他还有用，你听明白了吗？还有虞上卿，你也别去给我招惹他，虞家明光军的势力你很清楚，别怪我到时候保不住你！”
　　栾照反驳道：“可他凭什么住我娘亲的院子？”
　　栾杰道：“住便住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管好你自己，别惹事。”
　　“我知道了，爹。”栾照虽然嘴上应着，可他哪是那种吃了亏肯罢休的主，今日虞上卿让他这么没面子，他一定要加倍让虞上卿偿还回来，还有季九招，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栾杰见栾照应了他的话，便也不再说他，他自己儿子的脾气自己清楚，哪是肯善罢甘休的主，出了出云小院后，栾杰对身侧一个仆役道：“多派些人看好少爷，别让他出去惹事，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那仆役道了句：“是。”便下去安排了。
　　出云小院中，栾照对还候在院中的一众仆役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出云小院中只剩下了栾照一人，他缓步走到院中的华凤仙丛旁，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花瓣，轻声道：“娘亲，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来扰您清净。您安心歇息吧，那些扰您清净的人，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