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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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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大妈李祥铭登时就想起身:“这死孩子,我去把他叫回来,你们等会儿拿到提示要等我哈。”
这货变脸绝活真不是盖的,转眼间又变成一种严肃中透露着淡淡无奈和自惭形秽的表情,要不是刚出去那人和他长得实在没半分相像之处,尚瑄都以为这是一对父子,老爹在为自家孩子不懂事的行径感到羞愧。
结果还没等到李祥铭走到门口,外面的人就推开门回来了。
“欸你等会儿,站着别动。”
卷毛看起来很不耐烦,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他:“让开。”
“你干什么去了?”
“撒尿,不行?”
……行是行。
“那也不至于去外面撒吧?冰天雪地的出了危险怎么办啊?”
“松子!”卷毛刚打算远远避开纠缠自己的神经病,又迎面被刚才喊他的那个姑娘堵上了,“马上就八点了,组队的时候你跟我们在一起吧?”
这一群人算上尚瑄他俩原本有十来个,人数比较多,而正常的一队有四五个人分工就足够。这其中包括有点医疗方面知识的、体力身手都不错的、智商没问题可以负责解谜的,再带上那么一个俩的跟班,就算齐活了。
游戏打得很溜的卷毛松子应该属于团队中比较关键的善于用智商解决问题的那个,否则女孩不会抢着要他。
——她的队伍里早上刚死了一个屁事不知的暴发户跟班,留下的还剩昨晚煮稀饭给他们吃的黄毛厨子,以及一个早上被吓吐的中年人,都是男的,体力方面虽然比不过特种兵但也好歹顶点用。她自己说话总是轻轻柔柔,又爱用疑问句,有点像职业病,是护士的可能性比较大。
“还真的被你说中了。”许昭拍拍尚瑄的肩,指了自己又指着身边的人:“我是工程师,她是医生,胸外科的。”
“那个beta小孩儿叫洛雪松,刚高考完毕业,学习好呢,听说要去当飞行员了。”
尚瑄不由得回过头去看了那人一眼。
许昭刚才说了一大堆,不知为什么,唯独飞行员这三个字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八点的钟声准时响起,众人结束了匆忙的早餐时间,除了那名准飞行员外,剩下的人全都挑了离自己最近的木桌旁坐好等待提示。
“今天都这么早啊。”户外的风雪又被人推门放进来,是那脸上手上都油乎乎的女性beta管理员提着她的烤暖气来上班了,“提示都看到了吗?就刻在你们手边的桌子上。”
洛雪松原本没往人多的地方靠,随便捡了一张凳子就坐下了,位置正好卡在两拨人中间,看上去特别尴尬,但他并不在意。
那女孩子冲他招手:“快来,我们这边能看见字了。”
洛雪松就站起来想走过去,结果走到一半他就顿住了,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怎么了?”
洛雪松没动,他听见另一边的桌子旁这时候也传来了人声,许昭他们也能看见字了。
李祥铭性子急,整个人都快趴到桌上了:“来来来,我给你们念啊——”
“不麻烦了我们不瞎。”身边传来常希忍俊不禁的声音。
字刻在桌子中央,尚瑄也伸了脖子过去,顺便拉拉他哥的衣服:“看得清吗?好像慢慢变得清晰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尚瑄:“……啊?”
夏渝眼神根本就没往他们这边的桌子上瞅,他此刻的表情变得和洛雪松一样,两人隔着长长一条过道,彼此凝视着对方,气氛死一般沉重。
尚瑄那颗心脏瞬间就扑通一声跳停了,许昭赶紧站了起来:“什么意思……小渝,你……”
洛雪松已经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直接站到夏渝边上:“起来,换位置。”
尚瑄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八点一过,域已经悄无声息地分好组了。这个破地方根本不会以人的意志为标准,它把洛雪松分到了许昭的队伍里,夏渝看不见他们这一队桌上的字,是因为他也被分出去了。
果不其然,在厨子和女孩子的那一张桌子上,夏渝能看得到字。
“欸你这什么表情。”李祥铭忽然很嫌弃地说,“分走就分走呗,提示还不都是一样的,你这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一样?”
尚瑄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早就追出夏渝老远去,人都在那边坐下了,他还隔着个椅子背眼巴巴望着,满脸都写着“我很不舍”。
不怪他觉得别扭,在医院的时候他俩吃住都在一起了,结果来这鬼地方的第二天就被迫分开,感觉突然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信任。
桌上的提示这时候完全清晰了,圆体小字像小孩子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实木的沟壑里染了一层深红褐色的涂料,让人看着有点不太舒服,很容易被误认成血液。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猎人们准时到家】
【后厨的冰箱空空,食材被忘在楼下了】
“没了,就这两句。”染一头黄发的厨子说,“就是让我们出去找食材,然后中午给他们做顿饭的意思吗?”
他们队那个初来乍到的中年男人哆嗦起来:“就……这么简单的吗?”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们决定收拾好装备到楼下去看看。
离十二点还剩四个小时不到,四个小时满足这两条提示怎么看也绰绰有余,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要么食材不好找,要么就是这饭不好做。
后厨负责做饭的NPC和服务员已经下班了,前台只剩下一个管理员老板娘,这群人分工很熟练,一队人留下来检查厨房的工具是否齐全能用,另一队下楼去取食材。
“走啊,小瑄,”许昭他们就是负责出门的那一组,“你在这儿等谁呢?”
没想到尚瑄摆了摆手:“我等一下再去找你们。”
夏渝他们就在厨房里。
许昭一行人不再耽搁,李祥铭带着配枪,轰一伙人出门了:“走吧走吧,小屁孩子顶不上什么用。”
夏渝守在厨房门口:“你来这做什么?”
兄弟俩一前一后,转眼脱离了大部队,来到楼梯口的死角。尚瑄:“你能带我上去再看一眼尸体吗?”
“谁的尸体?”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夏渝径自往上走,边走边道:“昨天晚上死的不止一个人。”
他们转眼间就来到了二楼客房的走廊上,空气中的味道不止何时淡了一些,但是依然很不好闻。
夏渝忽然伸手,在尚瑄的眉心正中摸了一下,一股清透爽辣的味道直入鼻腔,世界都跟着清明了。再然后,尚瑄鼻子里就只剩下这种味道了:“好凉,是哪来的薄荷?”
他看了看正盘在他哥左手腕上安然沉睡的新“镯子”,由衷地夸道:“你的小蓝真好用。”
夏渝:“……你别随便给它取名字。”
尚瑄:“别的管理员也有一模一样的小蓝吗?”
他哥看上去非常的头疼,连侧脸都好像鼓出来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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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把我当成管理员?”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里面没有多少情感,尚瑄低着头,想起他俩这些天相处的点滴,目光定格在自己已经没有影子的脚底:“你也没打算瞒我啊,我要是能活着出去,就能对你许一个愿,是真的吗?。”
夏渝说:“他们的话你还真的信。”
“……假的吗?”
“就当它半真半假吧,不知从什么时候传过来的说法,以前的很多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尚瑄突然有点难受。
昏迷之前的事他也忘记了,本来,如果能顺利回家的话,他俩这会儿没准正呆在别墅的沙发上打游戏看电影。夏渝确实是个好哥哥,沂兰那边只剩下他一个,自己在家也是一个人,今后他俩做伴的话,就不会寂寞了。
人要是东想西想起来,思维确实容易变得复杂。尚瑄联想到“回家”这一段,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夏渝照顾他这许多天,他都还没跟人家叫过一声“哥哥”。
“顺便,我有灯的事,要保密。”
尚瑄思绪被打断,“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已经来到了靠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口,尚瑄进去转了一圈回来,终于知道洛雪松为什么早上要跑到外面上厕所了。
……都吐满了,便池里脏兮兮的没人冲,夏渝他们队的新手素质堪忧。
卧室里一地狼藉,还保留着早上的原状。人体组织、内脏和血流了一地,那么大的一摊,像座小山包似的,场面实在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幸亏他们已经闻不到那股恶心的腐臭味道了。
屋内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唯一奇怪的只有那间厕所,尚瑄开灯进去看了看,发现磨砂玻璃门的后面贴着两道黄纸做的封条,一看就是暴发户本人的手笔。
“这怎么还挂了一张弓?”
夏渝也在浴缸旁边的墙壁上驻足了许久,他个子高,一伸手就够到了:“是十字.弩。”
猎人们有时会拿来射杀小型动物,当然这种武器也有另外的用途,它能杀人。
夏渝把十字.弩收了起来,又看向墙面悬挂着的镜子,想到昨天尚瑄洗澡的时候……咳,他们屋厕所的镜子貌似也正对着门,这在风水学上是非常忌讳的。
所以他在门上贴了封条,但,最终也没能躲过去。
他身后的尚瑄在自言自语:“晚饭是不是也要我们给猎人做?昨天的稀饭好像就是住店的人煮的。”
他想起昨天NPC们机械着进食时的表情,用形容人的词汇来说就是……非常的愁苦。
暴发户的卫生间里还堆着一摞快餐盒,看样子昨天的晚饭是从卧室解决的,他点了一堆也没吃完,剩了一多半,真是浪费。
浪费?
尚瑄张嘴想叫人,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夏渝?”
听见那人“嗯”了一声,他舒了口气,继续道:“你刚才说的死在这间屋的其他人,在哪里?”
“如果我没想错,”男孩子手里拿着十字.弩,沉着脸走出来,然后直接绕回到尸体旁,“他不是撑死的吗?但是这间房里剩了那么多食物,他都没有动,所以你觉得他昨天晚上是吃了什么?”
尚瑄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感到一阵恶寒:“我们队里还少了其他人吗?”
“没有。”
夏渝已经在地上男人破裂的腹腔中找到了证据,白花花的圆形物体,他吃进去的时候没有嚼碎,因为吃得太快死得也很快,自然也没有来得及被消化。
那是一枚眼球。
床下也留着一摊血,因为男人死在床边,两摊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夏渝往床底下看过去,一颗已经没有了血肉,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眼窝的鲜血淋漓的人头骨也正在看着他。
少年退后几寸,站起来,如坠冰窟:“他昨晚,吃掉了一个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