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自来熟女士

14、第十四章

　　“那姑娘心地不错，”昊天端着碗汤饼笑道，“她给我多加了个蛋。”

　　她不仅给你多加了个蛋，她还红着脸偷偷摸了你的手。

　　“不过先前那赶牛车的小伙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昊天摇摇头，“他偷了卖菜大娘的钱袋。”

　　你偷偷坐人家牛车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神？

　　我去隔壁摊买了块肉干回来啃着，“好也罢，坏也罢，人间的妙处就在于人，如今你来了，正好细细体会一番。”

　　“人间的妙处应当是这汤饼，”昊天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抬手示意卖汤饼的姑娘，“再来一碗。”

　　“这都已经五碗了，”我耷拉着脑袋，“你再吃下去，我的钱该不够了。”

　　“若不是你不让我变些银钱出来，你的钱怎会不够。”昊天眉眼含笑地接过他的第六碗汤饼，“如今我能理解轩辕为何日日在天界烤鸡了，待我回去，我要叫他学学这人间煮汤饼的手艺。”

　　“可怜的轩辕。”我探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这回在碗里多加了好些青菜和肉末，我羡慕地一抿嘴，双手撑着脑袋，接着说道，“若是变出银钱来花，引发人间通货膨胀怎么办。”

　　昊天看了我一眼，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我敢肯定，他没听懂。

　　“瞧在我请你吃汤饼的份上，”我又说道，“你帮帮我。”

　　来到人间之后，我与昊天去了渭水畔，又去了东海边，都没有找到女娲的踪迹。
　　而后我们又去了平阳与朝歌，仍是未见女娲。
　　最后我甚至带着昊天跑去了虞渊和不周，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女娲，可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在不周地界，我看着上方的天空，突发奇想问昊天道，“西王母曾说过，盘古开天，混沌消散，天地灵气汇聚成神，这才有了你们。太虚也是混沌，若我劈开太虚，能为女娲挣一个神格回来吗？”

　　“或许不能又或许能，”昊天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只是你劈不开太虚，我也无法劈开它，这办法恐怕不行。”

　　“我能劈开不周，你教我如何分离清气，说不定我便能劈开太虚。”

　　“此事日后再议，”昊天笑着摇摇头道，“我们现在先找女娲。”

　　于是我便带着昊天来到长安，这里是现今最为热闹的地方，我想着，或许能在长安遇见女娲。

　　长安繁华热闹，一路上，昊天瞧什么都稀奇，见什么都想要，而我为了防止人间通货膨胀现象的发生，只好在街头表演起杂耍。

　　我时而吞火吐水，时而沙土作画，昊天只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待我好不容易赚了些钱，一转眼又要被昊天吃光了。

　　“太虚真不是你能劈开的，”昊天叹道，“女娲给你神格，可不是为了让你死在她前头。”

　　“我要了她的神格，可也不能就眼看着她死在我前头啊。”我伸手拉了拉昊天的衣袖，“你帮帮我，帮帮我。”

　　“先找女娲，”昊天端起碗，将袖子从我的手中抽出，“找到女娲再议此事。”

　　“我找不到女娲，”西王母突然冒出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不过我知道女娲能存活千年的原因了。”

　　“怎么回事？”我讶异地看向西王母，也顾不上惊奇她的突然出现了。

　　“小姑娘，来两份汤饼。”西王母朝摊主喊了一声后才转头看我，“人间近年来出现了许多女娲祠，凡人的信奉亦有力量，女娲如今应当就是靠着凡人的信奉而生。”

　　“就像太一，”昊天放下碗，微微蹙眉道，“此法只怕活不长久。”

　　“凡人信奉多变，女娲能活千年已算是长了。”西王母接过她的两碗汤饼三两口吃了，“我先走一步，看看能不能查出那些信奉的去处。”

　　西王母话音刚落便没了踪影，来去匆匆，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我得劈开太虚，”我又去拉昊天，“我得救女娲。”

　　“先找女娲。”昊天再次搪塞我。

　　我趴在桌面上，可怜巴巴地瞅着昊天。

　　“找到女娲，到时，”昊天终是无奈地松了口，“我同你一起进太虚。”

　　“那要是劈不开太虚怎么办？”我闻言立即坐直了，心虚道，“岂不是连累你了。”

　　“若是劈不开，就让伏羲再把天捅个窟窿，横竖死不了。”昊天站起身，指了指桌上的空碗，“付钱。”

　　.

　　长安繁华，可这繁华不是我的，女娲始终未露踪迹，我只觉得寂寥。

　　长安寻不到女娲，却有一事让我疑惑。

　　人间如今是刘彻为帝，他与嬴政一般，妄想长生不老。

　　只是他时常派人跑去东海寻蓬莱，偶尔自己也会去东海边看看，“蓬莱神山可得不死之药”，他竟只字未提瀛洲与方丈。

　　“我怎不知东海有蓬莱这座山？”昊天奇道。

　　“当年夸父化为一了山后，此山被我移去东海，取名‘蓬莱’，这名字只有我知晓，你自然不知。”我边说边带着昊天去往皇宫一探究竟，“只是若要按史书记载来寻长生不老药，刘彻怎会单单只寻蓬莱，不寻瀛洲、方丈？”

　　“瀛洲与方丈这两座山我也从未听过。”昊天又道。

　　“本就是我随手起的名字，为了少些凡人去寻蓬莱，”我啧了一声嫌弃道，“偏偏刘彻这般不识趣。”

　　皇宫之中，众人身着羽衣，站在白茅草上，为首一人手中扬幡，幡上画日月、北斗、升龙等图，其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求太一神的降临。

　　仪式浩大隆重，只是我没想到太一真会来。

　　“本就是因凡人信奉而生，如此盛重的供奉招徕，他岂能不来。”昊天对我说道，而后他又抬手示意太一过来，指着我对太一说道，“这是后土娘娘。”

　　太一长得略显稚气，还有些像奶团子，让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粉嫩嫩的脸蛋。

　　“你额间的墨绿色印记是什么？”太一拍开我的手后我又好奇地去摸他的额头。

　　“那是泰山纹样，”太一说，“凡人认为泰山神圣威严，又当我是至高神，因此我诞生之初额间便有这印记。”

　　太一说着，挥手在天空招来云彩，幻化出腾龙之貌。

　　那些凡人见状欢呼雀跃，高喊“天神显灵。”

　　倒是为首的那人气定神闲，只淡淡一笑道，“平心，静气，自然。”

　　昊天闻言在我身侧嗤笑道，“分明是个方内人，偏要装作世外客。”

　　“这就没了？”我问太一，也太敷衍了吧。

　　“不然还能如何？”太一蹙眉道，“他们求长生不老药，我又没有。”

　　“那你可知为何刘彻只去蓬莱寻长生不老药？”

　　“等我找找。”太一冷哼一声后闭目凝神。

　　“凡人信奉他，所以凡人所求之事，缘由转折，他大都知道。”昊天向我解释道。

　　“他这般的，若待在下清天应当就是至高神了吧？”我看着太一问昊天。

　　昊天还未回答，太一先出了声，“我和神农说好了的，要回上清天帮他种草药。”
　　还挺实诚。

　　“神农性子不错，”我说，“你虽打不过他，可也不必担心会被他打。”
　　要是遇上颛顼恐怕就不一定了，我心想。

　　“嗯，”太一赞同地点点头，“神农烤的鱼还很好吃。”
　　他准是偷了我的独门秘方！

　　“天界还有鱼？”我转头问昊天，“先前见轩辕烤鸡时我就奇怪，天界哪来的鸡？”

　　“他们自己养的。”昊天笑道，“神农在天池里养了些鱼，轩辕在云原圈了一处来养鸡，颛顼闲暇时会放放羊，少昊种了个果园，太昊还有个猎场。”
　　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你们天界这么热闹。

　　“待我回去，便叫神农种些麦子。”昊天沉思道。
　　其实你可以自己种的。

　　“有了，”太一突然出声打断了我们的闲聊，“前两年刘彻到泰山行封禅大礼时，路遇一仙人，那仙人问他‘我要去蓬莱，你知道蓬莱在哪吗’，刘彻恍惚应道‘在东海’，随即仙人没了踪影，此后刘彻便认定蓬莱神山可得不死之药。”

　　“按你之前所言，神仙之中应当无谁知道‘蓬莱’这个叫法。”昊天说。

　　“可有哪个凡人能让人间帝王错认为仙人？刘彻信神鬼，宠方士，可还不至于将凡人错认为仙人。”我皱眉思索良久，而后茅塞顿开，“有一个！嬴政知道，他是泥人时曾与我待在蓬莱之中，如今他虽死了百年，可捏他的女娲还在！只怕当初女娲在那泥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我伸手拉了拉昊天，“走，去蓬莱。”

　　我拉着昊天急匆匆地赶往蓬莱，万幸结果不负所望。

　　三月春初，桃花烂漫，今年蓬莱上的桃花开得尤为灿烂。
　　而女娲就躺在那棵开得最好的桃花树下，青丝如瀑，流淌着我所有的情愫。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