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之痒》云山杳

5、第 5 章

　　小半天就这么一晃而过，林恙晾完外套回到客厅，一头栽进沙发内。

　　由于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她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折腾一上午还没打电话回去，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一个来自外婆的未接电话。

　　林恙一边回拨，一边撑着扶手稍稍坐直了些。

　　然而一直到机械的提示音响起，电话都未能接通。

　　林恙看了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点。

　　“唔……已经这么晚了……”

　　思索片刻后，林恙发了条信息，决定晚点再打。

　　又坐着放空了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午饭也还没吃，想到这里，她朝厨房看了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算了，还是叫外卖吧……

　　等外卖的间隙中，林恙接到江远驰打来的电话。

　　“吃过饭了吗？”

　　听他这么问，林恙垂眸盯着脚尖的位置，淡淡道：“…吃了。”

　　江远驰也没多问，自顾自接着说：“过两天带你去医院一趟，见见你妹妹。”

　　林恙：“好。”

　　“对了，转学的事已经处理好了，等国庆过了就可以去报道了。”

　　“嗯，知道了。”

　　“…………”

　　自始至终，林恙都低头盯着脚尖，江远驰说一句，她便应一句，等交代完所有的事，两人之间似乎便无话可说了。

　　挂完电话没多久，门铃响起，林恙起身走向玄关。

　　门一开，楼道内的风拂面而来，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从少女的鼻尖掠过。

　　仰起头，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来了？”

　　池喻白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袋子，“来送外卖。”

　　“？”

　　林恙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虽然从上到下都是黑色，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还挺和谐，随性又张扬。

　　池喻白将外卖提了起来，看着外面贴的打印单逐字念出来：“尾号0086，6栋1001，王大锤先生是吗？”

　　一本正经，末了还不忘夸一句。

　　“名字不错。”

　　“………”

　　确实是她点的没错，名字是胡乱取的，毕竟她现在一个人独居，多少得有点防范意识。

　　林恙伸手接过，有点尴尬：“怎么会在你那里？”

　　池喻白倚在门边，语气不咸不淡：“兼职。”

　　闻言，林恙抿唇，显然一个字都不信，“那我可以举报吗？”

　　池喻白挑了挑眉：“哦？举报我？”

　　他说这话时，嘴角若有似无挂着笑，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人。

　　又一阵风吹过，男人衣角垂落的拉链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林恙一抬眼，便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四目相对间，林恙再次闻到那股隐约的香味。

　　她猛地呼吸一滞，下一秒目光开始游移。

　　眨了眨眼，林恙偏头随口扯道：“举报你不务正业，上班时间和顾客闲聊。”顿了顿，她用余光瞥他一眼，又小声补充了句，“看着就不正经……”

　　第一次被人评价为不正经，池喻白眉心一跳：“嗯？”

　　林恙自知失言，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临时改口补救：“看着就不像正经送外卖的……”

　　闻言，池喻白喉间逸出一声轻笑，无奈又认份。

　　他不再逗她，“那人送错了，我正好顺路，就带下来。”

　　“第一天上岗，多担待。”

　　注意到顺路两个字，林恙将头转了回来，问：“你要出去吗？”

　　池喻白直起身，视线落在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嗯，打工。”

　　“好好吃饭，走了。”

　　“噢。”林恙点头，提着外卖关上门。

　　一直到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处，她才慢吞吞地移到餐桌旁。

　　装着山药排骨粥的外卖盒依旧温热，林恙取出勺子，注意到袋子边缘还横着一盒牛奶。

　　她翻出手机看了眼，确认自己没有点，商家也并没有赠饮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池喻白临走前那句“好好吃饭”。

　　林恙盯着那盒牛奶看了好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拆开吸管插上，一口气喝掉一大半，才发现牛奶也是温的。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宽大的男士外套悬在阳台，挨着她的背带裙，醒目又突兀。

　　林恙收回视线，舀了勺粥塞进口中囫囵吞下。

　　明明是秋天，她的手心却热的不像话。

　　*

　　七天小长假转眼即逝，期间林恙除了去医院探视了一次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以外，便再也没出过门。

　　江远驰如他之前所说那般，叫了阿姨每天上门给她做饭，每隔三天，之前来过的那位也会来打扫；她在北江几乎没有认识的人，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窝在房间看书。

　　池喻白的外套已经晒干了，林恙前两天将衣服收起来叠好，装进了袋子里，想着哪天再他回来交给他。

　　她房间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楼下那排停车位，只是一连几天，池喻白的车都没再出现。

　　直到江远驰来接她去学校那天，池喻白依旧没回来。

　　林恙今年高二，来年夏天升高三，正是关键时期。

　　她在原来的学校便一直是年级第一，这次转学到北江市一中，江远驰基本也没费什么功夫，便成功将她安排进了尖子班内。

　　转学第一天，林恙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去到新班级。

　　每每小长假过后，难免都会有个不适应的过渡期，这几乎是所有学生都经历过的状态，偏偏国庆后还总挨着月考小测验，林恙走进教室时，数学老师余晴正在监考。

　　班主任刘楠指了指第三排第一张位置，“你的位置在那，今天他们月考，等午休我再带你认识一下同学。”

　　林恙点头，低声道：“好的，谢谢老师。”

　　说完，她便安静地从讲台绕过，轻手轻脚在空位落座。

　　她的桌面上除了一张空白试卷外，什么都没有。

　　林恙看了看试卷，从书包拿出自己的文具，低头开始答题。

　　一个多小时后，考试结束。

　　“好了，停笔交卷。”

　　话音刚落，安静的教室内响起细细簌簌的声响，学生们捧着试卷，从最后一位依次往前传。

　　林恙接过后座递给她的一叠试卷，将自己的那份放上一起递上讲台。

　　余晴朝试卷看了一眼，发现这位新来的同学字写得很漂亮。

　　字迹规整洁净，笔锋娟秀，还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是这个年纪孩子中少有的。

　　“都做完了？”

　　林恙点点头，“嗯，做完了。”

　　余晴有些意外，她不禁朝林恙看了眼，刚来的时候她没仔细看，现在离近了这么一看，她只想到四个字。

　　字如其人。

　　这时，班主任刘楠站在门口朝林恙招了招手。

　　“林恙 ，过来一下。”

　　林恙应了声，绕过讲台走了出去。

　　刘楠拿着一张饭卡递给她：“这是饭卡，食堂在B栋一楼，还有教科书要明天才到，要用的话暂时先跟同学借一下。”

　　说着，他突然喊住路过的一名学生。

　　“温晚，过来一下。”

　　被叫住的女生“啊”了一声，慢吞吞的，拖着极不情愿的步伐走到他身边。

　　“你带这位同学去食堂。”

　　温婉？

　　林恙被这个特别的名字吸引，她抬眸看向来人。

　　与名字不同，少女个子高挑，五官十分明艳，此刻她正拧着眉，”可我已经吃完了。“

　　“又提前交卷了？”

　　“刘老师，学校也没规定不能提前交卷吧？”

　　刘楠推了推眼镜，“我记得上周你……”

　　闻言，温晚立刻出声打断他：“行行行，我带总行了吧。”

　　说完，她三两步走到林恙身边，一边在刘楠身后冲他做鬼脸，一边抬高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食堂。”

　　林恙立即跟上前去，“谢谢。”

　　温晚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你今天刚转来？”

　　林恙点头，“嗯。”

　　“11班的？”

　　“对。”

　　温晚摇头，露出一个极为遗憾的表情：“那你运气可不怎么好，去哪不好，去那个臭老头班上……”

　　听她这么说，林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笑了笑。

　　正值午饭时间，温晚领着林恙走在路上，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她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霸王花，这会儿身边突然多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还是个美女，自然更引人注目了。

　　温晚自然也注意到了，接连被几个路过的盯了一路，不耐烦地冷哼道：“看什么看。”

　　她将林恙带到食堂门口，便停住脚步：“喏，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林恙：“好，谢谢你。”

　　午饭过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刘楠见人差不多齐了，招呼林恙走到讲台前。

　　“手里先停一停，来认识一下新同学。”说完，他看向林恙：“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林恙点头，目视前方平静地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林恙。”

　　她一开口，众人的视线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有个别没反应过来的慢了半拍，才抬起头便发现已经错过了新同学的自我介绍。

　　一时间，整个教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林恙扫了一眼四周，见所有人依旧盯着自己，后知后觉鞠了个躬，算作收尾。

　　“…………”

　　“咳咳。”

　　刘楠推了推眼镜，打起圆场。

　　“好了，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午休很快结束，下午连着两场语文和英语考试，等结束时已经临近放学时间。

　　作业仍是试卷，林恙叠好后收进书包，随着人流走向校门外。

　　今早来学校途中她接到了江礼的电话，说是要和请她吃饭，等她放学会过来接她，她跟江远驰说了一声后应了下来。

　　校门外停了不少车辆，大部分都是来接学生的，林恙停住脚步，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江礼的身影。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恙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桃花眼。

　　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