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之痒》云山杳

29、第 29 章

　　即便不抬头，她也很清楚，池喻白此刻只是在配合扮演江礼。
　　耳边是老太太仍未停歇的念叨声，和男人漫不经心的应声，林恙垂眸弯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两人重新回到江礼家，各自寻了沙发的一角坐下。
　　久违的独处，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

　　林恙低头摆弄手机，发现温晚发信息来问送礼物的事，随手回了个搞定的表情包。
　　回完信息，她朝沙发另一端看，池喻白也正看手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林恙在他抬头前适时收回视线。

　　下一刻，安静的室内响起微信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只是响了足足数秒，池喻白似乎都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忍不住又朝他那儿看。

　　似乎是察觉到林恙的视线，池喻白终于有了动作。
　　林恙原以为他是挂断，不成想下一秒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叔叔生日快乐！”
　　是池一鸣。

　　池喻白不咸不淡应了声，“嗯。”

　　“叔叔吃蛋糕了吗？要给我留着噢~”似乎完全没有被他的冷淡影响，对方的声音里仍带着兴奋和期待。
　　池喻白：“没有，要吃找你爸。”
　　小朋友瞬间不开心了，“哼，臭小白。”

　　林恙虽然没想偷听，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挺喜欢看叔侄俩互动的，相比起他平时的冷淡，总觉得这样的他反而更生动真实一些。

　　池喻白仍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没事少给我打，挂了。”
　　显然池一鸣小朋友并不会善罢甘休，“上次的姐姐呢？说好了可以吃两个蛋糕的。”

　　闻言，林恙顿了顿，笑意僵在嘴角，池喻白漫不经心朝她那边看了一眼，两人视线对上。
　　她看到池喻白似乎叹了口气，随即朝她招手，“过来。”

　　两人坐得并不算远，林恙想了想，稍微往他那边挪了挪。
　　看到她也在，小朋友立一激动喊了声“小婶婶”。

　　然而屏幕不过才几寸大，隔得远还想一起入镜，拿手机的人势必要伸直手臂。
　　池喻白嫌举着太麻烦，抬手拍了拍身边位置，“过来一点。”

　　林恙犹豫片刻，依言坐到他身边，配合着侧过头入镜，和小朋友打招呼。
　　“你好呀~”
　　此刻，一名身着黑裙的中年女性从池一鸣身后靠近，“一一，你管谁叫小婶婶呢？”

　　林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来人俯身凑到了镜头前。
　　池喻白没吭声，小朋友倒是立刻转过头，亲亲热热喊了声“奶奶”。

　　奶奶？
　　林恙在心里迅速梳理了一遍这几人的亲属关系。
　　很快得出结论——这个人应该就是池喻白的妈妈。
　　意识到这一点，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池喻白微微拧着眉，不情不愿开口，“我妈。”
　　从他嘴里听到这个称呼，林恙顿时后悔坐了过来，脑子一片空白，慢了半拍才讷讷地喊了声“阿姨好”。

　　虽然两人的长相有六分相似，但与池喻白一贯的冷淡不同，他的妈妈是一副温和好相处的亲切模样，这会儿正笑吟吟地回应她：“你好，小白，不介绍一下吗？”

　　林恙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意中一瞥，她突然发现对方戴的那对珍珠耳坠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池喻白虽然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没耐心，还是简短介绍了一下她，“林恙，江礼的妹妹”。

　　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闻声，林恙和池喻白同时转头，只见一行三人提着东西陆续走了进来。

　　温晚走在最前面，一眼便看到两人贴得紧紧的坐在一起，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林初和江礼提着蛋糕跟在后面，见她杵着不动，好奇地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怎么了？”

　　温晚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猜测：“你们……在自拍？”
　　江礼和林初显然也没消化看到的这一幕，对视一眼后同时开口问。
　　“你们在干嘛？”
　　“老白？”

　　池喻白这边视频还没挂，小朋友的声音适时传了出来。
　　“叔叔？小婶婶？你们怎么不动了？”
　　“奶奶，是不是信号不好啊？”

　　江礼越听越糊涂，直接放下东西凑过去，“不是，你们跟谁视频……”
　　话没说完，他看清对面的人，立刻喊了声“阿姨”。
　　池母笑了笑，“小江啊，原来你也在啊。”

　　闻言，江礼朝池喻白看了眼，后者直接把手机塞到他手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碍于对面是长辈，江礼这会儿也懒得跟他计较，乖乖解释道：“对，今天老白生日嘛，正好和我妹同一天，就一起过了。”
　　………

　　林恙见状总算松了口气，立即起身绕到温晚身边。
　　温晚小声咳了下，悄悄向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才几十分钟没见，都见上家长了。”
　　林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的……”

　　这会儿江礼那边说了几句后也挂了视频，林初倚在沙发边调侃：“老白，怎么取个蛋糕的功夫，我们家林恙就成你侄子的小婶婶了啊？”
　　江礼也觉得奇怪，“你家小鬼怎么会认识林恙？”
　　温晚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插嘴：“这个嘛，说来话来~”

　　林恙有些无奈，正打算解释，池喻白却在她之前主动开口。
　　“上次带他去吃东西碰到的，那次温晚也在。”
　　“小鬼乱叫人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后面那句显然是解释给江礼听的，但林恙还是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直接忽略掉这些问题不管。

　　江礼听完解释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是，他还管我叫过爸爸，就为了这事，害我和林初吵了一架……”
　　他不禁皱起眉问：“你说这小鬼到底对你哥哪里不满，到处认爸爸。”
　　池喻白：“自己问他去。”
　　江礼：“得，那小祖宗我可惹不起。”
　　………

　　至此，认亲戚这个小插曲姑且算是翻了篇。
　　江礼将蛋糕放进冰箱冷藏，回到客厅拉着池喻白打游戏。

　　林初有些犯困，她向林恙和温晚提议道：“我要去眯一会儿，你们要不要一起？”

　　林恙平时睡午觉的点已经过了，现在并没有睡意，她朝温晚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对方便替她一起回答了。
　　“不用了，我们在外面就行，不是还有沙发嘛。”

　　林初笑了笑，“行吧，要是困了次卧也能睡”，她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往卧室走。

　　江礼见状，拿起遥控递给林恙，“晚饭还早，无聊的话看会儿电视，不然跟我们打游戏也行。”

　　林恙接过，“你们玩吧，不用管我。”
　　她本想说让温晚和他们一起，转过头，却发现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表情不算太好。

　　林恙打开电视，随便挑了部电影点开，然后小声问道：“晚晚，怎么了？”
　　温晚皱眉，“没，就一没良心的讨厌鬼。”
　　听她这么说，林恙立刻联想到了她那家教。

　　温晚收起手机，气鼓鼓地抓过一个抱枕，躺到她腿上开始看电视。
　　林恙见她气得不轻，猜想八成又是她成天挂嘴上的那位招惹她了，碍于旁边还有两个人在，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只不过才看了没多久，温晚便开始犯困，连打了几个哈欠后干脆原地翻过身，脸朝林恙肚子打起瞌睡来。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一部文艺片，日语原声，不看字幕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也难怪温晚不感兴趣。

　　林恙看着池喻白的背影有些心不在焉，也没看进去多少。
　　电视上播放着男主给女主戴项链的场景，她突然有些晃神，再次想起珍珠耳坠的事。
　　这一次，她总算回忆起自己是在哪里见到的了。
　　——是她第一次去池喻白家那次，他装在口袋里的那对，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对，但至少外观基本是一样的。

　　她还记得那天他原本有事要出门，但后来又折返了回来，虽然他当时说是因为下雨所以不去了，现在看起来，应该并不是那样。

　　想到这里，电视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空，又有些远，一阵倦意袭来，林恙也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盖了条毯子。
　　跟着又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池喻白和江礼，她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隐约听到了“家”之类的关键词。

　　等她醒来，电影已经播放到尾声，客厅只剩下她和温晚两人。
　　时间已经是傍晚，她的腿被枕得有些发麻，尝试着稍微挪了挪，拿过一个抱枕垫在温晚头下。

　　林恙一边揉腿，一边下意识寻找池喻白的身影。
　　很快，她发现了阳台边的人。

　　池喻白一个人背对着窗外站着，此刻正无声地看着她这边。
　　视线相触，林恙微愣，而后缓缓扶着腿站了起来，慢吞吞走到了阳台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过去，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拉开移走到池喻白身旁。

　　池喻白低头看着她，“电影好看吗？”
　　逆着光，他的侧脸被西垂的落日镀上一层暖黄，看起来莫名温柔。

　　林恙无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我后来睡着了。”
　　池喻白笑，“觉得无聊吗？”

　　“还好。”林恙以为他在问电影剧情，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池喻白没接话，隔了一小会儿才开口，“开心吗？过生日。”

　　林恙眨了眨眼，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身后突然传来江礼的声音，“你们晚上想喝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林恙转过头，温晚迷迷糊糊的似乎刚睡醒，正打着哈欠四处找她。

　　一直以来，生日对于她来说只是记录出生日期的日子，并无特别之处。
　　但此刻，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天，因为有这些人的陪伴，赋予了生日特殊的意义。

　　林恙侧过头，嘴角漾起笑，“嗯，开心。”
　　“能和你们一起过，我很开心。”

　　夕阳下，少女眉眼弯弯，发梢和侧脸都被染成暖色，池喻白微微愣神，也笑了起来。

　　“嗯。”
　　“明年也一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