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汐之紫云英的秋天》海夕汐

5、第四章

　　过惯了夜生活的沈崇珩由于这几天早早睡觉把骨头都睡软了，这天晚上，借着微弱的月光跑向村后那片小树林。早上和方纯纯约好在树丛见面 ，他在算计着今晚会是怎样的收场，能不能突破最后一步呢？几日下来他早已掠夺了方大美人的芳心，只差最后一步，还没上床！事实证明，他是个超级俊男，即使现在他没有沈少爷这个头衔，他也是个美女杀手！
　　树林里传出悦耳动听的音乐，不过音乐声中带着一丝凄凉，如泣如诉，沈崇珩忍不住停下来倾听了半晌。方纯纯怎会吹这样凄迷的调子？这不像她的性格呵！虽然如泣如诉，但沈崇珩听来却觉得比她平时的音乐好多了。
　　这种音乐不像琴声，也不是箫声，沈崇珩曾听母亲说过，在古老的民间传说里，有一种叫“夜哨”的传说，山里人用树叶吹出动听的曲子来向自己的情人表白爱意，莫非方纯纯竟能用树叶吹奏？
　　那真是一大奇事，二嫂韩妍羽的五弦琴能平静人的心绪已令他惊叹万分了，因为她的琴真的只有五根弦，和现代称之为雅品的古筝有一点区别，可有人竟能用树叶吹奏得婉转动听就很难找了！
　　可能也是和心情有关，被方纯纯推了几次今晚终于约上佳人，心情自然十分畅快。虽然进展得很慢，而且这种柏拉图式的恋曲有点可笑，因为一直以来他的女人都是约会在床上的，而方纯纯，她是一个保守的农村女孩，他自然不能操之过急。一步步来吧，耗上一些时间他就能拥有一个性感尤物，又有何不可呢？
　　方纯纯究竟有什么心事呢？向他表白爱意吗？他走近树林，听见方纯对一个人说：“大家都把你许配给他，你怎么办？”
　　乐声嘎然而止，显然吹奏的并不是方纯纯。紫云英扔掉用来吹奏的树叶，在斜伸的树杈上伸了个懒腰，最近怎么搞的，不但每晚作噩梦，而且整日心不在焉，连白天都没心情工作，莫非因为大家这种安排令她心里不好受？可是她并没有跑到周伯伯面前去推托，看来她对世事真的越来越麻木了，孤单的感觉越来越放肆地侵蚀着她的心灵。
　　她懒洋洋地说：“我的生活不会受人支配！”不错，就算所有人都认为那个老色鬼是她的最佳配偶，只要她没答应那也不就是白搭？
　　“紫云英？”沈崇珩几乎惊呼出来，方纯纯搞什么鬼？既然和他约会又和母夜叉一起来，难道真想让他断子绝孙吗？
　　他正想转身离开，方纯纯又说“还在想着他？都三年了，我看他也不会回来啦！”这个“他”显然和原来说的不是一个人。
　　紫云英没有回答，又摘了一片树叶吹奏起来，和原来的调子一样充满了凄凉。原来在发情，不知是谁那么不幸让她爱上了，相信以后提心吊胆的日子多着呢！可他这么想着，心里仍然很难受。是否他心底里倒希望是那个不幸的人呢？当然，这是打死了他也不愿承认的。
　　方纯纯暗暗叹气，沈崇珩怎么还不来？她被紫云英缠了一个晚上，耐性已快没有啦！
　　又过了一会，她终于说：“云英，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吧！”
　　紫云英抛下手中的树叶，问：“那你呢？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再待一会，……”沈崇珩还未到，她怎会忘记他的约会呢？
　　尽管一再被母亲叮嘱不要去破坏云英的好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个沈先生虽然自称是小小的探险家，但他英俊潇洒，谈吐大方。或许不会很有钱，但是，英俊的男人谁不爱？更重要的他是云英的人，能从云英手中抢过来就足以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比得上云英的！她一定要报仇！
　　忽然，紫云英一声娇喝：“是谁？”人从树上跃下来也不过眨眼间的事，她拦住了正要逃走的沈崇珩，打量着他，说：“又是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沈崇珩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走，他又不是作贼，他是来约会的，可不知怎么搞的，听到紫云英的呼喝他就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逃走！懦夫的表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屑为之。
　　“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一副盘问犯人的表情让沈崇珩看了就生气，他大大方方地说：“我来这关你什么事？难道只许你来就不许别人来吗？”
　　“你还口硬，看我怎样收拾你！”她左腿往沈崇珩扫过来，这一招显出她的武功相当厉害，他不敢让她扫中，轻巧地躲到一边，说：“臭婆娘，以为我怕了你，你要打我奉陪！”
　　他边说边还击，幸而他武艺也算不错！从小受过严格的训练，几兄弟当中只有老三武功平平，而他是最好的一个。两人边打边骂，这次根本不顾方纯纯在一旁劝架，越打越起劲。
　　也不知紫云英从那儿学来这么好的武功，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没有胜利的把握，既然不能硬拼，那就只有智取了。打斗中，沈崇珩埋了个破绽，待她近身时一个摔角的动作顺利地把她摔倒在地上，正在他得意的时候，紫云英玉腿一勾，他在没留意的情况下重心不稳摔倒在紫云英身上，巨大的身躯把她压在身下。猛然贴到她身上的柔软，四唇刚好重叠，鼻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荷花香气，沈崇珩慌乱中愣了一下，紫云英也呆了几秒钟，一颗心“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很快，她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抓住他的胸襟，一拳打下去，打中了他的鼻子……
　　方纯纯早被吓傻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走过来拉住云英，说：“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紫云英没有再打他，任方纯纯拉到一边，看着他爬起来，鲜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看样子伤得挺厉害的，隐约之间她觉得有一种心痛。看着方纯纯细心为他止血，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方纯纯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再谈！”一切都是因为紫云英今晚突然来找她才造成这样的局面的，紫云英！为什么总是破坏她的好事的？
　　他看了一眼紫云英，她立在夜风中，俏生生的样子，但他总觉得她很孤单，忘记了身上的痛，他竟然想过去安慰她！
　　止步！止步！沈崇珩提醒着自己，除非他想碎尸万段，不然千万别再去惹这个母夜叉！终于没有过去，转身走出了树林！
　　老天一定是妒忌他以往的艳福才让他有今天的遭遇的。痛已经麻木了，挥之不去的是压在她柔软的身体那种感觉，鼻里依然弥漫着她身上特有的荷花清香。他又抿了抿嘴唇，想起触到她的红唇那总被电击的感觉，酥软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以前吻过不计其数的女人，怎么都没有这种感觉的？他对女人一向来者不拒，最后连自己都吻得麻木了，可刚才的“吻”，而且那还算不上吻，竟能令他产生遐想吗？
　　四唇交接时他竟然想到要好好吻她，而且在那种情况下，那种火拼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他想到要吻她？天啊！我是疯了！他猛地摇头甩掉那个可怕的念头。白痴才会把她看成孤单的可怜虫，她是夜叉，是魔女，不值得同情！那个母夜叉，我怎么会吻她呢？
　　方纯纯看着他离去，知道今晚的约会泡汤了，她生气地说：“云英，你也太粗暴了吧，人家又没得罪你，怎么说他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何苦呢？”
　　紫云英绞着双手，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火起的，也许是他的第一印象太差了，在她心里生了根，不然就是她的日子太无聊了！
　　“我记得你学成武艺之后也不怎样用，为什么对他总是……唉，不说了，我明天还有课，先走了！”方纯纯再也提不起心情，她的耐性被彻底磨光了！
　　这算不算是吻呢？
　　紫云英立在那儿，双手轻轻的捂住前胸，回想着他压住她那种感觉，他整个人扑下来，压力也挺大的，但却令她感到温暖，她甚至记得住他身上的气味，那种气味是她从未闻过的，舒舒服服一点臭味都没有，而且他的唇她竟然不讨厌，她想到这儿，心里又“扑嗵扑嗵”地跳了好一会！
　　不知他伤得严重不严重？流了那么多血，一定是伤得很重了！
　　生平第一次，她在打了人之后有愧疚！

　　方纯纯回到家里，方母还未睡觉，见她回来，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忍不住和他约会？”
　　方纯纯没回答，她瞒着母亲出去，谁知道还是让她知道了，方母看着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女儿，美丽的容貌并不比云英差，只是比起云英，她的气量是太窄了，亏云英一直把她当贴心姐妹。方母看着女儿出神，想到自己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中间受了多少紫家的帮助，想不到女儿一点念恩的意思都没有！
　　“我都说了，沈先生是云英的人，你怎么能抢她的？”
　　方纯纯被搞砸了约会，正一肚子火，听母亲左一句云英，右一句云英，气呼呼地说：“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他约会？他是云英的人？在那个地方标明了？我就知道，我永远比不上云英，她美丽聪明，乖巧伶俐，你从来就爱她多于爱我！”她一肚子委屈，钻进房里，躲在被中大哭。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从小她和云英是村里公认的美女，可村里的人呢？总是对云英关怀备至，。她也是单亲的女孩，父亲在外早早去世了，由母亲把她带大，但村里的人都去讨好云英，全村上下都迁就云英，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得无忧无虑，连云英放弃到县城念高中都认为是明智之举，还欢庆了好几天，也不过因为云英的父亲是村长他们才巴结的，有什么了不起？
　　记得小时候，村里的人总爱在春天到来的时候采来许多野花，把云英装扮得像公主，而她就只有看的份，直至云英开口要把她也打扮一番，大家才会注意到她，那时她气着跑回家，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比云英强。
　　从小学开始，她就暗地里和云英较量，她的思想早违背了这个山村静心教育的宗旨。可是，偏偏不幸的是，连老天都待她不公平，从小学到初中，云英年年第一还游刃有余，而她是拼命用功才争到第三名。所有人都相信云英是天生的才女，连琴棋书画，木工杂学她都一学就会。
　　她一直跟着云英的步伐走，云英学什么她也跟着学，但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云英。初中毕业后，云英一心迷于武术，放弃了到县城读书的机会，这就相当于给她一个超越她的机会了。
　　大专毕业后，她扬眉吐气地回到山村，决定要和云英一比高低。她安心于学校教师，两年前的竞选村长，她以为非她莫属的时候，众人却一致推选云英，那个才初中毕业的人为村长。这件事像一盆冷水淋在她头上，大大的刺伤了她的自尊，她刻意给众人的好处成了有功无效的回报！
　　两年来她不知推掉了多少年轻小伙子的求爱，原因是云英不要的她也不要。紫云英，总在她面临幸运的时候出现，她费尽心思勾引那些回来赞助学校建设的有钱人，想在众人面前风光地嫁出去，可每每云英一出场，所有的人都会转移目光。
　　有一次，一个在外做室内设计的老板正和她谈得浓情蜜意的时候，紫云英来了，那家伙立刻转移了目标，最后惹到云英，被云英用衣袖一拂，撞在桌子上，额头起了个大泡，风光丢尽之余不敢再逗留，灰溜溜地逃跑了！
　　像今晚，本来是她和沈崇珩的约会，结果却被紫云英破坏了。云英，我不会输给你的，走着瞧！
　　方母在房门外连连叹气，她知道女儿的思想一直都没有融入这儿的生活，如果生活在外面，没有云英的影响她一定是另一番样子。自己一直舍不得离开山村，这种自私是不是会害了女儿呢？

　　紫云英躺在床上，把那瓶从箱底里翻出来的疗伤药拿在手中把玩着，据师父所说，这药是很难得的药材，效果很好，但她从来用不上，因为每次受伤的都不会是她。
　　究竟要不要送给他？
　　哎，真难为情！早知道结果是这样难堪她就不打他了。他的伤好了没有？
　　算了，算了，都过了两天啦，我想他的伤一定不碍事了。
　　她把药酒扔在一旁，两眼又触到雪白的墙壁，白灯光照得它们一片雪亮，她不由自主双手抱胸，一双大眼麻木地瞪着屋里的一景一物，从小巧的衣柜到宽大的书桌，书桌上有几本书和笔墨，墙上挂着字画，最近的是雪白的蚊帐，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她一下跳起来，想也不想就冲出了门。
　　她注定要做一个孤魂野鬼的，她怕死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的景象，她宁愿在林中躺一夜；宁愿跑到父母的坟前睡一晚，至少她能感觉到父母在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