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谋》疯狂蝴蝶

2、第 2 章

　　萧穆送走舅舅舅母，打发走婢仆，一个人跪坐在灵位前的蒲团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路。

　　他现在是十岁出头，晋以十六为男子成年，虽然六年看似很远，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虽然家中有宅有地有铺，但是在这京都两进的住宅和几十亩田地，两处铺子也不过是寻常普通人家。何况他向来不善商贾，像曾经看过的穿越小说那样做肥皂做玻璃开厂开店，富比陶朱是绝不可能的。

　　士农工商，虽然商人不像前世古代那么低贱，但是地位也是不如士高的。尽管原主是由父亲开蒙教导，但也听母亲说过，温家请的先生是个有才的，只是体弱，每逢科举便要病倒以至于屡次不第，若是学习些拳脚，锻炼锻炼体魄，将来做个晋朝的公务员，倒也是不错的路。

　　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要过平静安宁的生活。想来以原身父母对孩子的宠爱，应当也会同意他的想法吧。

　　晚上他得在灵堂守夜，直到明日出殡为止，之后满院白纱可以撤下。朝庭规定百日内热孝内不得食荤且需素服，三年之内不能嫁娶生子。若是官员，除非皇帝下令起复，否则便要回乡守孝，若为武将，可不回乡，但仍需遵守百日内不得食荤素服，三年不得嫁娶生子的规定，且三年内需要在手腕处戴白纱。

　　这一百天内足够他了解并处理下家里这些产业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舅舅就上门来帮忙，昨天雇佣好的送葬的队伍也来了，京都城内没谁敢撒纸钱，因此只是举着送葬的白色纸扎，拎着要撒的纸钱，等出了城，到了墓地附近才能撒。

　　萧穆捧着灵位走在前面，神情肃然，半大的孩子还是挺吸引别人的眼光，只是想也知道，围观的人里有多少是真觉得他年少丧父丧母可怜，多半是拿他聊作谈资。

　　到了这几天已经挖好修建的墓地，将父母棺椁放入，除了父母珍爱之物已经埋进棺椁，还随葬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在棺椁的外围，包括他偷偷放进去曾经的几套衣物和饰品玩器，若真有灵，只希望九泉之下，这一家三口可以团聚莫要孤单。

　　回到家中，午后，萧穆来找秋湖。家里两进院子，一共也就四婢两仆，他们是被父母派回来先行收拾宅院的，另外两个跟着他们在路上的，也已经遇害。大舅舅已经代萧穆给他们的家人送些财物，让他们的家人好生安葬。

　　萧穆知道，秋湖是大丫鬟，除了父母会自己收着的房契地契，最为贵重的几样珠宝首饰，其他家里重要的东西基本都是她收着。

　　秋湖果然是个能干的，听说少爷要了解家产情况，便一一道来：“少爷，府上最重要的一个是这个宅子的房契，一个是六十亩地的地契，两间铺子的房契，是夫人贴身携带的，并未被贼人拿走，舅爷收敛老爷和夫人的尸骨后，便将这些送了回来，婢子把这些都单独收纳在一个木盒子里，放在少爷房间里的床下暗格中。还有老爷和夫人多年积攒的四千两银子的银票则放在少爷配饰盒的下层夹层里。至于夫人的首饰和老爷的配饰，有些婢子们先带回来的，也都在少爷房里，还有一些夫人和老爷路上带的，却都遗失了。婢子是夫人在老爷外任的时候采买的，听夫人说过，京都的铺子在出京的时候便租出去了，每年一结租金，一共一千两百两，两个月后就该结租金了。”

　　萧穆一边听一边思衬，这未来六年，这些可就是依靠了，五千两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秋湖，这些天我昏迷，家里丧事几乎都是舅舅舅母帮衬，爹娘这是遇上了意外，棺椁和其他的所用之物是舅舅帮的忙，虽说舅舅外公亲近，却万没有自己守着家产让舅舅掏钱的理，你帮着算算一共都用了多少银两，多加一些，过两日你亲自跑一趟，给两位舅舅送去。好生说，别让舅舅们觉得我和他们生分。”

　　秋湖应诺：“少爷说的是，婢子一会就去点算，一定办妥。”

　　不是萧穆过于生分，现代买个墓穴葬个亲人还需要挑选墓园，一两平的地，几万都有，比活人住的房子都贵，更别说盛行厚葬土葬的古代。虽然萧父萧母死于劫匪，太过突然，但舅舅也仍然让人请了阴阳生选好位置，挖好墓穴，并在不逾越规制的情况下埋下不少陪葬品。

　　正常来说，这些应该是出自萧家，可若是温大舅在萧穆昏迷未醒的时候代他做主，那么即使丧事顺顺利利的办下来，温萧两家也要沦为他人的谈资。旁人会说萧家落魄了，竟然没有人能当家做主，人人看低他一眼。

　　所以舅舅们在不知道萧穆何时会醒的情况下，是从温家出钱为萧父萧母置办这些东西，所废银钱不说，甚至还有一两件温家老太爷本来给自己留下将来陪葬的精品。或许外公和两位舅舅和母亲亲厚，愿意从家中拿钱埋葬亲妹和妹夫，可家中也不只有舅舅们，尚有大舅母二舅母，虽然人嘴上不会说，但是如此厚葬外嫁女，难免心里有说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只是亲人的舅母呢。

　　而且，送葬父母本就是他作为儿子应做的，他可做不到把别人对自己的好视为理所当然。

　　“对了，秋湖，除了银两，我记得大堂兄的生日还有不足一月，我是热孝之身，不能去舅舅家道声祝贺。”萧穆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忙叫住秋湖“我有一对青玉做的竹纹玉佩，你带上给大表哥，权作礼物。其他几个表弟表妹那里你也送些玉摆件之类的，二表哥那里再加上一件我房里父亲曾经送我的名家做的笔洗。毕竟我们是头一次回京都，父亲和母亲若在，也是要走亲戚的，只是现在的情况我不适合上门，你就把这些礼物一一送到，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是”秋湖这几天光顾着那些值钱的大件的先整理了，本来估算好要给温家的银钱数后她也是要来问问要给温家其他人送些什么。如今少爷竟自己想到了，比起之前老爷在外任时候少爷的无忧无虑，如今少爷真的是思虑周全，可见老爷夫人的过世竟让少爷恍如一夜之间变了个模样，少爷才十岁啊。

　　秋湖只是跟着萧母识的一点文字，带着一个小丫鬟，简单记录了所有丧礼用的东西，旁边写上银若干，整理后带给萧穆，这也是萧穆的要求，古人的记账方式，他真的觉得无比复杂，一不小心就容易看错。

　　萧穆让秋湖准备好其他的礼物，明天走之前来找他拿银票。

　　秋湖上门，求见的是温家大舅温煜，奉上木匣，说明来意。

　　温煜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温家两兄弟中，温煜才是粗中有细，行事更为妥当的。

　　温煜是真的挺欣慰的。虽然自己和弟弟两人从收到噩耗就开始着手安排，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思量，也比不上么妹独子昏迷不醒的忧虑，既要照顾孩子，又要让妹妹妹夫身后不要走的凄凉。也顾不得许多，就算有什么闲言碎语，这诺大的京都，也无非左邻右舍会说道几句，时日长了自然就忘了。

　　他也没想到一个孩子短短几日竟然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还银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派心腹婢女送礼给家中的几个孩子，是为了告诉他们，他们之间没有生分，甚至礼物的选择都是最适合个人的。

　　灾难使人成长，痛苦使人清醒，温煜原本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常年长在外地，既偏且远，行事多多少少可能不尽如人意，好在还小，尚能纠正，在自己家里，正是要好好教导，没想到，自己那个温柔的么妹和老师但沉闷的妹夫居然能教育出这样灵秀的孩子。

　　纵使行事还是生涩，也不够周道，但潜力是有的，将来自家的子弟和外甥互相帮扶，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温煜让人带着秋湖把东西一一送给几个小的，果然都十分的合心意，尤其是那一对双胞胎，就特别喜欢那套可拆成两套也能合成一套银质的鲁班锁。

　　田氏和刘氏听到后院动静，又收到了温煜让下人来传的话，客气了几句，可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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