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高中就相爱了》自华

1、Chapter 1

　　下午四点来钟的秦家别墅。

　　姜梅蹑手蹑脚地踩着木质楼梯，在一间红木门外站定，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悄咪咪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屋里大床上的人仍在熟睡，侧卧的姿势，怀里抱着大半的被子，宽大的短袖上衣不经意间撩起来，露出大片光滑的后背和微微凸起的脊柱。

　　姜梅无声笑了笑，又把门拉大了些，自己侧身挤了进去，缓缓坐在床沿上，把床上那人的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宝贝儿子，醒醒吧，别睡太多了。”

　　床上那人动了动，翻了个身，被窝里的热气泄露出了些许。姜梅摸了摸那人的脸庞和手臂，热乎乎的，睡得像个热地瓜。

　　秦裕如皱了皱眉头，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枕巾上的香气，才迷糊着把双眼睁开，见床沿上坐着姜梅，弯起了嘴角：“妈。”

　　姜梅被宝贝儿子一句熟睡后慵懒声调的“妈”叫的浑身舒畅，连忙把水杯凑在秦裕如唇下：“睡了这么久，渴了吧？”

　　秦裕如顺从地半撑着身子，手肘在床垫上压出来个小小的窝，从姜梅手中接过水杯，一口一口地喝着。

　　姜梅已经接近一年没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了，上次从国外回来也只待了一个星期，还没稀罕够的，接着拎着行李又回美国去了。不过这次倒是不用担心秦裕如会走了，他已经在美国念完了硕士，这次回来在大学里当个老师，就在本市。

　　姜梅慈爱地注视着秦裕如喝干净了杯子里面的水，忍不住伸手摸摸儿子的一头黑发：“出去了几年，回来怎么这么乖了？”

　　要是现在去书房翻翻秦裕如出国以前的照片，绝对找不出一张黑头发的。红的绿的紫的蓝的，什么颜色秦裕如都染过。

　　不怪秦裕如非主流，而是他染什么颜色都好看。另外，还怪他姐秦洛。

　　秦裕如生了一张白皮，明眸桃花眼，挺鼻嫣红唇，着实耀眼。

　　喝完了水，秦裕如蹭到床边，两只脚摆了几下找到自己的拖鞋，晃晃悠悠站直了身子：“几点了？”

　　“四点多了，”姜梅拉开了密不透光的窗帘，把窗户开了一小道缝，九月份还温热的风夹杂着渐近的摩托轰鸣声扑在秦裕如耳畔。

　　“你姐来了，”姜梅探身往楼下瞅了一眼。
　　秦裕如应了一声，走出卧室，还没等下楼走到客厅的，大门就向两边拉开，一个女子的身影奔跑进来，一手张开，另一手拎着一个摩托车头盔：“如哥——！”

　　秦裕如站在楼梯的最后几阶上，结结实实被秦洛抱了个满怀，叫了声：“洛妹。”

　　秦洛比前几年开朗多了，秦裕如想。

　　秦洛拽着秦裕如来到客厅，随手把摩托车头盔往真皮沙发上一扔，熟稔地揉秦裕如的头：“你小子几点下的飞机啊？”

　　“午饭前，”秦裕如偏着头去躲秦洛的手，“吃了个饭实在是太困了，就去睡了。姐你满手机油，先去洗手。”

　　秦洛看了看自己满是油污的双手，腿一蹬就从沙发上蹦起来，风一样地掠去洗手间。

　　姜梅笑吟吟地端来了一盘水果，上面叉着两根牙签：“一会儿你跟你姐把水果先吃了。”

　　秦洛两三下洗干净了手，蹦跳着又回到客厅，长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甩来甩去，面上带着一股子英气，素面朝天，眉毛倒是很浓密，盘着腿倚在秦裕如身上，大大咧咧叉起一块香蕉：“谢谢姜姨。”接着揉秦裕如的头发：“你头发怎么成黑的了？”

　　秦裕如翻翻白眼：“前一阵准备答辩，头发很长时间没剪，一剪把染了的都剪掉了。”

　　秦洛点点头，嘴里含了块柚子。

　　“摩托店还开着？”秦裕如把黏在秦洛额头上的碎发拨开，问道。

　　“是啊，”秦洛说，“改天去骑两圈？”

　　秦裕如摆摆手：“不骑，戒了。”

　　秦洛弹了她弟弟一个脑瓜崩：“什么叫戒了，你忘了以前那会儿我满屋子里藏摩托车钥匙，最后都能被你给找着，现在你还文绉绉的说戒了？”

　　秦裕如只是笑，又把一块苹果放进秦洛嘴里。

　　姜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下楼来，笑着在姐弟二人面前转了个圈，喜滋滋的：“洛啊，好看吗？”

　　秦洛一言不发竖起大拇指。

　　姜梅又看向秦裕如，后者真心地说：“好看。”

　　“妈，”秦裕如问，“你晚上要去哪啊？”

　　“哎呦忘了跟你说了，”姜梅拍了一下大腿，“今晚上你易叔叔请客吃饭，给你接风，结果你这回来倒头就睡，还没来得及说声呢。”

　　“洛啊，”姜梅问，“你晚上一块去不？就是你易叔叔一家，你也认识。”

　　“不去了姜姨，”秦洛敲敲一旁的头盔，“晚上还有个活。”

　　一旁坐着的秦裕如可是彻底傻了眼：“今晚跟谁吃？”

　　“你易叔叔一家啊，”姜梅惊讶道，“你不记得了？他家那孩子，易渝，你们之前不还玩的挺好的吗？”

　　不记得？秦裕如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易渝这个人，是刻在秦裕如脑子里的，是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是忘了谁都不会忘记的。

　　“哎呀这都五点多了，”姜梅撵着秦裕如上楼去换衣服，“快点快点，赶紧换上身好的，别迟到啊。”

　　咔哒一声房门上锁，秦裕如茫然孤立地站在卧室里，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应该聚焦在何处，半晌才机械地走到平摊开的三十寸行李箱前，蹲下挑挑拣拣出一套休闲服。

　　秦裕如不是没想过会和易渝再相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家里的司机一直没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秦裕如眼瞅着站在驾驶室旁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爷，”刘叔激动地给秦裕如拉开车门，“请上车吧。”

　　路上姜梅接了个电话，是易伟打来的，说是他们夫妻两个已经到餐厅了，姜梅挂了电话又催促刘叔快点开。

　　秦裕如皱起眉头，眉心拧出几道小褶皱，不悦地望出车窗外，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让刘叔慢下来，最好永远也开不到，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二十分钟后，迈巴赫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下，秦裕如伸手扶着姜梅下了车，耳朵里顺着风灌进来几丝摩托车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强，秦裕如忍不住抬头去看，见一辆绿色车身的川崎忍者400见缝插针绕过几辆轿车，继而一脚刹车稳稳当当斜停在西餐厅门口。

　　秦裕如眉毛一挑，虽说自己好几年没碰摩托车了，但看见亮眼帅气的最新款摩托就这么杵在自己眼前，想忽略都没办法。

　　更何况，跨坐在摩托上的人，更让秦裕如没法忽略。

　　那人解下一只手套，单手摘下了头盔，甩了甩略微潮湿的短发，翻身下车，一抬头跟秦裕如打了个照面。

　　秦裕如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又松开，霎时间的血液回流震的耳膜嗡嗡作响——是易渝。

　　秦裕如注视着易渝迈过来的步伐，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易渝跟以前不一样了，永远柔软顺直的黑发被烫了卷染了色，一双只会翻书的手捏着头盔和皮手套，脚上蹬着马丁靴，一步步都踏在秦裕如心上。

　　迷人的要死。

　　易渝看也没看秦裕如，眯着眼笑着去跟姜梅搭话：“姜阿姨，好久不见。”

　　姜梅拍拍易渝的肩膀，却被肩膀上的铆钉扎了手，一咧嘴把躲在身后的秦裕如推上前来：“如啊，怎么见到人家易渝不打招呼啊？”

　　秦裕如木然地摆摆手，说出口的话重千斤：“易渝，你好。”

　　“这孩子怎么跟个机器人似的，”姜梅又捣了秦裕如一下。

　　反观易渝就自然很多，从善如流地叫了秦裕如一声：“如哥。”

　　一顿饭吃的秦裕如可以说是食不知味，注意力偏着偏着就到易渝身上去了。易渝的父亲易伟就哈哈大笑：“两个孩子太久没见，是不是话当着我们的面没法说啊？要不你们年轻人找个地方耍？我们大人喝酒聊天你们也没意思。”

　　秦裕如刚想拒绝，姜梅又对他使眼色，只好站起身来：“那我们先走了。”

　　易伟扔出一把车钥匙在桌子上：“小渝，拿我的车开？”

　　“不用，”易渝摇摇头，“我骑摩托来的。”

　　秦裕如头皮发麻地跟在易渝身后出了餐厅，看着易渝熟练地跨上摩托，转手把头盔往自己怀里一扔：“戴上。”

　　秦裕如打量了打量，伸直了胳膊把头盔还回去：“就一个，你带吧。”

　　易渝撇撇嘴，抬手拉过秦裕如，双手捧着头盔罩在秦裕如头顶。秦裕如眼前先是一黑，接着从防风镜片后面看着面无表情的易渝拍拍摩托后座：“上来。”

　　身体本能的肌肉记忆让秦裕如坐在了这辆骚绿色的川崎忍者400上，久违的极速体验瞬间唤醒多年前的记忆。秦裕如悄悄伸出手，捏住易渝后腰处的衣服，想象自己是在紧紧搂着那人精瘦的腰。

　　易渝这顶头盔还算不错，秦裕如一边注视着身前那人飞扬的短发，一边心里默默念叨。

　　盯着易渝的后脑勺，飞速穿梭过大街小巷，秦裕如感觉自己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似乎是在当下，似乎是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两个人都还没有一辆摩托车高的时候。

　　秦裕如闭起眼，猎猎晚风拂过裸露的小臂小腿，唇角勾起一点笑，隐匿在头盔下。

　　个子还没有摩托车高的时候，秦裕如想，当时是在干嘛来着？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自己站在一个人身后，盯着一颗圆润的光头看个没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