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缘》寻找失落的天堂

58、嘱托

　　崎岖的山道上，苏安南带着查尔斯骑着府上最快的坐骑向山上赶去，月色下一袭黑衣着身，紧皱双眉，脸色严峻。

　　傍晚时分接到独孤鹰卧榻不起的消息，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便急急朝山上赶来，一路回想着这些年来的师徒父子之情，内心已是翻江倒海般悲痛。

　　终于到了山上一处农舍，院子用篱笆围着，院子口早有人在等候，苏安南跃下马，将缰绳一丢便大步向里面走去，查尔斯也急急跟在后面。

　　院子里是一座茅屋，屋门口守着的一人立刻将苏安南和查尔斯迎进去，一路引他们向里面走去，拐了几个房间，揭开一处地板，进入地窖，苏安南便看见独孤鹰干瘦的身体半躺在宽敞的木床上，旁边还站着几人，都是那日在殷素山庄的三合会各舵主。

　　独孤鹰看到苏安南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朝他伸出瘦小的手臂，苏安南鼻子一酸，忍住眼中湿润，上前握住独孤鹰的手，坐在床前。

　　独孤鹰朝众人挥挥手，声音微弱，有些气歇：“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安南单独聊聊。”

　　众人犹豫的相互对望了几眼，看着独孤鹰不悦的神色，还是退了出去，苏安南也示意查尔斯先出去等等。

　　“师傅，怎么几日不见，你就这样了？”苏安南焦急的看着独孤鹰的模样，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似灯枯油尽般岌岌可危。

　　“师傅这一生走南闯北，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人横竖是一死，我也一大把年纪了，可以去了。”独孤鹰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话刚落音便一阵急喘。

　　“我带了查尔斯过来，等下再给你看看。”苏安南轻抚独孤鹰的胸口，脸上有些异样的沉重。

　　独孤鹰摆摆手，苦笑道：“不必了，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如今见你最后一面，我也去的甘愿了。”

　　“师傅，我不会让你死的。”苏安南语气坚定，眼中却已经星光点点，紧紧握着独孤鹰的手，似乎担心一松开便会再也握不住了一般。

　　独孤鹰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往后靠了靠，找个个舒适的位置，脸上一片淡然的神色，他的目光似乎看向遥远的世外，半晌，才缓缓说道：“师傅这一辈子都只抱定光复汉室的理想去努力，这一年年看着大清越来越繁荣昌盛，心想着我们三合会的目标与实际怕是越来越远了……”独孤鹰停顿了一下，努力咽了口口水，苏安南赶紧倒了杯茶递给独孤鹰。

　　独孤鹰接过茶，眼光中露出欣慰的神色，抿了口茶继续道：“起先我很不甘心，凭什么让满清旗人将我们汉人的大好河山统治得这么风调雨顺，可是越年纪大了，却越觉得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独孤鹰说着露出笑容，看着苏安南，回握着他的手：“我的安南也是旗人，却不比任何汉人的小伙子差，论心地你很善良，论智慧你很聪颖，论资质你为上人……”

　　苏安南见他说着心事却突然转为夸赞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师傅的眼里，当然是自己的徒弟最好了。”

　　独孤鹰也自嘲的笑了笑道：“如今满汉通婚，其实放眼望去，哪个是旗人哪个是汉人，师傅也分不清了。”

　　苏安南若有所思，本不想开口，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旗人也好汉人也好，都是这天下的百姓。”

　　独孤鹰知道他的犹豫是担心自己听了这话，会不舒服，他抬手拍了怕苏安南的肩膀笑道：“安南参的比师傅要透多了。”

　　说着他又移开目光，看着桌上的油灯，面露苍凉，似有些悔悟：“年少时我曾和青梅竹马的邻居定有婚约，但那时我一心要在三合会闯出一番名堂来，怕累及无辜，便退了亲。”

　　说着独孤鹰从怀里拿出一支精致的珠花，象看到爱人般深情的注视着手上的珠花，良久才继续道：“这是我曾经许诺要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他象爱抚宠儿般抚摸了珠花良久，然后缓缓的递给苏安南：“她就在城西郊外的赵家村，她叫独孤燕舞，你帮我将这个交给她，就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苏安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不解的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 苏安南知道独孤鹰祖籍是在京城，但是不论在哪出了任务最终都会回到福建，这福建分舵主的职务也是自己申请调任的，看来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这个独孤燕舞。

　　独孤鹰并不搭话，看着苏安南接过的珠花沉默了一会，眼神中有些凄凉的神色：“这一生我一心自以为牵挂百姓、牵挂国家，没想到竟是负尽身边所有人，亲人、爱人、还有你……”说罢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却夹杂着哭腔，才笑了几声，又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