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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出山 ...

  •   珠爷爷在醉仙谷附近给我留的那块荒地,先是被我耙成小山丘,再被我夷为平地,刨成低洼,又从低洼变成大坑,大坑变成深坑,深坑变成大深坑,大深坑变成深谷。而自我从云水诀里习得呼风唤雨后,很长一段时间只会毛毛细雨。功夫不负有心人,学着学着,突然有一天,嘿!我意外地施出了倾盆大雨!我洋洋得意地绕着深谷飞了好几圈,才带着雀跃的心情回去休息。
      当大雨下了整整两天还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飞飞我,沉思了。我摆出经典的思考造型:用右翅捏着嘴巴。现在我只会降水,不会收雨,可这雨水,都蓄成了池塘,眼看着该收了。于是,从此我天天抱着云水诀,兴冲冲地在高处不断试验。就这样,接下来的三十多天里,各式各样的雨在深谷上方几乎没有停止过——直到我终于把书内的口诀融会贯通,雨水收发自如。而此时,深谷,已变成了湖泊……
      为不负珠爷爷所托,我仔细地把他留在柜子里的种子撒在了我造就的湖边。我每撒一颗种子就说一句“长成美味的果实吧”,我相信,种子们带着我这样美好虔诚的愿望,一定会让我如愿。只可惜,春去秋来,冬去春来,那些种子连棵芽儿都没长出来过。难道,被我浇坏了?其实,我也没怎么滴,真的!不就一天一次大雨,天天灌水,你们至于赌气不发芽么?憋久了难受的还不是你们自己?我浇浇浇,我灌灌灌,看你们还憋!令我有点儿惊讶的是,他们竟然憋住了。天长日久,我见没有收获,也不那么勤劳跑去降雨了,渐渐,便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云水诀》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兴云降雨,也就是呼风唤雨。第二部分是幻化万类,即冲破本体的限制,幻化成其他族类,还包括变化一些东西。我主要学的自然是化成人类,而书房内画上的人物就是我练习的对象。第三部分则是战策,无非就是把液体变成各种形状的尖锐固体以制敌。我按着《云水诀》一步步修习术法,用了七百多个日夜,终于把整本书学完了。
      学会幻化术之后,只要不远行,我便化成人形,这样不论做事,看书或拿笔写字都方便多了。
      我把《云水诀》收入画像后的柜子,书房内干净整齐如昔。望着那满满的一缸墨水和桌上崭新的白纸,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一点都看不出我曾在这里用功刻苦过。我手捏口诀,变出一只能纳百物若无的乾坤袋,装了很多好吃的果子进去,当然还有一大堆醉仙草。
      准备齐全,我摇身一变,回到我的本尊。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羽毛换过一次,原先沾了墨水的已经全部换去,现在又是一身的金光闪闪了。我想了想,确定没有忘记什么东西,这才展翅高飞。飞飞我,找爹去喽!
      挥几下翅膀,我就发现一件让我十分欢喜的事:我的速度比起以前竟又快了许多。飞过那个小木屋时,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院内长满了杂草。忆起胡子、邵诗齐和别扭的红衣小子,我想,有缘的话,也许还会遇见。
      傍晚时分,我在背风处找了一颗树栖身。这里的树木比较矮,也较为稀疏,快出九鸣山的地界了。明天早上再赶一会儿路,应该就可以看到人烟。时已入冬,这一路飞来,除了一些常青的草木,触目之处,树木几乎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枝桠。我选择的这棵树也只剩了几片枯黄的叶子。这样也好,我不用担心夜里会被偷袭了。吃了几颗随身带的果子,想来已很久没有露宿野外,难免有些不适。我站在最高的枝桠上,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对前途有些茫然。断断不知道被关在哪里,而我要从哪里开始找呢?不过,不管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把他救出来,然后,一起回我们九鸣山的家。
      夕阳完全沉没的时候,我下面的枝桠上飞来一只乌鸦。他眯着眼睛好奇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我有些嫌恶,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他用长长的大嘴巴理了理身上的羽毛,洋洋得意地说:“兄弟,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大嘴。暧,你可别瞧不起我,人类都说我们是最聪明的鸟。不信?没错,早些年我们是被瞧不起,可自从人类大名鼎鼎的神童非凡公子写了一篇文章后,谁不对我们族类刮目相看?现在连人类都对我们非常礼遇。我几个哥们还被有钱的人养在了家里呢!你不信?我告诉你,连哥哥我也是刚从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出来的。你知道不?每天大鱼大肉,没劲儿!”
      烦他聒噪,我正打算另找处所,他忽然说了一句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他忽然压低声音说:“欸,你知道不,原来大雕竟会说人话!”
      大雕?莫非他说的是断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瞪大了眼睛:“那会说人话的大雕现在哪里?”
      乌鸦大嘴张嘴“啊~啊~”两声大笑,笑得我差点没忍住,一爪子拧断他的脖子。终于,他笑够了,说道:“我就知道你嫩着呢!刚才装得那么严肃,差点把我吓死!”
      我冲过去,一翅膀把他拍下枝头,再俯冲下去用爪子把他按在地上:“快说!那会说人话的大雕在哪里?”
      大嘴被我吓坏了,全身抖得筛糠似的:“大哥饶命……”
      我松开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不快说。”
      他愣了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道:“大雕……哦,我也不知道。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说的。他两年前到过北方一个大城市,具体是哪里他也不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们族类的鼻子非常灵——可以闻到五百里外死尸散发出的香味。”说道死尸他不由自主地砸了咂舌,我嫌恶地眯了眼,慢慢向他伸出我锋利的爪子。他缩了缩脖子,继续说:“我那亲戚说,他们找到许多死尸,吃几个月也吃不完的。就在那里,他们看到一只会说话的大雕,那大雕竟要救一个女人,最后却被人类抓住了。”
      断断在北方一个大城市里?我追着问:“后来呢?他们把那大雕关在哪里?”
      大嘴在我的利爪下不断颤抖:“后来人类把那些死尸烧了,幸好我那亲戚飞得快,也差点被烤熟了,就连觉也不敢睡,飞了几天几夜才赶回来。”
      我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看那乌鸦。知道了断断的大体方向,我一下子有了目标,想也不想就展翅向北飞去。断断,再等等,飞飞来救你了!
      我飞没多久,天就静静地下起了小雪,映着满天星光异常美丽。在浩瀚的夜空中飞翔,我刚才乍然听到断断音讯的喜悦和激动之情慢慢的平复了。我客观地分析:那乌鸦提供的消息显然十分有限,还是发生在两年前的事情,也不能十分肯定他说的大雕就是断断。可我目前亦别无他法,只能一路北行,希望能有所收获。
      夜色更深的时候,我在空中远远看到地面上隐约有点点火光在移动。是人类!我收了翅膀落在远处,化成画中跳舞的女子,飞快地向火光的方向奔去。近了,我才看到十多个人在围攻一只花斑虎,而不远处有两个人已经受伤了,在这样清冷的夜里,血腥味显得异常的浓。尽管人类这边人数上占了优势,可竟不能伤花斑虎分毫。反观花斑虎,已斗得兴起,左突右窜,不但抓断了几根长矛,还顺势又伤了几个人。我见人类快顶不住了,便从树后跑出去,冲入人类与花斑虎的对峙圈中。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花斑虎,很快就知道这是一只母老虎,家里有两只虎仔,因冬日少有动物外出,一时猎不到吃食,才会趁夜色到村庄里偷几只牛羊。花斑虎自我出现就显得异常安静,不一会儿,突然对着我四肢趴伏在地,俯首下跪。我走上前,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从乾坤袋中拿出三颗最能饱腹的果子。这种果子,吃一粒能耐十天半个月的饥饿。我把一颗直接塞入花斑虎嘴里,另外两颗让她带回去给小老虎吃,又让她往九鸣山深处去,那里没有人迹,比较容易猎到食物。花斑虎点了点头,用嘴衔了两颗果子,脑袋在我的裙角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一步三回头地向森林深处走去。
      我看了看呆愣了的人类,后来新受伤的几人伤势不重,不用浪费我的醉仙草。穿过人群,我信步走到最先受伤的那两人身边。一人左臂被花斑虎抓了半边去,几可见骨,左肩到脊背中心也有一道又长又深的抓痕,人已经晕过去了;另一人右大腿被咬了一片去,正自强忍疼痛。两人都是鲜血淋漓,不过,我看得出来,花斑虎并没有伤人之心。否则,这两人早就没命了。我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把醉仙草,细细嚼碎了,在不小心吃下肚之前吐了出来,敷在两人的伤口上。其他人这时已经慢慢围过来,有人还撕了布条把我敷好药的伤口包扎起来。我给两个重伤患者上好药,手上也沾满了鲜血,于是就地收集起一把积雪,拭去血迹。
      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走出来对我施了一礼:“方才多谢小姐及时出现,否则我等可能早已命丧于此!”
      我露齿一笑:“不必客气。”
      他看着我好久才反应过来,脸突然红了,眼睛也不敢再看我,一直盯着他的鞋尖:“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怎会孤身一人深夜到这山中来?”
      我环视了一周,发现其他人也在等我的回答,于是粲然笑道:“我叫飞飞,一直住在这九鸣山中。只因我爹两年前出门,至今未归,我待学艺有成后,特出来寻他。刚才远远看到有火光,我一时好奇过来瞧瞧,可不巧遇见了各位。飞飞略通兽语,方才那只花斑虎育有两只幼仔,因几日没有捕捉到猎物,饿极了才会到村庄内偷牛羊,委实是迫不得已,她也无意伤人的。”
      这时,那个重伤患适时醒了过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本,众人认为伤成那样,又失血过多的人,存活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我给他们上药后,一个马上不疼了,另一个竟在极短的时间内苏醒,这对他们来说是意外的惊喜,又听我说会兽语,便直呼遇上神仙了。所有人刚才面对花斑虎的紧绷神经和疲惫也被喜悦一扫而光。
      我原打算说完就走,可不曾想那些人说是他们官府里的衙役,奉命在此打虎,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和赠药之情,盛情邀请我去他们城里过夜。我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看他们的好意实在不好推却,就同意住一晚再走。
      几个人砍了树枝做了两副简易担架,把重伤的人抬上,带着我下了山。那个领头的姓王,大家都叫他王捕头,他一路上很客气地为我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其他人偶尔也插几句,我颇有兴味边走边听,并不觉得路途长远。
      进城后,我跟着王捕头他们到了县府大堂,没等多久,出来一名二十多岁,面色白皙,身穿官服的男子。王捕头对他说了事情大致经过,重点介绍了我。
      那官员听他如是说,先去看了几个人的伤势,回头满脸惊喜的向我走来:“此次幸亏遇见了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本官要好好谢你!”
      我也客气道:“大人严重了,对飞飞而言,举手之劳罢了。”断断和珠爷爷没少跟我说人类的事情,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当官的,一般人都怕他,所以我对他也比较客气。
      那人似有疑虑,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问我:“姑娘可知,那大虫走后,可会再来?”
      大虫?轮到我疑惑了:“大虫是什么?”
      那人解释道:“就是那吊睛花斑大虎。”
      我这才恍然,原来人类还这么叫花斑虎啊!我浅笑摇头:“她吃了我的果子,很快会带她两个孩子离开。你们放心,她不会再偷人类的东西啦!”
      那人似是不信,但很快爽朗地笑出声:“那样就太好了!”他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比如我的身世、我爹是谁啦……我只说我爹是出门访友,完全按照先前在山上说的那一套台词回答他。
      那人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说:“姑娘一个弱女子,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人,有如大海捞针,难啊。依本官之意,姑娘可画张画像,本官给临近的几个府衙发份公文,请他们一起帮忙寻找。而姑娘你就在这里多住一阵子,或许会有回音也说不定。”
      我想,我说找爹,到时画一只大雕出来,他们恐怕都会以为我疯了。忙谢绝他的好意:“大人公务繁忙,飞飞岂敢以私事烦劳大人?此事自是万万不可。飞飞愿自己寻找爹爹。”
      那人听了我的话,也没有再坚持,客套一番,就把我交给一个丫鬟,吩咐好生伺候,又去处理公事了,真是个好官。
      丫鬟把我带到一个房间,又去给我打了盆热水让我洗脸洗脚。我笨拙地擦了脸,正拎起裙角要把脚往热水中放,那丫鬟惊叫一声跑了出去。我呆了半响,看了看脚,很正常啊,是人类的脚。那她叫什么?
      我径自把脚放入热水中,热水在我脚下自动分开。这辟水珠真灵,可我现在还真不需要它。我刚把辟水珠收入乾坤袋,那个丫鬟就跑了进来。
      她手上拿了东西递给我:“小姐,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没穿鞋呢?脚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这是奴婢新纳的鞋,还未穿过,可能不太合脚,您先将就穿着,赶明儿奴婢再给您做双新鞋。”
      我疑惑地接过那双鞋,小巧精致,上面还用彩线秀了几朵花和一只小鸟,煞是可爱。我顿时有些爱不释手,任她帮我洗好脚,擦干,再帮我套上鞋子。鞋子有些大,但我一点都不在意。我从来不知道人类还穿鞋子,新奇的紧,穿好后立刻站起来在房内走了一圈,软软的,是舒服多了。回头看那丫头还好奇地看着我,我高兴地从乾坤袋里挑了一只很好吃的果子送给她,以示感谢。看着她眉开眼笑地捧着果子退出去,我赶紧坐回床上,把鞋子脱下来,放在床沿仔细端详一番,越发喜爱,夜里睡觉时亦把它紧紧抱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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