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无蝶醉》木叶紫竹

31、珠爷爷

　　头上两只角，额间隆起一个大包，两只大眼睛闪着粼粼波光，长嘴尖牙，嘴上长了几根长须，身体很长，我想他摊直了可以从这个山头搭到另一个山头。跟蛇平滑的表面不一样，他身上长满了一片一片闪亮的鳞甲，还有四只很粗壮的爪子。我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再看看珠爷爷的，心里对他升起了小小的敬畏。我想，他肯定比蛇厉害多了，不然断断也不会把我放他这儿。不等我心里的小九九打完，珠爷爷舞动两下他的爪子，他四只爪子便被凭空出现的白色雾气笼住，而他庞大的身躯竟神奇的升到了空中。
　　我的下巴很自然的掉了下来。珠爷爷在空中轻轻抖了抖全身，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家伙，走，珠爷爷给你看样东西。”说完，头也不回的腾云驾雾而去。我回过神，使命拍起翅膀，使劲全身力气终于远远的跟在珠爷爷身后，飞进了一个山谷。
　　珠爷爷盘踞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我小心翼翼的降落在石块的边沿。珠爷爷没理我，他往谷内吹了一口气，谷内的雾气迅速拢聚成云团，很快就在谷内下起毛毛细雨。我被他这神通震惊的不行，瞪大双眼直想在他身上瞧出个窟窿。
　　珠爷爷全神贯注的盯着云团，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挥动了一下前右爪，一眨眼之间，云开雾散，雨水更是杳无踪影。珠爷爷露了这一手后我马上开始无比的崇拜他，原本心里还剩下的一点畏惧顿时消失不见。我蹭蹭蹭的到了珠爷爷的爪子下面，哇，他连爪子上都长着漂亮的鳞片。我学他刚才的样子挥了挥右爪，仿佛大施神通的是我自己一般。
　　“咦，小家伙？哪儿去了？好像刚刚还在……”
　　我马上从他爪下奔出，要是被他一爪踩到可不是好玩的。上次被断断从他爪下踹出来之后我就知道，别人的爪子是不能乱看的！不好意思，刚才我是没忍住……“珠爷爷，我在这儿！”
　　珠爷爷看着我，很是疑惑我从哪里出来的。不过他很快就抛下这个问题，他指着谷内的方向，“小家伙，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转过小脑袋，这一看可不得了了！只见满山满谷开着蓝白色的小花，花瓣和鲜绿的叶子上沾着欲滴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我欢呼一声飞进谷内，可不一会儿我就飞了一圈回来，停在珠爷爷身边。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这醉仙草吗？”珠爷爷发现自己果然老了，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小家伙的心理。
　　我留恋地看着满谷的蓝白小花，咽了咽口水，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珠爷爷：“太好看，飞飞舍不得吃。”
　　珠爷爷大笑了起来，我很郁闷地看着他，哼，我舍不得吃他就这么高兴，就知道他小气的要命，连棵草都不好好给我吃。我垂着脑袋习惯性地在岩石上磨爪。好不容易等珠爷爷笑完，他用很奇怪的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你果然非同一般。这醉仙草一朵花只开七个日出，只有第七天的花儿一半白色，一半蓝色。你就吃第七天的草儿吧。”说完，很赞赏地看着我。我料不到他会这么说，看来是我错怪他了，我用右爪抓了抓左爪，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珠爷爷。”
　　珠爷爷说，他喜欢花草树木，这里是他自己用仙术开垦出来的天地，跟洞外面是不一样的。对了，唯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就是那个黑乎乎的大山洞。他在山洞前设的那个黑木林就可以阻挡其他生物接近洞口。我很好奇珠爷爷是怎么和断断认识的，可问珠爷爷，他只是说跟断断有缘，其他的却一个字也不提。
　　珠爷爷很忙，忙着给这片花草施肥，那片果树降雨，还带了不知哪儿弄来的新种子开垦土地试种。我跟在他后面瞎凑合，很快就逛了许多山头，也认识了不少东西。他怕我乱吃东西，每认识一样东西，他第一句就会说“这种可以吃”或者“这种有剧毒，不能吃，否则小命玩完”。我牢牢记住他说能吃的东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尝了尝，有些苦涩不堪，有些没滋没味，有的则实在好吃。好吃我就多吃点，不喜欢的，当然就浅尝辄止。一天下来，我的肚子圆滚滚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珠爷爷带着我到了一个大湖边，他指着湖边的一片树林说：“小家伙，你是要在这里挑一棵树睡觉，还是跟我回寝宫？”
　　我看他眼神瞟向湖里，连忙退后一步，“我还是睡树上吧。”开什么玩笑，到了水里我还不淹死？上次我玩水，不小心掉进去，要不是断断及时把我拎出来，我早死翘翘了。从那之后，我饮水都存了十二分小心。
　　看着珠爷爷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湖里，我展开翅膀绕着林子飞了两圈，挑了一根最像家（断断搭窝的树枝）的枝桠栖息。没有遮风挡雨的山洞，没有温暖的窝，更没有断断温暖的翅膀，我在枝头上站了一会儿，了无睡意。这里除了珠爷爷和我，没有其他会动的生物，安静的很，也安静的可怕。望着黑漆漆的景色，我不由得有些后悔没跟珠爷爷一起，淹死总比被吓死的好。更何况珠爷爷那么厉害，应该不会让我淹死。
　　我又屏着呼吸在枝上待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向山洞方向疾飞。我以超越平时水平的最快速度，逃离这个安静的世界。直到飞出那个黑乎乎的山洞，飞出那片黑林子，听着周遭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夜里同族偶尔的鸣叫声，我感觉自己又活了回来。我一口气飞回到窝里，断断果然不在。我窝在角落，用翅膀遮住眼睛，闻着断断熟悉的味道，渡过第一个孤独的夜。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突然惊醒了。我梦见断断有危险！他被一群不长羽毛，身上却五颜六色的东西捉住了，还被锁在大笼子里。更让我惊心的是，断断哭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断断，这让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醒后马上拍着翅膀飞回珠爷爷的湖边，大声叫他。
　　平静的湖面瞬间汹涌澎湃，珠爷爷霍的从湖里飞出。我被强大的气流震飞老远，待看到珠爷爷我赶紧飞上前去，顾不得屁股的疼痛。珠爷爷看到我很惊异，似乎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是谁。等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完我的梦，珠爷爷皱眉了。他望着远处，许久不说话。我心急的在一边盘旋。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珠爷爷说话了：“小家伙，你爹命中有此一劫，一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也不必太担心。倘若我胡乱插手，逆了天命，保不准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更为不妥。你且在我这儿耐心等待，你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珠爷爷说了这么多，我只听懂断断真的被抓了，而珠爷爷因为什么不能去救他。哼！你不去我自己去！我立马拍着翅膀要去找断断，却发现总在原地打转，怎么都飞不出去。
　　珠爷爷摇摇脑袋，叹了口气：“你可知抓你爹的是谁？那是人类。最聪明善良也最阴险狡诈的人类。你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怎么去救你爹？”
　　我停止扑腾，发现掉不下去，这才知道我被珠爷爷施法了。我灵机一动：何不就跟珠爷爷学习本事，学好了再去救断断呢？我想到便做，对着珠爷爷行了断断跟我说的人类大礼（两只翅膀平举至胸前，低头，整个身子向前倾）：“请珠爷爷收我做徒弟，教我本事。”
　　珠爷爷似乎又被我的行为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唉，断断真没看错你。罢了，我看你资质不错，就教你一些仙术。天色尚早，你且吞了这粒辟水珠，随我回寝宫。”他打了个大哈欠。
　　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同意了，这才飞过去衔住那粒闪着金黄色光泽的小珠子，一口吞进肚子里。我提心吊胆的飞进那片湖里，却惊奇的发现我身边的水自动分开，回头却发现我飞过的地方水又合拢起来。我有些害怕，又觉得很好玩，于是大着胆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飞着，而水似乎很怕我，但又不怕我的样子。我向前它们就后退，但我后退，它们就向我铺面而来，到了我跟前却又突然停住。瞅着珠爷爷走远了，我连忙收起好玩的心，向水底深处飞去。
　　水底种着各种颜色鲜艳的植物，长长的叶子随着水底的波流缓缓地飘过来荡回去，映着水底晶莹剔透的石子儿，看得我眼花缭乱。忽然眼前一亮，出现了一座我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大概就是珠爷爷说的寝宫了。珠爷爷飞快地朝两根高大的柱子中间游过去，忽然……不见了。我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左看右看，还是没找到珠爷爷的身影，我赶紧也飞过去，发现一个长得跟我梦里抓断断的生物一样的白胡子老头站在两根大柱子中间。难道，那么厉害的珠爷爷也被抓了？？我第一反应是赶紧逃。
　　“你这小家伙，不赶紧过来睡觉，还要去哪里？”熟悉的声音，是珠爷爷的。我迟疑的转过头，发现白胡子老头不见了，珠爷爷就在我身后。
　　珠爷爷看着我，很无奈地说：“刚才那个也是我。你看我的寝宫，漂亮不？”我疑惑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说：“我这么大，进得去不？”
　　我看看他，再看看他所说的寝宫，好像、也许、大概是装不下他吧？
　　珠爷爷摇身一变，又成了头上长了两只角，额头长了一个大包的白胡子老头：“所以我变成人类的样子，这样才不会撞破我辛辛苦苦修建好的寝宫。这个叫变身术，以后也会教你。小家伙，快过来，赶紧再睡个回笼觉，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看到他额头熟悉的大包，我信了，于是赶紧跟在他身后向里飞去。珠爷爷的寝宫果然很漂亮，到处金光闪闪，还布置着许多我叫不出名、但看起来就很高档的东西。珠爷爷给了我半个蚌壳，又变了一件非常柔滑的东西垫在下面，说这就是我的新窝儿了。我进去试了试，感觉还不错，看着珠爷爷躺上床，我也缩回脖子，脑里想着被关住的断断，很久后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