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无蝶醉》木叶紫竹

25、蝶醉心伤书红梅

　　凤姨抬手在上官月胸口飞快轻点几下，又把蝴蝶兰递到上官月唇边：『吃下去！』
　　上官月二话不说照做。疼痛减缓后，上官月在凤姨的搀扶下进屋坐下。望着凤姨紧皱的眉头，上官月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凤姨，我怎么了吗？』
　　『月儿，你可曾听说过蝶醉？』
　　『蝶醉？什么酒？』上官月搜刮着自己的大脑。
　　凤姨眯着眼睛捏着她的脉门，过了一会才自言自语道：『果然，脉象探不出丝毫异常。若不是你额上的血痣变成了深紫色，我也不会察觉到。不愧是第一奇毒。』
　　『毒？我中毒了？』额头三条黑线滑下，还第一奇？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嗯！错不了。刚才给你闻的花叫蝶双飞，十年才开一次花，每株只雌雄两朵，花瓣粉白晶莹，花纹奇特，风起之时，犹如双蝶嬉戏，故此得名。古书上记载，此花本无毒，却最招蝴蝶，所以，种植蝶双飞之初，我就在小院四周都洒了蝴蝶等昆虫不喜的药粉。当蝶双飞雌雄两花均被蝴蝶吸走花蜜之后，蝴蝶醉死，而花瓣变成黑色。黑色的花瓣含有剧毒，经提炼之后，制成蝶醉。而蝴蝶吸走的花蜜，加上几味珍贵药材成为蝶引。蝶双飞，蝶双飞，蝶引牵，蝴蝶醉，梦几回，笑三声，笑声起，蝶醉死。蝶引为下毒之人服用，用以牵制蝶醉。蝶醉中毒之初，中毒者意识迷失，有如被催眠一般，对蝶引有问必答，言听计从。之后会陷入昏迷，魂回三生，醒来之后如中邪般大笑而死，是以，此毒又名“三生笑”。但若以特制的蝶双飞花香牵魂，可延缓毒发时间，但中毒之人精神会大不如前，特别是入夜之后容易陷入自我虚构的幻境中，虚实不分。即便如此，一月之后蝶醉仍会毒发。蝶醉的解药是蝶引，抑或服用蝶引之人的血。』
　　『不会吧？我又没有仇人，怎么可能中如此阴险的毒？』上官月怔怔。没错，她最近是爱睡了点，但那不是她食补吃多了，犯困么？中毒？应该不可能吧。？况且这段时间她在云罗裳内哪儿都没去。魂回三生？幻境？婉娘那个梦真是可疑……还有，那花儿的香味她的确闻过，很熟悉，在哪儿来着？雪梅苑！她的房内这几天不论日夜都点的安神香，就是这个味道！！！
　　『月儿，我原以为是我多想，但是，盛开的蝶双飞只对中了蝶醉的人起作用，刚才你的症状跟书上所述如出一辙，是蝶醉没错。』凤姨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凤姨一定能帮你解毒！只是蝶引的配药我这里还少两味，有你牛叔和如意，药材很快可以凑齐。来，告诉凤姨，你近来可有做奇怪的梦？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官月已经不知道凤姨问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答：『怪梦么……半个月前有一个……』最近夜里没有做梦啊，还是做梦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察觉，活在了梦中？
　　何为梦境何为真实？
　　『半个月？嗯，来得及。那毒解之前你就住在这里吧。凤姨也好借此机会给你调养一下身体。真不知道你这十几年怎么过来的，非但身体底子薄，心脉亦曾严重受损，能活到今天还真是奇迹。』
　　能住在这里也是好的，但是，离婚礼只剩下两天时间，她想回去，亲自问子言，只有听到他说出口，才能甘心……放弃。『凤姨，那我今天回去一趟，收拾一些换洗衣物。』
　　回到昨晚睡觉的房间，上官月还在思考。梅如是，婚礼，蝶引，蝶醉。她似乎闻到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在自己身上纠结，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希望子言……现在她能希望什么呢？
　　好想回家。
　　爸、妈、大姐、二姐、三哥、四姐、小六，我好想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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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驾着马车把上官月送到云罗裳门前，约定明早仍旧在这里见面，如意便先回去了。别看他一副瘦弱寡言的样子，赶的马车却意外的平稳舒适。
　　看着如意驾车远去，上官月才往大门走，昨天她好像是翻墙出来的，正烦恼着大白天的要不要翻墙回去，抬头便看见孙管事带着几个伙计正要出门。太好了！
　　『孙管事好啊。要出门哈？』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
　　『啊，夫人！今天刚到一批布料，正要去验货。』孙管事非常惊讶的样子，『夫人也要出去？吩咐一声，让下人备车……』
　　『哦，不是，我刚回来，不知道回雪梅苑的路怎么走？能不能烦劳您找个人帮我领路？』上官月似乎看到孙管事额头上挂了好大一滴汗。嘿嘿，也不能怪她呀，虽然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她的活动范围可几乎都在雪梅苑里面。
　　昨天一场大雪，为沿路的花草树木披上一件银色的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小桥下流水潺潺，小鱼儿在阳光直射的水面下嬉戏。云罗裳内平静依旧，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当寒冷的空气中夹着一丝淡淡的香味迎面扑来时，上官月已经能远远看见雪梅苑内的梅花。对带路的丫鬟道了谢便遣她回去。
　　梅花开了。
　　盛夏到初冬，她来这个世界已近半年。这半年来她从重伤醒来，认识了惹人心疼的妹妹春儿，到出嫁，在船舱内初见子言的一幕清晰的印在脑海……之后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可这不是她花无蝶想要的生活。她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平平安安，白头到老。犹记得杨翼城黯然离开的那个下午，她无比渴望自己可以跟平常人一样，和喜欢的男生谈场恋爱，开心的，伤心的都好，而不是像受了诅咒一样，连最基本的接触也不能。
　　跟子言成亲以来，虽然她从未对谁说过，可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感谢老天，终于有这么一个人，即使搂着抱着都不会有恶心反胃的感觉，这份开心甚至让她打算不再寻找回家的路。
　　咧嘴笑了笑，她拍拍自己的脸颊，自己都想些什么呢。不管怎样，待会儿见到子言，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深深吸了一口梅花的香气，在此之前，就让她一直相信子言吧。相信他冷冽的目光下，对她的那丝关怀，是真的。
　　莲儿从其他婢女听到夫人回来的消息，才匆匆赶回雪梅苑。夫人昨儿用过午膳之后就出门了，彻夜未归，也不见大爷问起一声。不过自夫人从昏迷中醒来，大爷就不曾来雪梅苑探视过，听说整日就跟梅夫人腻在一块，跟以前的大爷判若两人，幸好夫人一直未曾起疑。唉，夫人的娘家据说还是高官哪。这般家世好、样貌好、品性好的人儿，大爷怎么就不知疼惜。看来男人都有一副花花心肠，有了新人忘旧人，可怜夫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小姐说漏了嘴，若不然……莲儿也不知道不然会怎样，直觉会更糟就是。昨儿夫人脸色很不好，又穿的那么单薄出去，好不容易将养半月身子才见好一点，千万不要着凉了。想着莲儿加快脚步。
　　莲儿回到雪梅苑的时候，房内空无一人，发现各种物件都未曾动过，猜想夫人还未回来。使劲搓了搓手，她最讨厌冬天，手指冻得发麻。有条不紊地升起屋内的暖炉，烧上一壶水，在夫人经常躺着看书的贵妃躺椅铺上厚实温暖的毛皮垫子，把夫人这两天看的书取出来翻到昨天看到的页码放在躺椅上，再拿出一支二爷让人送来的安神香就着炉火点着，插入香炉。忙完这些，见门口还没有动静，莲儿心神不宁地来回走了一阵子，忽地披上外衣向雪梅苑门口跑去。
　　打开大门，冷风忽的灌进她的脖子，她哆嗦了一下紧了紧衣领。远远看见上官月的影子，莲儿赶紧迎上去，走到近处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原来几个小丫鬟躲在角落偷懒说大爷闲话。沉着脸，莲儿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怒气冲冲斥道：『烂蹄子，胡说什么？！』小丫鬟们一惊而散，莲儿皱了皱眉，真是雪上加霜。
　　上官月愣愣地看着自己满缠纱布的双手，丫鬟们激动不已的对话在脑海里回响。
　　『昨儿一下雪，梅夫人就闹着要吃天香面馆的鱼面，谁知去晚了，大爷竟然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了绝无仅有的第二碗鱼面。』
　　『大爷对梅夫人真好啊！』
　　他那么冷情的人，也会豪情千金一掷为绝色了？已经不是她的子言了么？心口好痛。
　　『是啊，我也听赶车的六子说，那面馆掌柜为了这一千两黄金发狠了，硬是连夜让赵一网去了冷泉，没想到真带回许多雪鱼，面馆主厨师傅也破天荒一天内做了两次鱼面。今儿城里都盛传昨儿仙女下凡，把雪鱼引了出来。』
　　原来他们昨晚也在面馆？苌蓼应该知道这件事吧？怕她无法面对，所以才把她留在面馆么。
　　『我说梅夫人这么得宠，等过门之后，没准儿很快就有了小少爷。到时月夫人可怎么过。』
　　『听说大爷都半个多月不曾到雪梅苑了。』
　　那她每天看到的人是谁？难道是凤姨所说的幻觉？都是幻觉吗？蝶醉……
　　『嗯。我还听说，等梅夫人进门后，大爷就要把月夫人休了。原本还说两头大呢。』
　　休了……
　　如果她没理解错，休离是休弃、抛弃的意思，古代女子最大的耻辱，从此被瞧不起，一生抬不起头。休离么？手指紧紧揪着心口。
　　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她情深意笃，要成亲了，而作为妻子的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为何连被告知的权利都没有？
　　舍弃了一切的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谁来告诉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心好痛啊！
　　『啊~~~~~~~~~~』上官月仰天长啸，气行至一半却突然受阻，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沾染成遍地红梅。
　　莲儿惊惧交加的扑上前，紧紧抱着上官月虚软的身体，颤抖着掏出绣帕擦拭上官月唇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夫人！』
　　忽然她手上一轻，头顶上一个声音传来：『速去请二爷！！』
　　『岑少爷……』是住松竹院的岑少爷，莲儿从地上蹦起来，『我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