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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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穆三走出去，就见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
说是“小姑娘”，但穆三也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只是他看人家长得瘦，虽然有曲线，但却不是妇人的曲线，也就先下了判断。
这种看菜下饭的能力，让他一个庄稼汉跑城里来做起了城里人生意，也是他在老家当起民兵队长的原因。毕竟像民兵队长这种肥缺，谁不想做？全村上至五十岁的老杆子，下至十几岁的愣头青，那叫一个挤破了头，最后却是“乞丐户”拿下了！
穆三放慢了步子，凝神又看了对方几眼，这时候穆大也追出来了。
那一条长巷都是他们的“据点”，东边的这个买卖地也是离大本营最近的一个。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是从这里起家的，冬天的时候因为货物的种类多，也最占地方，所以比其他时候都要频繁来这里。
穆大见自家三弟听了报信就走出来了，自己心里也提起了几分兴趣。对于那黑皮冬瓜本身，他是没兴趣的，但既然穆三感兴趣，那就该是很有意思。就算没意思也该很有道理。
就像弟弟没到场，穆大不会自己下决定，不管等多久都得等到穆三来一样。
他跟在自家弟弟后头瞅了几眼：“那女的确实没见过，会不会有诈？”
遇事先怀疑总没错，穆三也点头：“先不急。”
两兄弟就在旁边候着，竖起耳朵听前面的动静。
没听到女孩说什么，先听到一个男的叫道：
“这瓜都烂了！”
*
顾南真来这尧城的黑市也算是废了一番功夫，早知道穆家兄弟在四面都有布置，每天只开一处地方，天天都变就没办法提前预测。
穆家兄弟也就是靠消息源挣钱，另外就是担保来黑市的人的安全。穆大本来就是跑车的，他刚开始就在弟弟的建议下集结了一批人来造势，靠着造出来的势和由他们放进黑市“市场”的部分紧俏货，成功吸引了许多城里人来这里。
百货市场虽然正规且神气，但就是因为太神气了，售货员经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的！
别说是买紧俏货了，最生气的该是买些生活必需品，甚至就是称点瓜果糖，都要先靠票证拿小牌子排队，排队半天到自己的时候，很有可能东西都卖完了。卖完了就是卖完了，可没人去跟你道歉补偿你，你只能自认倒霉。
城里人也不是个个都很有闲钱，也不会这么闲，有那个功夫的话还不如人与人之间私下里互换东西呢。甚至换点钱也未尝不可，只要一切悄悄地进行就行。
穆家兄弟的大本营在东边的这处黑市，而且尧城的气候原因所致，柘塘镇已经转暖的时候，尧城这边还有点冷飕飕的。顾南真就猜想，今天或许还是东边的黑市开张。
面前的男人上衣是皱皱巴巴还沾了点黄渍的白衬衫，袖口的扣子还掉了一个，穿着条同样油腻腻的厚裤子，蓝黑色的布鞋“啪嗒啪嗒”来来回回走着，很不耐烦的样子：
“不行不行！质量太差！”
“还能吃！还能吃！”
“能吃个屁哦！”
白衬衫男人狠狠骂了矮个子男人，喉咙里还不清不楚地含糊了一声脏话。因为用的是地道的乡音，顾南真没听懂，只看见后者涨红了脸还坚持狡辩几句。
她忍不住蹲下来去看那瓜。圆不溜秋的几个青色冬瓜靠在一起，瓜皮上的纹路也是白色的。硬要说的话，自己只能看出来瓜长得有点小。
两人争执的就是这冬瓜。
不是黑皮冬瓜，而是青皮冬瓜。
顾南真来这东边是轻装上阵，冬瓜自然被她留在空间了。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独自运这么多冬瓜穿梭在尧城的大街小巷？还不够惹眼吗？下一秒就有可能被喊住问话了！
见着没有找错地方，顾南真也没有立刻搬出冬瓜，而是先逛了逛。
这黑市安排在了巷子的最深处，差不多要从巷口往里走大约三十米的样子。从巷口到里面都有几个明显的不是来买或换东西的人不断徘徊，看得出来他们就是穆家兄弟派来望风的。
这类人也不能安排太多，不然就是自投罗网。
顾南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生人，黑市前望风的看见她就有特别的注意，这些她也都有意识到，也没想装什么熟客。甚至在走进来的时候，她还专门找他们说了几句话，意思就是“这黑市有人要黑皮冬瓜吗？”
尧城本土的也更熟悉青皮冬瓜，甚至是粉杂冬瓜，黑皮冬瓜这个名字就够醒目的了。顾南真分明看见有人在听到自己说完这话后就往巷子里的屋内走去。
她本想安静地等人来，没想到撞上了这一出对峙。
矮个子男人就算狡辩，底气也不太足了：“瓜有啥坏不坏的……挖掉那一块不也能吃吗……”
“这么烂的瓜，你也好意思拿到‘黑市’上来？！不要脸！”
男人用词极为刻薄，音量也不小。矮个子男人也没想到这人看着还挺斯文，结果硬气的有点让他吃不消，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
顾南真仰了头，去问怒气冲冲的人：“这瓜很坏吗？”
“都软了！”
她也伸手捏了捏冬瓜，确实有点发软。
前来围观的人里更有老内行，一看就知道瓜软了，当下大多谴责声都朝向了矮个子男人。
事态加剧之时，顾南真见两个男人满脸严肃地走过来，其中一个指着那两人说：“不要闹事！买卖不成情谊在，都散开！”
另一个人也在驱散人群：“散了！散了！声音这么大是盼着咱们全被抓啊？”
这话已经极具分量了，够有杀伤力的。当下就散了一群人，他们倒也听两个男人的话。
不听也不行啊！
顾南真来的时候就在路上见到有戴着红色袖章的人，或者说那都算不上红色袖章，只是缝了几个红布条在袖子上，但他们确确实实是抓贩卖东西的人。
穆家兄弟虽然“管理得当”，但本质是因为他们身负责任最重。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定是当仁不让的吃牢饭预备役。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穆三已经走了过来。他刚刚和兄弟放了“狠话”，现在巷子里的声音要小上许多。
穆三也压低了声音，对顾南真说话的语气却不太好：
“你就是那个卖黑皮冬瓜的？第一次来？”
他原本是喜气洋洋地来，对这个小女孩有些期待，之所以态度改变却也是事出有因。
本来听到那人说“瓜烂了”的时候，穆三是心里一沉的。在远处只看了一眼，他也能确定那瓜的品相确实差，第一个反应不是恼火而是警觉。
一个陌生的丫头带着烂掉的瓜来自己的黑市上放肆，那瓜还是周边少见的能讨好了广东人的口味，让自己也兴奋了一把的黑皮冬瓜。抛开对方脑子缺根筋，或者纯属来找茬的可能性，剩下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难道是有人来给他下套？！
他们兄弟做的是不体面的生意，城里这些身家清白的人家是做不来也做不好的，也就他们这种在乡下都不太体面的出身才敢孤注一掷地做。这条贼船既然上了，一时半会儿就下不来。
穆三知道自己的这条船有翻的可能，但可不能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手上！
有了这一次考量，即便后来知道了烂瓜不是顾南真带来的，人家也是来看看热闹的，他还是起了疑心。
再说了，顾南真一个来卖瓜的人却好像完全不懂瓜一样，自己遥遥看了一眼都知道瓜的品相不行，她靠近看半天都没察觉出来。不可谓不让人怀疑。
他对顾南真的态度变差，穆大也察觉到了。作为兄弟，他也完全理解，同样盯着顾南真不说话，面色十足有点凶。
顾南真被这两兄弟如此对待却神情平和，很自然地接道：
“是啊，你要拿什么跟我换？”
她也没想装成个天真懵懂少女，自己又不是穿成了三岁半的年纪。
穆三依旧严肃着：“你的瓜呢？”
顾南真却用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看我有力气搬着那么多黑皮冬瓜从城里走到这最东边吗？”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穆三都不吱声了，穆大也哈哈干笑了几声，出场给自家弟弟解围来了：
“小姑娘还挺伶牙俐齿！三儿啊，人家说的也没错。”
穆家兄弟以前也确实谈过，东南西北四个角的黑市地点分布如果说有唯一一个缺点，那就是挺费力气的。城里的人虽然很多都有了自行车，但毕竟也有纯靠脚力的存在。
个子矮的姑娘还挺难骑上那28大杠的自行车，问题是这姑娘不矮啊！
好像是知道穆大在想什么，顾南真干脆说完整了：
“我叫顾南真，不是尧城人，也没自行车。”
穆家兄弟对视一眼，都停顿了一秒，仿佛被她的回答唬住了。
顾南真照样口齿伶俐：“我是来找买主的，瓜却是运不过来。你们想要的话，明天到城中见一面？”
兄弟两个正好准备明天去城中挑一处地界来搞黑市。虽然他们是农村出来的，当然见过泼辣的小媳妇儿老太太，但顾南真这种不吵不闹纯属来“办事儿”的态度，还是让两人眼前一亮。
穆三多看了她几眼，这才说：“行。明天晌午，你挑个方便的地方。”
到现在为止，穆三的主要目标已经不是办黑市了，这玩意儿不可能耗去他的一辈子。他现在的首要目的是讨好广东人。所以在疑心暂时打消前，黑皮冬瓜是必须要见上一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男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