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云胡不喜

3、火

　　陆汀躺在病床上很多天了，美亚跟着秦医生也很多天了。

　　姐妹们都说，她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下子钓到两个大帅哥。

　　一群损友，美亚暗自吐槽。

　　“笔给我”。

　　秦洋伸手，看也不看小护士。

　　他正在给陆汀做检查。

　　美亚把笔递给他，小心翼翼地问：“秦医生，这个病人一个亲人和朋友都没有——”。

　　“好了”。

　　秦洋把笔扔给她。

　　“哦……”美亚瘪嘴。

　　“出去”。

　　美亚抱紧怀里的文件，委屈地咬嘴，故意踩出很大的声响，砰砰砰地离开病房。

　　什么嘛，真是个神经病。每次检查完都要把她赶走，谁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就是个变态。

　　美亚恶毒地猜想着。

　　秦洋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握着，背部微驼。

　　他看着陆汀深受梦魇的折磨，冷汗从陆汀的额角滚落下来。

　　“不，不要，滚开，走啊！”陆汀狠狠拽着床单，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剧烈的转动。

　　秦洋把手指按在那双眼上。

　　“在做噩梦吗？”

　　这个病人一直昏迷着，除了做梦的时候，几乎与死人无异。

　　秦洋摸不准自己的心态，他会看着陆汀发呆，别说美亚觉得他奇怪，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陆汀的确在做噩梦。

　　那是在高考刚刚结束的时候。

　　陆汀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受母亲的控制了。他做好决定，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想要离开生活了18年的地方。

　　“哥哥”。

　　陆岸站在他的身后。

　　“哥哥，你不要走，我求你”。

　　他宁愿陆汀狠狠地打他骂他。

　　“哥哥，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我以后不叫她妈了，我——”。

　　陆汀推了他一把。

　　“不要叫我哥哥”。

　　陆岸抿嘴，喉咙滚动，咽下喊了十几年的称呼。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明明，那时候，还抱过我”。

　　“闭嘴！我要是知道那是你，我就把你从楼上摔下去了”，陆汀看着他的弟弟，“知道吗？抱过你，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他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他就要去美国。

　　陆岸不再说话，好像终于被他打击到了一样。

　　他的脸上逐渐露出怪异的笑，陆汀被这笑容寒地发抖，他推了一把陆岸，把卧室门关上，不再看他。

　　梦里的陆汀是被滚烫的浓烟呛醒的。

　　他哆嗦着想要拿手机报警，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放在床头的手机。

　　火光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你在找这个吗？哥哥”。

　　那是陆岸，他拿走了陆汀的手机。

　　“给我，你做了什么？”陆汀从床上跌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腿无法动弹。

　　“我只是不想让哥哥离开我，我，我那么喜欢哥哥，为什么你要离开？”

　　陆岸掐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有水滴往他的眼睛里掉。

　　陆岸一边哭一边质问他：“从小到大，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你闯了祸，哪一次不是我替你背锅，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洗的，你每天吃的饭也是我做的，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不彻底拒绝我？为什么还要给我留幻想，这都是你的错，哥哥，是你逼我的”。

　　陆汀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他无力地攀着陆岸的手，食指轻轻扣了一下陆岸的手腕，陆岸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点力道。

　　门被人撞开，女人冲进来推开陆岸。

　　“小汀，小汀你醒一醒，你看看妈妈”，陆春意拍着陆汀的背，给他顺气。

　　她转身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陆岸，吼道：“你这个恶魔，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妈……”。陆岸看着软软倒在女人怀里的陆汀，爬过来，抓住陆春意的衣角。

　　“妈妈，你让我跟哥哥在一起吧，你快走，你走吧”。

　　“滚！”陆春意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我不是你妈，你的妈妈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