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云胡不喜

2、秦洋

　　“先生，先生”。

　　有人推醒了他。

　　陆汀睁开眼睛，从梦境脱身。

　　还是刚才的空姐，她已经不敢和陆汀套近乎了。

　　“飞机出故障了！先生，请您系好安全带”。

　　陆汀看了看四周，乘客们惊慌失措，小孩子尖叫哭泣。

　　“先生，拿好毛巾，低下头”。

　　空姐递给他一张湿透的毛巾。

　　正在此时，飞机剧烈地颠簸起来，浓黑的烟雾在舱内腾起。

　　陆汀摸索着捡起掉落的毛巾，捂住嘴，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的旁边是一对年轻母子，小孩子哭闹不停，年轻的母亲毫无办法，只能敞开衣领试图用母乳安慰小孩。

　　非礼勿视，陆汀艰难地转身。

　　他感觉自己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他需要一个氧气面罩。

　　他伸出手想要引起空姐的注意。

　　然后，他感觉被什么物体砸中，彻底失去意识。

　　“听说还是个大帅哥”。

　　医院里，几个小护士趁着换班，讨论着八卦。

　　“你们都别想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锦衣玉食，轮得到你们吗？”

　　“呸，谁想了”。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互相挤兑。

　　“说什么呢？上班时间”。护士长走过来敲敲文件夹。

　　“美亚，你跟着秦医生去2号房检查”。

　　“啊，就是那个大帅哥”。其中一个护士推了推美亚。

　　美亚瘪瘪嘴，就算是大帅哥，在医院里，谁愿意跟着秦医生啊。

　　那张脸，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一样。

　　明明，长得也不差，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汀感觉有人在翻动他的眼皮，手指冰冷。

　　“记录一下……”。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听不清楚，但是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随后，那股冰冷的感觉远离了他。

　　陆汀陷入沉睡。

　　这一次，他梦见了高考前。

　　“哥，你想考什么学校？”

　　梦里的陆岸长大了，眉眼长开，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怯弱。

　　有时候，陆汀会发现他书包里掉落的粉色信件。

　　“不关你的事”。陆汀说。

　　“嗯，我想去清华大学，听说那是最好的大学”，陆岸也不介意，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哥，妈说——”。

　　啪！

　　陆汀打了他一巴掌。

　　“滚出去”。

　　陆岸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去，看不清神色，只有两排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一动。

　　“哥你别生气”。

　　陆岸离开了房间，他的背近来有些驼，折损了他的相貌。

　　陆汀再也复习不进去，他趴在桌子上，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有人轻轻推开了他的房间门。

　　陆汀反手扔过去一本书：“我说滚出去，你听不懂吗？”

　　“你又打了小岸”。

　　陆春意关上门，捡起儿子扔过来的书。

　　“英语？”陆春意似乎很惊讶，“你不是不喜欢英语吗？”

　　陆汀抹掉眼泪，语气近乎冷漠地问道：“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就像有的人，周旋在那么多男人中间还不够”。

　　陆春意笑了笑，并不生气。

　　“小岸很伤心，你有空跟他说说话，他那个人，你懂的，只要一丁点好他就巴巴地靠上来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话，你跟谁生的儿子都搞不清楚，有资格来教育我吗？”陆汀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生母，说着恶毒的话。

　　他发现他的母亲老了很多，脸色不再红润，显出病态的苍白。这一点让他有种莫名的不舒服。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也跟你解释很多遍了，我和你父亲离婚跟小岸没有关系”。

　　“包括他的死，也跟你，跟他没关系吗？”陆汀凑近她，“你敢说？”

　　笃笃，“妈妈，吃饭了”。

　　陆岸敲门，打破了屋子里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