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汉宫月明时？》无色轮回

53、第五十三回 棋局

　　“皇上，该你了。”御花园中，霍去病下了一子后，等了半日，却见面前的男人还是没有动的意思，不由得出言提醒。
　　“该朕了么？”刘彻微愣了下，看了看棋盘中的棋，突然抬手推开，“不下了，今日朕状态不佳，再下也赢不过你。”
　　“皇上有什么烦心的事？”霍去病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却是一句明知故问。
　　“……”刘彻沉默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亭子外，看着水池中的荷花半响才道，“去病，朕现在才知道，有的东西，一旦失去了想再取回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听到刘彻的话，霍去病也站起身，“皇上，都说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上好的瓷器一旦破碎，就算是工艺再好的工匠修补，还是会留下缝痕，这本就是自然的道理，皇上有何苦为此烦恼？”
　　“你说的没错。”刘彻喃喃道，“可惜道理是懂，但朕却仍然不死心，破了的瓷器还是会想法设法让它完好如初，你说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瓷器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所以才不愿意看它破碎吧。”霍去病微微一笑。
　　“是啊，可是亲手打碎的人也是朕，如今修补不好，也算是朕自作自受吧。”刘彻自嘲的笑了笑，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看了看身后的少年才道，“去病，你知道陈皇后回宫的事么？”
　　“去病知道。”霍去病也笑了笑，“卫家已经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了，兴许不单单是卫家，只怕这几日早朝就会有奏折上呈吧。”
　　“呵呵。”刘彻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你虽然是半个卫家的人，但是朕却很信任你，也知道你对朕很忠心，所以这件事朕就先告诉你。在过年之后，朕就要正式册封陈娇为夫人，你觉得如何？”
　　“……”闻言霍去病微微皱了下眉，才笑道，“臣以为，此事应该是阻力不小的。”这件事他已经有些风闻了，但是今日从刘彻口中亲耳听到，看来是没有错了。
　　“哈哈，你说的没错，朕只是透露了少许消息给太后她们，这几日已经闹得耳根不净了。”刘彻笑着道，“不但是卫家，连王家的人也频频给朕上奏，论及此事。”说到这里，只是远远地看到王娡身边的管事宦官王公公走了过来，刘彻一指来人，“你瞧，太后又差人来找朕了。”
　　果不其然，却见王公公走近了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道，“皇上，太后找您呢。”
　　“知道了，朕这就去。”刘彻摇摇头，跟着王公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霍去病道，“去病，有空就去看看娇娇，她以前就很喜欢你，朕想若是见到你的话，她应该会高兴的。”
　　“是，皇上。”霍去病低下头，看来是时候了。想到几日前在椒房殿外的惊鸿一瞥，他的脑中浮现出了一袭白衣的单薄身影，姐姐，瘦了呢，微微夹杂了一丝心疼。
　　目送着刘彻离去，霍去病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娘娘，娘娘。”椒房殿中，菁玉欣喜的声音一直传到懒洋洋的我耳中，“有贵客到了哦，娘娘。”
　　“贵客？”我懒洋洋从睡榻上支起身子，抬眼瞧了瞧菁玉兴奋的模样，没精打采的道，“如果是刘彻的话，就说我死了，如果是颜珠的话，那就让她进来。”
　　“娘娘！”对于我的肆无忌惮，菁玉显然不敢苟同，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一声轻笑。
　　“姐姐，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啊。”
　　这个略带一些陌生的男子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抬起头，却见一袭白衣的少年倚靠在门口，看着我，脸上带着浅浅柔柔的微笑。
　　‘啪’一声轻响，我手中的书就落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少年，果然在数日前看到的人不是我的幻觉，“去去去去……”果然是去病！我张大嘴巴，却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出。
　　“呵呵。”他的嘴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然后走到我的睡榻前，“姐姐，我是去病呀。”他的声音不响，但是温和有力。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想这么问，但是太大的震撼让我还没有从少年的出现中回神，而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月桂花香轻柔醉人。
　　“我听到姐姐回宫了，就来看看姐姐。”他却轻而易举的猜出了我的心思，仍然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漆黑如墨而又亮若晨星的眸子竟与多年前一般无二，让我的心口也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温暖。
　　他果真是长大了，越加俊朗了，唯一不变的还是他的眼睛和笑容，总是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这样的美少年，想当然也是众多女孩追求的对象的吧，我酸酸的想，连当初那自己可以抱在怀中的孩子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自己果然也成了老太婆一个了吧？
　　“姐姐你在想什么？”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从欢喜到酸涩，霍去病觉得甚是有趣，那么多年来，姐姐还是与以前一样，脸上藏不住心事。他不仅嘴角又弯了弯。
　　“去病你长大了。”我闷闷的说，“姐姐是不是也老了很多？”我一边说着一边去摸旁边的镜子，果然，看到镜子中的女人乱糟糟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让我的脸不禁又哭丧了几分。
　　“姐姐不老，和以前一样。”霍去病连忙说，“姐姐和七年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啊。”
　　“啊？！”听到霍去病这话，反而让我更加伤心，“你的意思是我七年前就是这幅模样了？？？”
　　“呃？！”不解自己安慰的话怎么适得其反，霍去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知所措的模样，求助一般看向身边的菁玉。
　　“咳。”菁玉见状低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走到我身边道，“娘娘，你都几岁了，还与小孩子一样！也不怕吓到小公子。”
　　“才不会呢！”我白了菁玉一眼，看着霍去病，“去病，你会被姐姐吓到么？”原本是想拉个援兵，但是却见对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不由得垮下脸，“你……”
　　“去病是有点被吓到。”霍去病却是不紧不慢打断我，“因为我没想到再见到姐姐竟然和七年前一样年轻漂亮，当然是会有点被吓到啦。”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听到霍去病的话，虽然我很想装一下，但是嘴角的笑意早就出卖了自己，“来来，好久不见了，先陪姐姐下下棋吧！”我可没有忘记多年前我和去病在一起经常玩的游戏。
　　“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霍去病就像当年一样，对于我的安排和想法，永远只露出那张孩子般无邪的笑脸。
　　而此时，在另外一个地方，有别于椒房殿的其乐融融，这里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紧张。
　　“年后封妃是什么意思？”王娡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努力压抑着怒气，但是微微颤抖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意，“皇帝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母后，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做什么自然心里清楚。”刘彻不冷不淡的吹着手中的茶水，对于王娡的愤怒，他倒是处之泰然，“儿臣记得多日前就娇娇回宫的问题已经谈论过了不是？”
　　“没错。”王娡也在刘彻身边坐下，“当时皇上一意孤行要带废后回宫，本宫念及窦家与太皇太后的恩惠，便也默许了，但是年后封妃之事绝不允许！那不合礼数！”
　　“礼数？”刘彻懒洋洋道，“那废后回宫便是合礼数了？”
　　“你！”
　　“母后，既然先例已开，你又何苦抱着礼数来压儿臣？”刘彻品了口茶，“况且母后也明白，一句礼数不合根本就改不了儿臣的决定。”
　　“皇帝！”王娡再也忍无可忍，忽地站起身来，“你若是真封了陈娇做夫人，那子夫又该如何自处？你要她以后怎么去管教这后宫？！自古后宫乱都是天下乱的先兆，你，你这是在拿先祖的天下，自己的江山去开玩笑啊！”
　　“……”看着自己的亲母这么激动，刘彻脸上却浮现一丝笑容，“母后真是为了朕的江山着想啊。”他顿了一下，“朕的心意已决，母后就不必多管了，如果觉得在宫里闷得慌，又或是儿臣做的事碍着了母后的眼，那就不如去别苑休息一段日子，理理佛经，好过在这宫里天天为了点小事伤神，眼不见为净啊。”
　　“彻儿，你，你这是要赶为娘的走？！”从自己的亲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让王娡的脸色一下就苍白如雪。
　　“母后想多了，朕只是不想母后为了这些小事心烦。”刘彻却仍旧不紧不慢，眼中的锐利和冷漠却是清清楚楚告诉了王娡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说起来也临近过年，朕实在也不希望母后在这个时候出宫啊，毕竟年后娇娇的封妃仪式，母后也是要主持的。”说到这里，刘彻就站起身，“天色不早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的话，请母后好好想想吧。”言罢就转身走出了宫门，剩下王娡一人颓然坐在原地，脸上似乎也苍老了几分。
　　“太后。”目睹了母子吵架的王公公小心翼翼走近王娡，轻声劝慰道，“太后保重啊，皇上毕竟还年轻……”
　　“年轻？他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这做娘的说过这种话，而今却为了一个陈娇，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王娡摇摇手，阻止了王公公的话，“天下间有哪个母亲是会害自己的孩儿的？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啊！”
　　“太后，不要气伤了身子，毕竟距离年后还有段日子，不如让其他大臣上书劝劝皇上？”王公公出了个主意。
　　“不必了，我这孩儿的个性我最明白。”王娡有些疲惫的摇头，“他决意要做的事，是谁也改不了的。”陈娇，只要陈娇不在，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平静！彻儿也不会再拂逆她的意思。王娡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了，看着身边的管事宦官，“你刚才说什么？”
　　“老臣说，让其它大臣上书劝劝皇上……”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太后不要气伤了身子，毕竟距离年后还有段日子……”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王娡心中一喜，是啊还有时间，离开陈娇正式封妃的日子，还有很多时间，自己要好好计谋一下。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去病长大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