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江宁》隅伯LAR

3、第 3 章

　　小侠倚在门框上，忽然大喊：“小姐，三姨太来了。三姨太，我扶您。”映入江霏梦眼帘的是一位30来岁的妇人，妇人极尽婉丽又添些妩媚，脸上有着恰如其分的妆容，别着恰到好处的饰品，湖蓝旗袍更是把她的美渲染到极致，却还是难掩其眼角的细纹。小侠伺候她入了座，跟在妇人身后的一个女孩放下提着的食篮儿摆弄饭菜。妇人看到江妤婉，走向她，边伸手探额扶衣，边用有些粗哑低沉的嗓音和宠溺担忧的语气嗔怪道：“就披个坎肩，再烧起来怎么办。我是个大人，天不冷又没生病，能跟我学吗。”见江妤婉盯着她看，补充道。
　　突如其来的人让本来就没搞清楚状况的江霏梦手足无措，打的她措手不及，此时她更觉身处舟上，晕转非常。从醒来到现在，这是要不给她丝毫喘息机会的节奏啊！纵使适应能力强如江霏梦，也不带这样的啊。
　　“小姐，叫娘。”这简单的四字让刚来的两人皆一震作惊愕状。“娘！”“怎么？”母女二人两句话作心酸的两种语气。小侠回：“小姐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怎么会！？不就是贪玩掉池子里了吗？又没伤到头。”江妤婉似乎从萎靡中解脱回来了，抢道：“我可能是发烧烧成这样的，很多事……和人都不记得了。娘！”江妤婉说时还低头作乖女儿状。
　　母女吃饭时在圆桌上说了些许体己话，这让没有妈妈的江霏梦感受到了温情。“你病着，你爹让我来陪你吃个饭……”临走时候，三姨太交代小侠和江妤婉说些人、事，还让小侠把江妤婉“不记得事儿”的事和别人说下，免得犯下不合规矩的错儿。最后让她上床好好休息，安排好一切事宜看似放心了才走。
　　三姨太走后屋里便只余下主仆二人。
　　江妤婉放松地半坐躺在床上，吃饱喝足，精神抖擞，自顾念叨：“江妤婉……小侠…小侠…小侠。”现在江妤婉细细打量了这个小侠，外貌中等清秀适中，鹅蛋脸型，一身单薄青衣，下裤上褂，且缀着几颗绳绾纽扣。
　　“小侠，过来下，写下咱俩的名字，让我看看是哪些字。”“小婉，尽管失忆了，还是记得我会写字啊。”江妤婉略显震惊，让小侠勉强捕捉到。“小婉，我是个女孩，还是个丫头。不过，有你和义父教我认字。”
　　江妤婉见是如此一个妙人，放下了除了原馥以外唯一放下的心：“你是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我也看出你是个会来事儿的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朋友了。既是朋友，那就平等，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肖侠略惊诧又似感动道：“朋友？其实，小姐……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那么说江妤婉从前……我从前还是挺开明的喽。你刚才说了江府有很多人，为什么我醒来只见过你们三个人？”江妤婉心想：不会和大多数穿越或重生过来的女主一样，是个庶女，还特不受人待见吧，亲娘还窝囊懦弱吧？好吧，还有个娘口中的爹记挂着自己。“刚才你睡着了，除了四姨太，大老爷和大太太二姨太都来过，大老爷和你娘还待了好一阵子。这不，知道你不方便去和大家一块吃饭，刚刚大老爷还让你娘陪你来吃饭来了。”“我还是先给你写字吧。写完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三姨太在丫头珍儿的陪同下，穿过荷花池，几处院子阁楼，来到内院的大堂。就知道一大家子吃饭，还是会像以往一样晚些散场，三姨太看着主桌空下的一张凳子，衣衫款款谈笑艳艳地走向主桌。两个稍比她年长的妇人皆和善地看向她，待她坐下便慰问妤婉如何如何，饭间已有些许华发的老太太也顺带问了一句，坐在老太太左侧的儒雅中带有些精明的中年男子更是紧张非常。就这样，在孩子们的嬉闹玩笑和三姨太的风趣谈笑中，大堂中的所有人知道了江府三小姐失忆了、不记事儿了……
　　一片欢乐的氛围闯入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原来是江府二少爷又和人打起来了，人被对方留下，但身为二少爷母亲的大太太却十分自得完全不当回事儿，至少面子上是这样。反而大老爷在看过妻子后赶紧询问情况。原来是与罗家世瑾少爷因为一个街上的可怜丫头斗起来了，说起来还是自家少爷理亏，看那姑娘水灵，派随行小厮去拉扯，被罗世瑾瞧见打抱不平，最后才知是江家少爷惹事，可罗世瑾手下的人已经把人打了，又因江家老二死活不认错，还口出脏话出言不逊，就让手下的兵把人扣下了。最后，最后的最后当然是江府大少爷去摆平的，向姑娘与罗少爷赔不是，又赔了街面上商贩与商铺的损失，才把自己的好二弟给带回来交给爹让他跪祠堂反省。
　　“妤：婕妤的妤，婉，江河的江，肖，侠，这个字儿是侠女的侠，”江妤婉看着小侠写的繁体“侠”字，笔劲潇洒扬逸，颇有侠士之风，遂戏谑道，“肖女侠，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呵呵呵！”说着二人打闹起来，片刻后，小侠从地上扶起江妤婉，看到江妤婉似有些伤感的眼神，触动心弦，想起小姐待她的好和以前种种，只想失忆也好，也没大变。不觉，心也贴近了。
　　小侠尽职尽责地和江妤婉说江府的各种人事、人情，而她也在尽力记，但实在对没见过的人记不住，到最后，小侠只能无奈叹道：“以后我跟着你，提醒你吧，好在大家也知道你平时是个爱闹腾的人，不和你一般见识，三姨太应该也和老爷少爷、太太小姐说你失忆的事了。”
　　第二天江妤婉听洒扫的小丫头说了所谓二哥的事，她们当八卦说，她也就当八卦听。不过江妤婉想的可是：这个大家庭氛围不错，至少小丫头不会木头似的时刻战战兢兢。
　　话毕，江妤婉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手背腰进门，感觉像是装的老成十足，此人相貌堂堂、文质彬彬、明眸皓齿、而且看着十分精明。额头眼角的几丝细纹更显成熟稳重，适才听小侠讲解江府人事，立刻走去喊叫：“爹！”来人正是江府南园大老爷江修祁：“这不是记得吗？！”说话间又拉起江妤婉的手往回走。小侠回说：“是刚才我才和小姐说过。”“哦”他眉眼间立刻浮现了一丝担忧失望之色。“没事，能记起来最好，不记得也没事。”他在这里又待了些时候，说了父女间最常说的话，看我一直在和小侠“眉目传情”，和他没有话说，他也就“告辞”了。是了，江霏梦和自己爸爸关系不太好，忽然有个男性长辈如此熟稔，也很不习惯啊，可是，怎么办，她有些想爸爸了，即使是不亲近的爸爸。
　　江修祁走后，几个娘也来看，江妤婉都应付过去了，一天慢慢消耗了，晚间小侠直接与江妤婉上床休息，见小姐未说什么，知道小姐还和以前一样，要自己陪她一起睡，也就滔滔不绝地又讲起这里的事，不管江妤婉喜不喜听，只管完成三姨太交代的任务就是了。
　　江霏梦接受了成为民国江妤婉的现实，也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想起自己爱看的各种穿越小说、电视，江霏梦就已经为未来画好了蓝图，反正穿越成了小姐，不用挨饿受冻。说不定忽然就稀里糊涂地睡回去或死回去了。唉……江霏梦坚强的适应能力就这样把她自己给卖了。她心想：江妤婉、江妤婉，呵呵，鱼丸，玉碗，哈哈哈。江妤婉从仰躺翻过身来，看着小侠右侧面颊，也不管小侠的喋喋不休，沮丧却又雀跃的“呵呵”。心里有感：这是多么清秀又活泼的一张俏脸啊。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必须得问的问题。
　　“这里是哪儿？”小侠的尽职尽责就这样被打断了。“江府啊！”她自信地答道。等会她翻过身对着江妤婉，又撒娇无奈说：“江宁县。小婉，你忘得可真够彻底的。”“是南京！”“怎么会是南京？这里离南京远着呢。”“那为什么是江宁？古时南京就叫江宁。”“我不知道，我不是本地的，是被人牙子卖到江宁来的。小婉。”
　　江妤婉不知如何感慨小侠的悲惨命运，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解述。小侠见小姐神情悲悯，也接着说：“义父说，当时正直江府缺人，义父到药庄备药，顺便帮江管家买些丫头，义父见我眉眼间有股机灵劲，就把我带进江府分给你伺候了。可能是我认定义父是对我好的人，那时小嘛，闲时就一直跟着他，久而久之，义父也愈发疼我，大老爷见义父无子无女，就做主让我们做了父女。”不知怎的，江妤婉眼角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
　　二人就这样看着彼此，小侠拿起枕头下的手帕轻轻地揉擦江妤婉的眼角，忽地呵呵笑起来：“每次我这样说你都会哭。”江妤婉也笑起来，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哭啊，看来原“江妤婉”是个十分心软的人，自己不会和原主还有某方面的联系吧，不过也有可能自己本就是心软的人，只是心被磨硬了。
　　“我猜，原因有二。一，这里有一条宁江，景色优美；二，这个县城以前最有名的人家，是江、宁二府。”小侠接着回答。
　　“江宁是二声，宁姓为四声。”
　　小侠似乎没听清：“什么？”
　　“哦，没什么。”江霏梦觉得自己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她还是懂得适可而止的。“江宁县江妤婉。”
　　“小侠，我会对你好的。小侠，我要睡了，晚安。”江妤婉兀自念叨，然后合眼。小侠嘴角微抿，万千情绪全显现在这张明媚笑颜上。有些话不需多说，自有情谊。二人同时翻身仰躺入眠 ，一宿无话一宿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