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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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燕君看起来有一点点后悔。
他说出那句话只是因为言昭一句逼着一句，他实在没办法了。
他明明答应过奶奶的，不会伤害言昭的感情，他不应该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说出那句话。
“我答应过你奶奶……”
“你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再说什么答应不答应是不是太假了？既然你认为我父亲有这么大的问题，那你说说。”言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父亲是为什么有问题？”
“……你真的认为你奶奶把你带在身边是因为你父亲不愿意养你？是因为你父亲一直想杀你，言昭。”隋燕君沉声说道，“你奶奶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父亲伤害到你，包括十年前，你让你父亲回来，你奶奶其实都不愿意让你和他接触的。”
“说谎。”言昭眯起眼，“奶奶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那你奶奶一定说过，你父亲很爱你母亲对吧。”
这倒不是假话，奶奶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很惆怅，半点做不得假。
“你要说这件事情也是假的？”
“不，恰好因为这不是虚假的。”隋燕君说，“你父亲已经死了，我本来不应该再说这件事，但是事实是掩盖不了的，即使并不提起，也就那么摆在那里，我不想欺骗你，言昭，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你始终被蒙在鼓里。”
“不要说这些废话。”言昭冷淡的说道，相比较之前溜于表面的愤怒，此刻的他，看起来平静的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如果你有什么知道的，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没有兴趣听你在这里废话。”
隋燕君看起来很难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但是他实在是不得不，他只能尽量的捉摸措辞，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措辞都改变不了那个只要出口就十分残酷的事实：“……他恨你，言昭，他恨你。”
“恨我？为什么？因为我母亲？”言昭笑了，“你猜我相信吗？”
“对的，就是因为你的母亲。”隋燕君说道，“他恨你，因为你的母亲。”
言昭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隋燕君的眼神充满了不相信。
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对他说，隋燕君说的是实话。
他的直觉是很敏感的，这种敏感的直觉救过他很多回，所以他一直很相信自己。
但是，这一回他不敢相信了……又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我的父亲为我而死。”言昭说，“显然他不会恨我，即使……”
“即使你害死了你母亲？”
“对，即使我害死了我母亲……等等什么叫做我害死了我母亲？”言昭停顿了一会后，回过神来，他盯着隋燕君看，“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我害死了我母亲？”
他的母亲因为他生他而死去的，但是，并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因为医疗事故。
据说是医生在为他母亲破腹产的过程中出现手术失误，这样才导致的他母亲死亡。
言昭一直一来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他的父亲不知道，要恨的话，他父亲也该恨那个医生，或者再往深了想，他该恨让他母亲生育的他自己。
但是，言昭不是自己要出生的，他没有主动选择过自己的降临。
如果说，他的父亲要是因为他的出生而恨他，那还不如当初就没有把他生下来。
隋燕君张开了嘴，有些艰难的说：“不，言昭，这事情很简单，也不那么简单……你并不是……”
话说到这里，他却突然顿住了，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一样，难以开口。
“不，只有这件事情……”他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张开嘴巴，又半天说不出来，就好像有什么卡在他的喉管里，在阻止着他继续说下去，“不，就只有这件事情……”
言昭看着他这表情，一时只觉得有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
这种怒气并不全是理直气壮的，其中还有部分混杂着莫名的心虚，试图用愤怒来掩盖。
隋燕君也许发现了这件事情，也许没有发现，但是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闭上了嘴巴。
“如果你只是想用一个没有多少说服力的理由来说这事情，那你一定是看低我了。”言昭冷漠的说，“就算你们说的是实话，我那一年走丢是因为我的父亲，但是我也相信他不是故意弄丢我的。”
他说完，又挂上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纠结这件事情。”
他并不是为了纠结这件事情来的，只是在调查刘英父母死亡的事情中，一不小心看见了他奶奶在找他，所以才对此感兴趣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莫名其妙就扯到了他爸爸身上，这让他感觉到烦躁。
“很好，既然我已经从你们这里知道了我外婆是为了找我才去现场的，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继续说下去了。”言昭说。
他说完，就好像逃一样的要离开现场，也并不想听隋燕君接下来会说点什么。
只是想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声哀嚎。
言昭表情一变，立刻意识到这声音是来自于被他们关起来的神藏。
步江雪抛弃神藏跑了，言昭就找了个地方关他，并且让饕餮看着他。
饕餮不会一时性起把他给吃了吧。
言昭手捏指决，一个呼吸瞬移到了饕餮面前。
好在饕餮并没有对神藏做什么，相反哈士奇表情紧张的盯着面前地面上不断翻滚的神藏，一看到言昭就率先开口：“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他做什么？”
他略微有点迟疑，但是又没有太迟疑，主要是他确定自己没有故意去恐吓神藏，但是又不能不能确定一般动物(or妖怪)会不会被他的气息所吓到。
不过说完这一句，他又相当坚定的补充了一句：“我真的什么都没对他做。”
“没有人说你对他做了什么。”言昭白了他一眼，赶紧蹲到了神藏面前，检查对方的身体。
他看见神藏肚子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断撞击，疼的在地上打滚。
他一边打滚还一边喊着：“江雪，江雪……”
言昭迟疑了一下，就看见同样赶过来的隋燕君一把将神藏按在地上，低声念着什么。
神藏慢慢缓和了下来，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并且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向外边跑。
言昭看他站都站不起却还要往外边走的样子，不由的皱起眉头，然后捏出一个指决，将神藏捆在地上。
神藏惨叫一声，还在不断挣扎着要起身。
他一边挣扎一边说：“江雪，放开我，江雪有危险……”
狗的喉咙管里发出属于人的呜咽声，给人一种怪异的凄凉感，听得言昭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叫停他的行为，但是又说不出口。
他只能蹲在神藏的面前，按着对方逼问道：“你说步江雪怎么了？”
神藏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用前爪扒拉着言昭，哽咽的说：“救救江雪，救救江雪……”
言昭逼着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神藏断断续续的才把到底发生了什么讲清楚。
原来，他留了一部分在步江雪的身体里，一旦步江雪受伤或者是怎么样，那些痛苦也会如实反应在他身上。
刚才他就是感觉到步江雪受伤了，所以才同样的痛苦。
“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去找姓孙的了。”神藏咬牙，“那个姓孙的，我告诉他了，那个姓孙的很可怕，他还要……”
“哪个姓孙的？”言昭抓住了他，沉下声音逼问道。
神藏停顿了一下，他想，步江雪不愿意说，但是他确实不愿意步江雪被冤枉的。
此刻，步江雪不在，他还何必守着那个秘密呢？
他一咬牙，开口说：“是那个杀了刘英全家的人，孙思。”
言昭一顿：“是那个孙家的孙思？”
他立刻就想起了北小斋的佛舍利。
根据度观和尚说的，也是被姓孙的拿走了。
“北小斋呢？”言昭回头，他相信，他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以北小斋的智商，她肯定已经知道了步江雪的事情。
额……所有人都迟疑了，北小斋虽然是个名义上的囚犯，但是实际上言昭也没对她进行什么特别的约束行为，基本上就等于和公寓里的其他住客一样，从来没有管过她。
所以这样突然问起，居然谁也不知道北小斋去哪里了。
言昭停顿了一瞬，抬起手，折出一只纸鹤，传信给了北小斋。
也不知道北小斋会不会看，言昭猜她会。
“你知道步江雪现在在哪里吗？”言昭询问道，“你想让我救步江雪，就得告诉我步江雪在哪里。”
神藏迟疑了一瞬，快速的点了点头。
他用牙齿咬住言昭的袖子，示意他身上还有东西。
言昭会意，解除了他身上的束缚。
他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趴在地上，对言昭摆出一副小低伏状态：“我能感觉到江雪的位置。”
言昭点了点头，立刻神藏就和被放生的野兽一样快速的跑出去。
他正要施展术法追上去，却见隋燕君再次变成了白泽原型，对他说：“上来。”
言昭冷着脸就要拒绝，但是隋燕君已经蹲下了身体，摆出一副等待的姿态。
此刻，神藏已经跑出去了，言昭也不想他跑了，最终还是爬到了隋燕君身上。
隋燕君背着言昭，快速的跟着神藏跑起来。
他们一路追着跑到了一个地方。
言昭一看到那个地方脸色就变了。
这地方，正好就是刘英父母死去的地方。
神藏在门口无助的虚空扒拉着，在刘英父母死亡之地里，明显有什么结界将之封锁着。
言昭从隋燕君身上跳下来，他的手指点在眉心，闭上眼睛，静念一段术法，然后突然又睁开。
一瞬间，他们面前的结界破开了。
神藏一秒都没有停顿，飞快的冲了进去。
在里面，就在刘英父母死亡的那块地上，刘英面露仇恨的看着步江雪。
而步江雪躺倒在地上，意识还清楚，只是看着刘英的眼神复杂，对他也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
“嘿嘿嘿！”言昭一步跨到刘英面前，挡住了步江雪，“我不是说过我会来的吗？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
刘英表情复杂。
他离开言昭后，就来到这里祭拜他的父母，正好就遇到了也同样来到这里的步江雪。
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就打了起来——不，应该说是刘英单方面对步江雪出手了。
虽然刘英得到了言昭的承诺，但是他一看到步江雪，那一瞬间，新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
他控制不住的对步江雪出了手。
步江雪并没有还手，他只是躲闪着刘英的攻击，被动承受一切。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并没有让刘英感觉到愉快，相反他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他大声的质问步江雪，这样子是因为愧疚吗？因为他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吗？
他感觉到愤怒，并不只是对着步江雪，也有一部分是对着他自己。
因为他曾经对步江雪怀有好感。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长久注视怎么会真的没有感觉？灯花婆婆关注着他，他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份关注。
这份关注让他在那段时间里感觉到愉快，虽然步江雪自己都不知道他发现了自己。
他曾经考虑过什么时候告诉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的生命自己已经发现了他，如果可以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但是在那之前，步江雪就动手杀死了他父母。
恨，太恨了，不止是恨着杀人者。该恨着一度希望和对方成为朋友的自己。
怎么会这么傻？对方注视自己只是为了找个机会杀死自己的父母。
怎么能这么傻？刘英感觉到愤怒，莫名还有种被辜负了的感觉。
对步江雪，他一直有种无需言说，他们已经成为朋友的错觉。
但是，错觉就只是错觉。
他的父母死了，才是事实，刘英的拳头握紧，表情愤恨。
言昭看着他这模样，下意识的往步江雪面前挡了一下。
比他更快的是神藏，神藏挡在步江雪面前，龇牙咧嘴的示威。
言昭开口：“事情并不是……”
“你杀了我吧。”步江雪却开了口，闭上眼睛说道。
言昭回头，惊讶的看着他。
神藏急了，他也同样回头看步江雪：“江雪！”
在步江雪的话后，刘英表情也是一下子顿住了，他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步江雪的忍让，正是因为如此，他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步江雪对他那么忍耐，却要对他父母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言昭看了眼步江雪，又看了眼刘英，实在是忍不住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应该告诉他。”
“是啊，江雪，你不想让他知道那件事情，但是，他总是要知道的，那个人还是要杀他。”神藏激动的说，“你还想藏着什么？你又能瞒着多久？”
看到步江雪还在犹豫，神藏忍不住了：“刘英，我告诉你，江雪是杀了你的父母，但是他可不是为了别人，他是为了你！”
刘英表情一愣，下一刻变得暴怒起来：“你承认杀了我父母了？”
“他不杀你父母，你父母就要来杀你了！”神藏大吼着说道，“步江雪，你告诉他啊，告诉他，他父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让他弄清楚，到底是谁害他，谁帮了他！”
“住口！你个……”
还没等刘英说完，就听见步江雪语气冷漠的说：“你父母要杀你，因为你是天官贵人，他告诉你父母，祭献掉你，可以给刘家获得更好的气运，你的命格气运都加成给刘家的家运。”
“……你说什么？”
刘英一下子顿住了，就听见步江雪继续说：“你在这行里转悠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命格吧？”
刘英当然知道自己的命格，实际上惦记他命格的人可不在少数，只是，只是……
“你胡说！”刘英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从迟疑变为了坚定，“你肯定是胡说。”
步江雪苦笑，他一直不向刘英解释这件事情，一个是因为他实在不忍心伤害他，另一个就是他并不觉得他会相信自己。
也是，谁会相信一个杀了他全家的人说的话，他只会认为步江雪是找了个借口，试图洗白自己——甚至于那个借口都很拙劣。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不要再和你之前接触的那些人接触了，孙思……他不是个好人。”
“孙思是谁？”谁知道刘英却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并不理解步江雪说的孙思是谁，“我并不认识孙思。”
“你师傅，你那个师傅……”步江雪说，“他是在你家出事后就找到了你对吧？比所有人都先找到你，他怎么和你说的？你和他有缘？他算到了？可笑，他根本就是和孙思串通一气，他盯上了你！孙思没能蛊惑你父母杀了你，他就让他的人收养你！”
步江雪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是压制不住的起了身，周围的气氛也随着步江雪的激动有几分凝滞。
他多少年的妖怪了，在场的妖怪许多都不见得有他年纪大。
年纪大，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着他的妖力强大，这确实是时间和年岁的积累，是刘英这二十来年学习难以追上的。
刘英看着他动怒的模样，也同样意识到他的强大，更加让他感受到的是，刚才步江雪对他究竟有多么的容忍。
在场的几人都感觉到有一点恍惚。
灯花婆婆是灯灵，能力与幻术有关，他当初就是靠着幻术哄骗留下了灯花婆婆的名号。
而到步江雪这个程度，他的幻术能力更强，几乎可以把人拖进他的幻境里。
“步江雪！”隋燕君忽然开口，大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步江雪。
步江雪被他这一声呼唤惊醒，下意识的看向了隋燕君。
隋燕君手上捏着一个术，如果步江雪醒不了，他就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唤醒他了。
这并没有让步江雪感觉到生气，相反他的眼神带着感激，感激隋燕君及时惊醒了他。
他并不想伤害其他人，尤其是不想伤害刘英，隋燕君将他唤醒，恰好是帮助了他。
言昭也短暂的被步江雪的能力所感染，除了对白泽这样天生不会被幻境影响的，他醒的比其他人都要快。
他同样也准备打断步江雪的行为，只是隋燕君快了他一步。
“刘英，刘英！”然而步江雪恢复过来后，去看刘英，却发现青年人双眼迷蒙，似是被幻境所蛊惑。
他并没有能从步江雪的幻境中脱离开来。
“这不对！”步江雪立刻摇头，“我的幻境由我操控，我已经停下来，他怎么可能还在束缚在里面！除非……”
“除非他进的不是你的幻境。”隋燕君提醒道。
步江雪立刻抬手，检查过后，发现在他情绪激动之下施展能力时，竟然有一股力量同时降临。
那力量的使用者必定是非常厉害，在场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意识到了。
隋燕君抬起头，悄无声息的皱起头。
言昭立刻跑了出去，他一边跑，一边施展探测术，将整片地方探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降下幻境的人。
他警惕的看着周围，不管是谁做的，他都是有备而来。
确定实在是找不到人后，他才失望的回去了。
他看着隋燕君，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隋燕君却只是低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言昭有点怀疑，现在的情况却也不容许他质疑对方。
步江雪将手按在刘英的脑袋上，但是随后就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竟然是进不去刘英的脑子。
“白泽先生。”他第一反应是抬起头看向隋燕君。
隋燕君沉思了一会，无声的点了点头。
言昭意识到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他曾经听过一些关于白泽的传说，传说白泽有梦，万千生灵皆得入梦，白泽梦境，他是天生的造梦者。
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泽可以带人入梦，也可能带人出梦。
步江雪拜托他，希望他能够带被困入幻境的刘英出来。
看隋燕君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步江雪非常的惊喜，他没有想到白泽这么个大妖居然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的请求。
“这件事情之后，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驱使我。”步江雪说，神藏也同样低下了头，感激的表示对白泽的服从。
妖怪和妖怪之间有时候就很简单，实力强，就获得尊重。
隋燕君说完，转头看向了言昭。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言昭说：“你要进刘英的幻境里找他？我也要去。”
隋燕君却说：“我们并不知道幻境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而且这周围也并不安全。”
刘英被拖入了梦里，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对方肯定很危险，甚至于还不见得走远了，说不定就在附近看着他们。
言昭却坚持要进去：“我已经在这周围布下了阵法，有谁想进来做什么，我立刻就能被惊动。”
他看着隋燕君，坚持道。
隋燕君沉思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他出其不意，一把抓住了言昭的手，言昭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他却越抓越紧，扭头认真的看着言昭：“别动，我带你入梦。”
*
“其实你看见了是谁对刘英出手的对吧？”在进入梦境里，言昭第一句话就是问隋燕君这件事。
隋燕君不奇怪言昭能发现这件事情，但是他很惊讶言昭居然在这时候就问出了口。
“是谁？”言昭看着隋燕君，“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那个人我认识，还是什么原因？”
隋燕君避开了他的眼神：“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后面再说。”
言昭却没有继续纠缠，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样，然后把注意力转到了周围的环境里。
“这么多尸体吗？”言昭下意识的说道，他的情绪复杂，对妖怪他有些厌恶，但是看着这么多尸体，他也同样于心不忍。
相比较言昭看着那遍地的妖怪尸体时心情的复杂，隋燕君反而很平静。
他看着那些妖怪的尸体并没有什么感情，某种程度上，白泽并不是纯粹的妖怪，他也并不在乎妖怪的死活。
在这点上，他其实比言昭更加的冷漠。
如果要是言昭知道了他是怎么想的，怕是要忍不住嘲讽几句，妖怪和妖怪之间，果然是没有什么情谊可言的。
“这里应该是万妖坑。”隋燕君平静的说道，“曾经，人和妖一场大战，妖死了无数，人死了无数，尸体无处埋葬，就被堆在了尸坑里。”
“你是说万年前的那场人妖大战？”言昭说。
隋燕君点了点头，很平静的看着周围：“那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
确实是好久以前了，久到言昭只是听故事一样的听外婆讲起过。
那得是什么时候了？上古时期？言昭眯起眼，隋燕君谈起那么久远的事情，就好像在谈自己身边的发生的事情，不过老实说白泽这种层次的生物，活那么久他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像你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为什么要缠着我？”他下意识的问道，却也没指望隋燕君能给出什么回答。
隋燕君对他的态度他已经看出了。
对方确实也没有给他什么回答，只是暗暗的闭上了嘴。
言昭环顾了一圈，看着那些尸坑，发现尸坑里有些尸体居然是新鲜的。
他走到尸体旁边蹲下，那是一只狐妖，尸体微微僵硬，还没有腐烂也没有发出臭味，
“这肯定不是万年前的尸体。”言昭捏着妖怪的尸体，确定到，“最多死了一天。”
这个幻境还挺还原，连尸体都这么真实。
正在这时候，他们同时听见有什么声音传来。
言昭下意识的起身拉着隋燕君就往旁边躲，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握着隋燕君手的时候了。
情况紧急，他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快速的给两人同时施展一个隐身咒，在旁边等待。
没一会，他们就看见一个小孩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小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妖怪的尸体，脸上还有明显的愧疚。
他走到尸坑旁边，将怀里的妖怪尸体轻轻的放在尸坑里，双手合十，小声说道：“请不要怪罪师傅，如果你有恨的话，请对着我来……”
隐身下，言昭微微偏了下身体，好让自己看的更加清楚。
他看着小孩那张稚嫩的脸，又看着尸坑里，妖怪那残缺的尸体，转过头对着隋燕君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是刘英。】
那么刘英口里的师傅是谁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刘英曾经跟着他师傅一起到过的地方。
一眼望过去，言昭就看见了不少新鲜的妖怪尸骸，那应该都是刘英师傅新添的。
回忆起那个用妖怪骨头制作成的鞭子，他就知道对方必定是心狠手辣之辈。
他很讨厌妖怪，但是很矛盾的是，他也很讨厌滥杀，就算是对妖怪也是一样。
在他看来，人应该是有基本的道德和善恶观念的，否则和妖怪，和野兽有什么区别？他厌恶妖怪，更加不愿意落到和妖怪一个层次，那会让他感觉比见到妖怪更加恶心。
而此刻，幼年的刘英捧着妖怪的尸体，在尸坑一旁不断的忏悔着。
他对师傅杀妖的态度也并不如未来那么坚定。
“言昭。”隋燕君看着言昭忽然掀开了自己的隐身，然后跑了出去，下意识的也跟了出去。
此时的刘英年岁尚小，并没有察觉附近有人，只等到言昭掀开伪装才突然一下被惊醒。
他看着突然而来的两人，惊恐又防备的说：“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言昭低头看他怀里的妖怪尸体，皱起了眉头。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隋燕君的情绪相比较言昭更加的平静，他柔和的刘英道。
“这里是我和师傅的修行之地。”从小到大，包括未来的刘英其实对人都没有那么强的防备心，所以隋燕君问了，他也就下意识的回答了。
“这地方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修行场所。”言昭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小刘英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难过，但是他还是硬起头皮回答道：“这里是尸坑。”
“什么尸坑？”
这个问题难倒了刘英，他只知道这是个埋葬妖怪尸体的尸坑，但是什么尸坑？它又怎么知道。
“师傅说，这是埋葬那些坏妖怪的地方。”小刘英回答。
言昭和隋燕君对视一眼，意识到刘英并不真的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地方可不容易找到。”隋燕君低下声音说道，“人妖大战过去的时间太长了，当初还活着的妖神早就不存在几个了，而且这也算是众神的一个污点，众神为了避免那段历史再被挖掘出来，早就毁去了所有关于尸坑的记载。”
这样的一个地方能被找到，确实是要花费好大的力气，要说是无意中找到了的，那还真是不太容易让人相信。
他们同时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念头，关于尸坑的，关于刘英的，也关于刘英的师傅和他师傅背后的人。
“这个尸坑能做点什么？”言昭说，“炼尸？”
隋燕君摇了摇头：“这些尸体太久远了，而且当初大战，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都并非是怀着私心进行的，结束后，双方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净化灵魂，超度往生，怨气消除，这些尸体里面的灵魂早就已经随着引魂灯进入地府，转世了，尸身腐朽成灰，连怨气都没有，怎么炼化？真要说的话，这地方其实这就是个古老的墓园，不愿意让它被发觉，也并不是因为怕人利用这些尸体，只是不愿意当初那段历史再被人翻出来。”
言昭查探过周围的环境，除了那些新死的妖怪，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妖怪的灵魂。
就像，隋燕君说的，没有怨恨又怎么可能被炼化？
不过……
“那样一场大战下来，双方居然真的连一点怨气都没有？怨气还可以清理的这么干净？”言昭奇怪。
隋燕君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很难说是什么情绪的表情：“因为那些怨恨无法消除的妖怪，早就已经被清走的，他们并不在这里。”
“天帝不是傻子，这也不是什么复仇故事，他不会容忍那些对大战怀有怨恨的妖怪变成怨灵后，修炼百年千年万年，成为他未来的威胁。”隋燕君继续补充道，“所以，他处理了那些灵魂，在那些灵魂还弱小的时候，将能毁灭掉的毁灭掉，不能毁灭掉的也用特殊方法处理，剩下的也都是些无害的鬼怪了。”
“我猜，这应该是什么比较秘密的事情吧。”言昭不由得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
隋燕君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因为就是我当初处理的那些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