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好人 ...
-
“查了一天的案子,剑也不练了,现在饭都不吃了?”梁远州从李婶那端来了晚膳,搁在叶卓言的面前。
叶卓言是才从外头回来,今日休整,他几乎一天都在为江菱的案子忙活。可御剑山庄的人压根不理他,京兆尹的人更是没了影子,他实则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不用你管。”他扭过身子坐着,明明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可就是固执地装作自己一点都不饿的样子。
梁远州摇摇头:“你就算想查案子,也要吃饱了再查。”
“你不是不同意吗?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该高兴吗?”
“我是不同意,不过高兴倒也没有。比赛已经开始,什么换队友的话都是胡闹,我只有这一条路,你可以不走,但我却得走下去。”
“哦,我知道了,你还是为了当官呗。你看看京兆尹那些人,你日后进了朝廷,也是那样?”叶卓言轻蔑地笑了一声。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论,现在你还是先用晚膳为好。”
梁远州说完就不理他了,他拿了自己的横刀出去,也不知找谁练习去了。
叶卓言皱着眉看着他走出门去,气急了,重重“哼”了一声。
以前只觉得梁远州是个闷葫芦,现在他倒是说话了,可还不如不说呢!入朝为官有什么好的?怎么就不能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呢?
他又转头看向梁远州拿来的那些饭菜,到底抵不住肚子里饥饿的感觉,拿起筷子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梁远州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叶卓言面朝里躺在床上,听见他回来的动静,动都没动一下。不过梁远州看见了桌上已经吃干净了的碗盘。
好好吃饭就行,至于九字针的事,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是可以慢慢解释给他听。
江菱姑娘殒命自然令人叹息,可有些事情,非一时一地便能立刻水落石出,总得徐徐图之才行。
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一场雨,电闪雷鸣,似乎在昭示着夏天即将来临。
叶卓言到很晚都没睡着,他听着外头隆隆的雷声,脑子里杂乱地出现着参加扬名武会之后遇到的各种事情,最后停在林绝弦的那席话上。
他想帮江菱找到杀害她的真凶,还她一个公道,这件事原来不可为吗?
-*-
轰隆隆——
这么多年,叶卓言还是很讨厌下雨。
砌玉知道他的脾气,没等吩咐,就上前将卧房的门窗都关好了。
已经到了暮春时节,天气渐渐回暖,只是叶卓言的屋子里,却仍生着炭火。王爷畏寒,砌玉想了想,又走过去,将那盆炭火拨拢得更旺了些。
大雨很快就来了,哗啦啦地倾倒在大地上,就算关着窗户,也能听见雨点敲击在屋瓦石路上的声音。
叶卓言终是心烦地扔掉了手里的书,按了按眉心。
“钟勤不是说他今天要来吗?人呢?”
砌玉听见叶卓言问话,连忙回禀:“这么大的雨,钟庄主怕是要等会才能出门了。”
却不想,话音才落,外头雨声里就传来家里仆从通禀的声音。
“启禀王爷,御剑山庄的钟庄主来了,问王爷可有空一见?”
叶卓言笑了出来:“他倒是真殷勤啊,这么大的雨也要赶来。”
砌玉不怎么喜欢钟勤此人,只道:“怕是已经出门了才遇到雨来,不得不登门吧。”
叶卓言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话虽不多,偶尔说几句,倒也有趣。让他进来吧,只怕这几日,这位钟庄主日子也并不好过。”
钟勤很快就来了,他已比八年前老了不少,脸上也生了皱纹,只是年轻时有些风韵,这会倒是瞧着还算有些样子。
“端小王爷。”他朝叶卓言行了礼,这才在叶卓言所指的位置上坐下。
“扬名武会就快开始了,钟庄主不忙着武会的事,怎么大雨天的来我这里了?”叶卓言一边无聊地摇着折扇,一边问道。
钟勤笑笑:“见端小王爷事大,便是天上下刀子,钟某也得赶来啊。”
对于钟勤的这种吹捧,叶卓言早见惯不惯,他也不搭话,就安静等着钟勤自己说明来意。
钟勤似乎也不觉得尴尬,便接着道:“督鉴司的梁大人,哦不,这会该称一句梁司长,前段时日就回了长安,小王爷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饶是早知他来要提起这个人,真听到的时候,叶卓言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捏紧了折扇的扇柄,只是他脸上的微笑却没有一点变化:“哦?他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我还要去接他?”
“小王爷说笑了。王爷何等尊贵,梁司长不过是督鉴司的人,还不值得王爷如此。”
“那钟庄主提起他来做什么?”
“小王爷也说,这扬名武会快要开始了。可就在这么个档口,这位梁司长三番五次带着督鉴司的人到我御剑山庄的各处庄园,美其名曰查案,实在是让钟某不堪其扰。”
叶卓言笑了出来:“督鉴司查案,钟庄主告到本王这里是几个意思?本王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难不成还能把手伸到督鉴司那里?”
“不敢不敢。钟某此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叶卓言看着他,等着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钟勤不会不知道他与梁远州曾是扬名武会上的队友,如今赶在他面前提起梁远州,只怕已经打定主意他会同意接下来的事了。
钟勤缓缓道:“此届扬名武会,特地向江湖各派送上了拜帖,邀请各派掌门或少主前来,为众位江湖后辈示范,钟某斗胆,想请端小王爷前来一观。”
叶卓言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扇骨,好一会才问:“看钟庄主这意思,难不成那天督鉴司的人也要去?”
“正是如此。江湖朝堂本是各不相干,扬名武会也不过是给天下江湖子弟提供一条入仕之路,可督鉴司却偏要横插一道,实在让钟某担忧不已。扬名武会若是在钟某手上出了问题,那他日黄泉之下,钟某便无颜面对御剑山庄的前辈了。”
“钟庄主怎么面对前辈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即便叶卓言一定会去,可他还是觉得钟勤找的理由甚是可笑。
他还不如直接说怕督察司真在扬名武会上查出什么呢。
钟勤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可这么多年的御剑山庄庄主,他毕竟也历练出来了,只当叶卓言没说过那句话似的,道:“不知王爷肯不肯赏脸前来?”
“钟庄主都冒着这么大的雨来了,本王怎么好不去?毕竟那督鉴司的人,可是皇家的走狗呢,有这等热闹瞧,本王自然不会错过。”
“督鉴司虽为皇室所用,但梁司长才回长安不久,论及在长安的势力,却抵不上王爷万一。”
“钟庄主这话可过了,本王一个纨绔子弟,何曾有过什么势力?”
与叶卓言合作这么久,钟勤自然知晓他的脾气,只道:“王爷说得是,是钟某糊涂了。”
事也说完了,钟勤自然也不久留,外面的大雨虽然没停,可他仍告辞离去了。
他走后,叶卓言便又重新拾起方才被扔到一边去的书来看,只是再看也看不到心里去。眼里是书上的字,脑子里却总想起那个叫梁远州的人来。
他倒真是如当年所说,一步步进了督鉴司,还从一个小小的侍卫,走到了督鉴司司长之位。可到底也是做了狗皇帝的爪牙。
能做他队友的梁远州早就死在元初四年了!
“咳咳……”叶卓言忽然咳嗽起来,心里积压的郁气因为雨声仿佛更浓重了,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砌玉听见了,连忙过来,帮他拍着后背:“王爷要不再披一件外衣吧?下雨了到底天凉。”
叶卓言朝他摆摆手,终于缓过来了才道:“不过是想起些陈年往事罢了,无妨。你去准备准备吧,都去扬名武会了,总不能空手去,带点彩头,这才有意思。”
“王爷真的要去那个扬名武会吗?”砌玉有些担心地问。
“为什么不去?”叶卓言反问他。
砌玉难得犹豫了一下,才道:“属下逾越,可那御剑山庄的钟庄主,似乎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叶卓言笑了一下:“是啊,他这个人,可是老奸巨猾,算不得一个好人,我领略过。”
“那王爷还……”
“想问我为什么还与他合作?”叶卓言眸光幽暗,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江湖之上,能为我所用的,也不过是他了。旁人,谁还能有御剑山庄这样的能力?砌玉,有防人之心是好,可有些人,若能利用,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砌玉似懂非懂。只是他的任务原本就是保护好王爷,王爷能经历八年前那样的绝境后又东山再起,自然用不着他来指教。他不再多话,按照叶卓言的吩咐,去准备“彩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