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记》仙女味疯丫头

5、无知的燕雀2

　　奇怪吗？明明知道那酒里掺了东西，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
　　见手青只是致幻，并不会立刻成瘾。
　　如果说伤痛越大，人就被毁的越彻底，那么，是什么将一个人变成他现在的样子？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见手青让他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
　　应该是美好的吧？那些美好在现实中一旦被回忆，就会勾连出许许多多承受不住的痛。只有在幻觉中，才能于美好的回忆里流连。
　　我决定找他聊一聊。
　　“喜欢吗？”我问。
　　拾荒人不安地绞动双手，犹豫着。片刻后，他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色厉内荏地质问我：“你给我下了药！”
　　呵，小题大做。
　　想讹我又缺那么点勇气，所以才这么犹豫，这么……外强中干。
　　不过，好的猎手永远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对吧？
　　也许他会录音。
　　不过我猜他没有。不是不敢，而是一个被酒精糟蹋干净的脑子，早就不懂得未雨绸缪了。而我，是忽然找上他的。
　　但我不会去赌。让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太蠢了。
　　“我什么都没做。你帮我找到钥匙，我回赠你一瓶酒，仅此而已。”
　　“可我喝完之后……”
　　我欺身上前，玩味地笑道：“你不是日常喝醉吗？大概是我送你的酒和你平时喝的口味不大一样。”
　　他气哼哼地瞪着我。
　　“我很好奇，你口中那酒是什么滋味。”
　　看他粗暴强势的外壳被轻易戳破，我便不再欺身上前，让他能在紧张的氛围里喘口气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与众不同的一小盆“多肉”，我问：“还想要吗？”
　　他舔着嘴唇的样子，就像被网捞住的鱼，或是徒劳地煽动翅膀的鸟。
　　如果他能勇敢一点，或是聪明一点，拒绝欲望的勾。引……
　　那就不是他了。
　　他缩着手脚，不知要摆在那里才舒服。
　　“想，想要。”
　　我不大高兴了，太顺从的猎物往往会让人失去兴致：“可我不想给你啊。天知道哪天你会一盆污水泼在我身上。真是的，明明只是好心。”
　　他急了，又急又气：“你，你耍我！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你了？”我笑着，直到他不做声。
　　“你喝醉之后，看到了什么？”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确保他能明白我的意思。他瘫靠在椅子上，恍若一滩碎肉，烂肉，放弃全部的挣扎。
　　我倒是忽然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有那么坐着了。好像，从……之后，我就很少会把自己堆在沙发里。那么坐着可真轻松啊，对生活，对命运彻底放任的那种放松，逆来顺受，随波逐流。
　　我意识到在打开脑海中那个开关之后，我身上的好多东西都在慢慢的，不知不觉地改变。改变是好的，但太明显就不好了。
　　我决定给新家添上两组沙发，确保自己每天都会在上面躺一躺。
　　但是此时此刻，还是他的“幻象”对我的吸引力更大。
　　于是，我就这样坐在一个拾荒人对面，听他语无伦次地絮叨，足足三小时。关于他的人生，他的经历，他从前的家庭，妻子儿女。
　　还有那场车祸。啊，三小时的煎熬，他终于说到了重点。
　　车祸。
　　这才是我想听的。
　　………………
　　你师傅烦躁地抓乱了头发，夹着烟的手，冲着你一指：“去，跟交管协调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存留的监控视频。”
　　你心里像揣着块铅，沉甸甸的。你面沉如水地点点头：“马上。”
　　得到这些资料的过程出人意料地顺利。但你的心却更加沉重了。一丝愤怒在悄悄增长。
　　因为你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视频中是小区外那条街道。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声鼎沸。新建中的小区附近，监控都尽职尽责地工作着。虽然没有收声，但那寥寥数个行人惊恐的表情却是那样清晰。
　　她从未想过去销毁那些视频，正如她毫无顾忌地“丢弃”了这本《善行记》。
　　街道，车辆，疯癫的拾荒人，在她的导演下布画出闹剧的终章——一条长长，长长的血迹。
　　她希望有人，能“欣赏”她亲手导演的剧本。
　　而她则那样洋洋自得地，行走在鲜血染成的“红毯”上，一步步，循着血痕，踩在人命之上，让自己尽兴而归。
　　在看完你拿回的录像后，师傅和同事都明白了她赤裸裸袒露的意图，精心导演的作品，和无声的嘲笑。你们，成了她作品的观众，又成了新作品的一部分。你们扮演的角色是——无能的木偶。
　　她就是神，是上帝，把罪恶播撒到全世界，再欣赏被她愚弄、摆布的众生。
　　看，神的笑容多虚伪！神的惊呼声藏着刺耳的嘲讽。你甚至仿佛听到了她亲自选定的配乐——
　　冬。
　　有序的快板是她逼迫的脚步，曲折荡漾的提琴是她亲手导演的跌宕的剧情，刺耳的刹车声为高潮画上休止符，人们尖叫声起了又消则是逐渐暗淡的屏幕。
　　节目结束了。
　　可阴影却在心底蔓延。
　　你忽然有点——就那么一点，你发誓——想要用同样的方式
　　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