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打脸小能手》纤汐

11、人有隐疾

　　穆颖邀请江卓言不光是因为他优异的成绩和入校以来亮眼的表现，而是因为一个友校的学生会会长，恰好是一中毕业。
　　听说江卓言去了A大，这位会长捶胸顿足，跟穆颖说道：“这位江卓言同学能力真的是太强了，他虽然什么都懒得管，但是一旦负责了工作，能力让你震惊。关键是，他的点子比我们都好，只有一个毛病，讲话模棱两可太过简洁，不仔细想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穆颖不置可否地笑：“是么。”
　　友校会长异常悲痛：“当然了，你记得一中之前办过一次校庆开放日么。”
　　穆颖当然记得，那次活动搞出了旅游热门景点的气势，人多得不得了，一个小小的高中校庆竟然上了本地报纸头版，听说一中的收入比投入翻了一倍多，相当成功且典型的一个活动策划案例。
　　友校会长眺望远方状：“江卓言写的策划框架，那时候他高一。”
　　穆颖：“……”

　　于是穆颖亲自打电话把江卓言拉进了学生会，第一次重大会议就叫上了他，果不其然当所有人低着头不敢开口的时候，这位江卓言同学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能够平静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讲话确实难懂了些。

　　江卓言一看就知道这位会长大人想多了。
　　他是真的没在思考，甚至不知道他们说到哪里了，窗外的广播声严重干扰了他的注意力，即使那音量并不是很大，但是何念念的声音就一直钻进他的耳朵里。

　　她很快就不紧张了，虽然无法用很夸张的语气去讲段子，可她偏偏能用波动不大的语气读出一种吐槽的感觉来。
　　一个声线好听的女孩子面无表情的吐槽，好像还蛮有新鲜感的，一句句段子从她嘴里毫无情绪地说出来，感觉似乎更好笑了。

　　但江卓言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反而深受困扰。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个恋声癖，可偏偏他对美好的声音就存在着心理上的排斥和生理上的迎合，矛盾得不得了。

　　从小时候开始，在跟着外面声音好听的阿姨出走、被家中声音好听的家政阿姨指使着替她忙东忙西还保守秘密等等匪夷所思的经历之后，他突然在即将升入初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大概是有什么问题的。
　　明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是去做了，原因仅仅是因为对于美好声音莫名其妙的好感。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隐疾，江卓言开始变得沉默，也不爱理人了。

　　他自小就聪明，找来了很多声音好听的歌手的歌，专找几个声线完美的配音演员的电视剧作品，然后强迫自己习惯于这些声音。
　　初中毕业那年，他终于可以面对大多数的好声音无动于衷了，包括那个在他小时候时常指使他做事的家政阿姨，他面无表情地无视了她的哭求，让父母把她辞退了。

　　谁知道大学突然碰到了何念念。

　　她因为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跟他开口道歉，他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秒，冷漠的表壳尽数碎裂，不由自主地开口回应。
　　她吃烤串辣到哭，他本来也有看好戏的心思，结果她一开口，他又忍不住拉走室友帮她解围。
　　在咖啡馆，同样面对要求帮忙捡东西的两个人，一个他就能面不改色地无视走掉，她一开口话还没说完，他就主动蹲下去帮她捡东西。
　　他甚至会因为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得如此好听而愣神。

　　江卓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地狱时光。

　　依然采取当初最有效的方法，听多了，麻木了，大概也就好了。
　　结果听着广播他又不由自主地去帮她投票不说，还发现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

　　——她的声音只要在，他就会受到严重干扰，几乎没办法思考别的事情。
　　果然这几年过得太没有危机感太惬意了，已经几乎忘掉自己这个毛病了。

　　***

　　最后穆颖决定放所有人回去写一份宣传策划，隔周交上去。江卓言从学生会出来的时候，恰好遇见刚接受完广播站站长谆谆教导的何念念。

　　果然她并不太适合搞笑类节目，即使是意外开创了新的播音方式，现在也不能够确定听众们能不能接受。
　　何念念有点儿垂头丧气，低着头叹着气一步一步踢着走，也没看见前面刚出门的江卓言。

　　江卓言在听到她第一次叹气时就在忍，直到第三次的时候总算憋不住开口：“今天广播还不错。”
　　何念念猛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词来：“哎？”

　　何念念被“难道男神是在安慰我”这个想法砸得头晕眼花。
　　“你不是开会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江卓言努力面无表情：“嗯。”
　　——答到这里就好，没必要解释别的。
　　“广播声音大，顺便听了一下。”
　　——……该死，说的句子都越来越长了。

　　何念念想了想校园广播的音量，理解地点了点头。本来想要就这么沉默到地老天荒，又觉得这么好的搭讪机会，不把握住真是太傻了，赶紧绞尽脑汁想话题，还没思考到两秒钟，就看见孙昇挥着手从前面奔跑而来。
　　何念念气得要晕过去。

　　孙昇飞快地跑到他们面前，扶着江卓言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我正好去拿个材料，你们等我一起回宿舍啊。”
　　何念念觉得这种三人行大概会尴尬得不行，赶紧说道：“我宿舍有点远，那我就先走了。”
　　江卓言正从口袋里摸他的耳机，抬起头来温和地看着她说：“好。”

　　何念念落荒而逃了。

　　戚晓微和肖潇不知道去哪儿浪了还没回来，意外的是天天不见人影的郑茜茹居然在寝室里，正对着镜子揭面膜。
　　见她进来，郑茜茹指了指面前开着的笔记本，说道：“我可给你投过票了，今天广播得不错，姐姐我差点把面膜笑裂。”

　　何念念星星眼：“真的吗？效果真的那么好笑？”
　　郑茜茹拍着脸上残留的精华液：“嗯哼，很好笑，你念得不能再傻了。”
　　何念念：“……”气呼呼地又说：“刚刚江卓言也说我挺不错的。”
　　“哦。”郑茜茹面不改色：“他大概也觉得你特别傻。”说完，她转过脸来温柔一笑：“别忧郁，在他眼里，谁不傻？”

　　何念念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郑茜茹站起身来去整理她的衣服，又回过头来说：“正儿八经地安慰一下，你也别谢我。江卓言至少会搭理你，还肯给你句评价，别人你看他理谁？”
　　事实如此，江卓言对她这个身在A大唯一的老同学的确给予了优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何念念把这些事情一一发消息告诉了孟思思。
　　孟思思和沈意之最近关系突飞猛进，连帮何念念分析都带着巨大的粉色泡泡。

　　“我觉得在你成功引起他的注意以后，又成功地让他产生了一丝丝的好感，何念念，趁热打铁制造偶遇，狂刷存在感，迎娶男神，走上人生巅峰。”
　　何念念问：“……你就是这么追到沈男神的么？”
　　孟思思不屑：“当然是沈意之追的我。”
　　何念念星星眼：“快教我如何让男神来追我？”
　　孟思思正色道：“首先，你要有一张脸……”
　　何念念看了看镜子里的幼稚的娃娃脸，愤怒：“你在对我人身攻击！”
　　孟思思赶忙甩锅：“我哪有，搞不好人家江卓言就喜欢你这款萝莉型的呢！”

　　何念念气呼呼地把手机扔到床上。

　　肖潇和戚晓微拎着一盒炒饭外卖从外面走进来，递给何念念解决晚餐问题。
　　戚晓微也面临着投票的问题，但她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她是得天独厚的段子手节目标配，不光从眼镜学长那里得知，连指导老师的意思都更倾向于把她放到今天何念念播音的这个节目里去，十有八九就这么定了。
　　听说何念念正致力于吃完饭再播音的伟大事业，戚晓微觉得有些感动，提前就让一宿舍的人把票都留给何念念了。何念念无以为报，请她喝了一周的奶茶。

　　肖潇把椅子拖到空调口，边扇风边说道：“隔壁的周晴安票数冲得很猛啊，我听说她亲自在校园里拦人拉票。”
　　何念念边扒饭边羡慕地说道：“我也想去拉票，可是我不敢。”
　　戚晓微佩服地说：“这是能做大事的人啊。”
　　肖潇点点头：“而且长得好看还是有优先权，广播站站长不爱看脸选人有什么用，投票的人可不都是看脸。我听说谢忱学长都给她投票了。”

　　已经躺在床上的郑茜茹冷嗤了一声，下面三个人一起抬头看她。
　　“可不是要干大事的人。”郑茜茹没精打采地说：“我跟她同学了六年，就没见过她不干大事。”
　　肖潇感兴趣地：“怎么说？”
　　郑茜茹翻了个身不说话了。

　　……卧槽耍流氓啊，话也带说一半的？

　　何念念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人是不是要干大事，她比较关心她能不能吃饱饭再去播音。比起其他人是不是会投给她，她更关心江卓言会投票给谁。
　　虽然想一想，估计江卓言根本懒得理投票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