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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下山 ...


  •   吃过饭,魏凌在庄岩房间门口徘徊。

      他没换洗的衣物,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男人在,但一直光着身子吧,好像也不太好。
      魏凌要脸。

      等他鼓起勇气敲门时,庄岩主动把门打开,抱着臂冷冷看他。
      魏凌露出笑容,“那个,庄哥,我想洗澡……你有不要的衣服么?”

      庄岩露出打量的眼神,魏凌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一身,怪不好意思的。
      他还是被掳时的那身打扮,一条长牛仔喇叭裤,上面是一件白色的灯芯绒开襟衬衫,手臂高高地挽起来,脚上踩着一对脏兮兮的皮鞋。在这个年代,这身装扮看起来有些女气,但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挺潮的。

      只是他已经四五天没洗澡,又在猪圈里面滚了几圈,又臭又脏,白衬衫已经成了灰衬衫。

      庄岩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魏凌一眼看过去,庄岩这个屋子很宽敞,靠着墙壁有个炕,上面整齐地铺了床被,旁边还有一个小煤炉,桌子上放了部收音机,很多书和杂志,还有一把猎%枪。

      魏凌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庄岩给他扔了几件衣服,魏凌接过一看,虽然都是灰扑扑的衣物,但确实很干净,上面还有肥皂的味道。

      洗好澡,魏凌打了水在院子里洗衣服。

      说是洗衣服,实际就是把衣服往盆子里扔,再用脚踩几下,用手搓一搓,等他捞起来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原主很明显也是个不好动的主儿,尽管身体健康灵活,但是体力不支,没动几下就已经气喘吁吁。

      他废了老大的劲才将牛仔裤拧干,嫩白的手变得红通通的,不一会就肿了起来。
      等衣服都安安份份地躺在干净的盆子里时,魏凌额头都搓出了细汗,双手肿的跟个馒头似的。

      魏凌看着肿泡的手叹了口气。

      这猎户的家虽说是瓦房,但院子前头却是个平整的楼顶,上面砌了水泥,铺了围栏,盖了个雨篷,可以晾晒衣物,天热的时候在上面个铺草席,也能睡个好眠。

      魏凌慢吞吞地把衣服晾在上面。下到院子的时候,他听见庄岩屋里传来音乐声,是庄岩在听广播,广播正在放着晚间新闻,屋子里的灯光亮了好久,直到新闻播完,响起了一首老歌。

      魏凌记得这首老歌,这是1997年港城回归的第一年。
      魏凌觉得这里与自己生活的世界没什么不同,他这是,回到了九十年代末的北方?

      魏凌没思考很久,他就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鸡叫了几遍才醒来,庄岩已经不在屋里,看样子已经出门。
      厨房里照例有些吃食,玉米、地瓜还有一锅白粥,厨房的地下有几缸咸菜,但魏凌不敢吃,怕中毒——那咸菜杠打开以后味道齁大,差点把魏凌熏死。

      魏凌在工具间翻出了一套雨衣和雨鞋,他剁完白菜,穿着雨衣去给小猪们喂食,这次他终于找到了喂食的诀窍,先把槽里倒点猪食,再进去加满。

      等小猪们在嗷嗷吃饭的时候,魏凌拿着猪粪扒把粪槽清理干净,做完这些活,他的手心都已经磨红了,手臂也累得不像自己的。

      天擦黑的时候,庄岩又回来了。

      魏凌正在屋顶擦着他在工具间翻到的一个口琴,就看见庄岩背着竹篓出了山路,他身材高大,尽管穿着暗灰的半旧衣服,手臂的肌肉仍然若隐若现,宽阔的肩膀毫不费力地背着篓子,走到屋门口时抬头看了眼看屋顶,一下子就发现了魏凌。

      魏凌朝他笑着招了招手,庄岩眯着眼看他。
      魏凌没多想,只管下了屋顶给他开门。

      庄岩这次回来背了不少东西,里面有米面,还有些蔬菜瓜果。魏凌还在里面发现了菌菇和西红柿,他咽了咽口水,以前他身体差的时候,营养师常常给他炖些软烂的汤粥吃,挑些名贵的菌类和牛肚一起炖到糜烂,说是养胃健脾,但魏凌常常不吃,只喝些汤。

      现在想想太浪费了。

      庄岩见他看得两眼发直,默默把东西整好,“教你做饭。”
      魏凌挠了挠头,上次烧炉子时,他把厨房弄得有点难看,不过庄岩并没有放弃他,还主动教他做饭,他心里十分感动。

      庄岩见他乖巧地蹲在一旁看他起煤炉、削土豆,心里颇满意,不过这份满意在十分钟后荡然无存。

      这人就是个厨房杀手——让他烧点开水,他可以把煤炉给浇熄,让他剥蒜,他竟然只留了蒜皮!

      饭做好的时候,庄岩的脸黑得跟锅底,倒是魏凌,好几天没吃上米饭,低头吃得贼香!

      饭毕,庄岩去后院查看,发现猪圈焕然一新,地里的小白菜没有被鸡啄,感到十分意外。等他回了前院,发现屋顶传来一阵阵口琴声。

      是一支不知名的曲子。

      魏凌被冷风吹得打喷嚏,下了屋顶,看见庄岩开了院子的灯,正坐在灯下雕木块。
      他煞有介事地坐在小墩子上看庄岩摆弄木雕。

      庄岩见他低着头,眉眼和鼻峰半斜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庄岩心思一顿,手一抖,刀子刮到了拇指,他反应极快,只堪堪刮了点皮,渗出了一丝丝的血。他皱了皱眉,把拇指放在嘴里允了一下,那血丝很快就不见。

      魏凌咳了咳。
      庄岩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角度继续削他的木雕。

      两人在屋里相对无言。

      “庄哥,我叫宝宝,”他在筐子里拾了块木炭,在水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了庄严两个字,“这是你的名字吗?”

      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严’,是‘岩石’的‘岩’。”魏凌很意外他竟然能看懂字,看来是上过学的。
      他把错字擦掉,重新写了一遍,示意他去看,对方点了点头。

      魏凌之所以没有告诉他本名,是因为89757塞过来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原主之前的经历,只有原主到黑土村以后的经过,他怕以后会有什么牵扯。魏凌猜想,只要他度过冬天,得到猎人的庇护,剩下的应该就与他无关。

      只是在这个冬天会经历什么呢?
      魏凌不知道,但现下只要抱紧这个叫庄岩男人的大腿,应该暂时是不愁的。

      “庄哥,你一直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魏凌问道。
      庄岩睨了他一眼,“想问什么?”

      魏凌嘿嘿笑道,“等小猪长大了,你就给我买火车票送我离开吗?”

      “你现在就可以走,但我不会给你钱。”庄岩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干活就滚蛋,他就当白救了;但是留下来干活,他会给工钱。

      魏凌立马坚定立场:“我不走!”

      庄岩抬眉看了他一眼。

      魏凌小心翼翼说道,“我家很远的,我走回去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我在你这里干活,你到时候给我买张回家的火车票,可以吗?”

      庄岩转过头,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看来是同意了。

      庄岩手里的活不停,小木块已经被琢刻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头、身子、四肢,甚至是细长的尾巴,魏凌判断这是一只猫,因为狗的尾巴可没有那么长。

      魏凌在心里暗笑,看来这个人看着面冷,实际上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木棍,“还有,我可以去镇上一趟吗?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给我家人写封信,报个平安。”

      魏凌见他点了点头。

      一连几天,庄岩都是早出晚归,回来以后篓子总是满满的,篓子里有时候是野兔或者野鸡,有时候是草药或者菌菇和芋头之类的野味,更多的时候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药草,魏凌还见过他挖了好些黄参回来,都是稀罕的东西。

      直到一天早上,他们吃了早饭,魏凌喂完小猪,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庄岩走过来挡住日头,“想不想下山?”

      魏凌惊讶地看他。

      初冬的太阳还带着些暖意,阳光下飞扬着木屑和灰尘,庄岩背着日光,一张长满胡渣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饱满的天庭,优越的鼻梁,还有紧绷的下颌线,在日光的背面,构成了一副犹如雕塑刻磨出来的阴影。

      魏凌收起那副懒洋洋的神情,“想。”

      庄岩点了点头,独自进了堂屋,转眼就看见他拿了个蛇皮袋出来,将后院里晒的参都拿了出来,用布包好,又把大半的草药铺在蛇皮袋里,准备出门。

      魏凌跟了上去。

      庄岩走的是另一条山路,并没有经过村子。路很难走,还要经过一条小河,湍急的河流上有一条独木桥,魏凌跟在庄岩的后背,亦步亦趋。

      “庄哥,你慢点,我,我有点怕。”走到中间的时候,魏凌觉得腿软。

      魏凌有个小毛病,他恐高。
      这独木桥架的并不高,河水虽急,但河并不深,只是河水太清澈,就连底下的石头和暗礁都能看清。

      魏凌白着脸,手里紧紧抓着独木桥上的绳索,脚上一步都不敢挪动。
      他一紧张就会咽口水,盯着脚下的木板,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住他的后颈,“闭眼。”

      呼,等魏凌睁开眼睛,已经过河了。

      额,不对,这人怎么跟抓猫似的捏住他的后颈?
      魏凌有点想生气,不过对方帮他过了河,他还是不计较了。

      过了河以后庄岩来到了一户人家,那家人姓何,有辆泥头车,今天也要进县城,顺带带着他们两人一起走。

      姓何的是个中年大叔,看起来很慈眉善目,和庄岩挺熟。
      “这是……?”他看着魏凌问。

      “我叫魏宝宝,庄哥救了我,把我收留在他家。”

      宝宝……?老何奇怪地看了魏凌一眼,没说什么。
      事实上他早就在黑土村听说了,庄岩买了个外来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老水家为了买媳妇把腿给摔断了,一转眼竟买了个带把子的,后来老水为了钱,把人转卖给了庄猎户,据说这个外来人已经疯疯癫癫。

      只是现下显然和他听说的完全不一个样,但老何是个老实人,什么也没说。

      三人就这样开着泥头车往镇上去。

      去镇上的路还是沙子路,魏凌一路上十分新奇地望着两边冒着黄尖树木的群山和村落,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清澈的眼睛冒着亮光,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老何从后视镜看见魏凌充满孩子气的脸,暗暗讶异。

      这少年长得是真的不错。标致的五官,挺翘的鼻子,尤其是漂亮的杏眼,映得整张小脸像画里的人似的。
      他的好看是乖巧、没有攻击性的,也怪不得人贩子会把他当做女人给拐了。

      事实上原主与魏凌长得七八分像,刚来的时候魏凌问过89757为什么两人如此相像。89757仍旧什么也不说。

      魏凌的母亲是个四分之一英国血统的美人,魏父更是个翩翩美男子,魏凌结合了两人的优点,从小到大都是一路惊艳,他比原主的五官更加立体些,并且魏凌的眉尾有颗棕色的小志,看人的时候带着些无言的风情。

      魏凌常年在病榻上,对外面的世界更多的是在电视或者视频里面看到的,山间美景、荒村老城,在魏凌的眼里,这一切都是新奇的。

      泥头车开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镇上。

      镇上都是水泥房,最高的也有五六层,街上到处都是摆摊的,还有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还挺热闹。

      魏凌跟着庄岩进了一家药铺子,庄岩轻车熟路地找到老板,将东西都给了他。
      筐子里全是珍贵的药材,主要就是人参和垂头虫草,这些草药有一小部分是庄岩从山里带回来,大部分都是向村民收的——这也是为什么刚一入冬庄岩连二百五十块钱都凑不齐,他把钱都花在了收购草药上面了。

      药铺子的老板领了好几个伙计过来看,还专门拿个放大镜,一番仔细地查看以后低声让庄岩进内间去详谈。

      魏凌就在外堂等他。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庄岩终于出来了,魏凌也没看庄岩领了多少钱,他被药铺子对面的一家糖炒栗子吸引了。

      那店里的老板正在用砂翻炒栗子,出锅后的香味飘到药铺子里。
      魏凌从来没吃过栗子。前世他身体底子实在太弱,脾胃不好,营养师和凤姨是不会给他吃这样的小零食,怕他吃了滞气,消化不好。

      魏凌被这香味馋得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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