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画秋容Ⅱ》月木流苏

7、以武会友秋阁外

　　两天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曹筝许诺的以武会友的日子。这两天的曹家山庄，为了这件事简直是要沸腾了，到处可见摩拳擦掌的人。就是江湖上，似乎也有了更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自打曹筝露面之后，慢慢地就有了曹小姐乃仙子之说。对于那些没有见到，又不曾参加过诗词甄选的人来说，两日后秋阁的比试，自然就成了最后的入场门票。
　　请原谅昕姝用了“入场门票”这个词来跟铭沁谈笑。二十人的名额，允文允武的比试，曹小姐的选婿直逼皇家公主的盛大隆重啊！
　　铭沁和昕姝依然保持着游山玩水、看好戏的姿态，不过分的介入，也不让自己置身事外般的格格不入。只是辛苦了小步，不止要替他们打点一切，要暗中查探消息，还要帮他们挡住一些不必要的求见。光是收拜帖，小步都收到了厌烦。可见，那一晚不仅成名了曹小姐，也造就了红袖馆公子的佳名，当然也包括公子身边的美人。
　　据说，那昕儿姑娘是红袖馆中最美的女子，就因为极美，红袖馆公子将其时刻带在身边，以防他人觊觎。据说，那昕儿姑娘舞姿绝伦，观者忘忧。据说，昕儿姑娘歌声绝妙，听着着迷。
　　总之，此时的曹家山庄里住着两位美人。
　　如斯女子，只可远观，怎不惹得大把的男子心猿意马？
　　殊不知，这些人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都不过是他人局面上的一颗子。

　　秋阁造型极为简单，大概是小姐绣楼的外沿建筑，功用与那些什么常见的听风、听雨阁类似，拿来赏秋之用。阁外园圃内种满了菊花，可惜不是盛放的季节，反倒显得极为萧索。
　　当然，这种萧索在被无数的“英雄豪杰”挤满之后，便荡然无存了。
　　虽说了以武会友，可因着身份贵贱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比如说，身份贵重的人可以在凉棚内坐下喝茶，气定神闲。差点的也可以挤在搭好的台前，占个好位子。再差的就只能被重重的人头阻挡在后面，听个人声了。
　　铭沁看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昕姝，摇摇头不置可否。自从昨天晚上她不小心将画给点着了后，就是一脸开心的样子。那画烧了之后，倒是看不出有可以窥视的地方，想必另一端还是有机关的。不过这些根本不影响昕姝的好心情，想到管家看到墙面上留下大片的熏黑，脸色比之还黑的模样，铭沁也忍不住莞尔。
　　就在铭沁和昕姝尽皆走神之际，台下的骚动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无外乎嚷嚷着让曹家小姐早点出现之类的话。
　　“哼，真是一群粗鄙之人。”
　　一句轻视之言清晰的传入铭沁和昕姝的耳中，两人不约而同向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打扮华丽的公子哥。年岁不大的模样，脸上还带着无法完全隐藏的稚嫩，大宫绢花刺绣的锦服穿在身上，还撑不起那份贵气。
　　那人似乎也察觉了二人的注视，转过头来骄傲的回视。铭沁和昕姝也不躲避，任他略显无礼的打量。双方仿佛是叫着劲儿般，谁也不肯先撇过目光，或者先出声招呼。
　　终是昕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冲着那小公子一个眉眼过去，笑着说“公子你看，这不只是哪家的小公子，长得比女儿家还娇嫩呢！初看下还以为是女扮男装。呵呵……”
　　那小公子一下子闹了个面红耳赤，吭哧了半天也不知道驳什么好。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果真还是年少啊！
　　昕姝看他那模样，反倒笑得更加放肆了，“小公子不必害羞，人长得俊俏是好事。只是不知公子年岁，该不会想抱块金砖回去吧？”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昕姝是拿这话挤兑那小公子，年纪不大却学人家来“选婿”，怕是要娶个大娘子回去了。
　　那小公子显然气的牙直痒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极力的克制自己。
　　对于昕姝，铭沁一项是无理由、无限制的宠溺纵容。这次也任她去逗弄那个小公子，自己于一旁看笑话。只是此时细看来，这小公子似乎总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公子身边的小厮不忍自家主子被笑，借着递茶的功夫，换了个位子，正好隔开了双方的视线。末了还狠狠的瞪了昕姝一眼，饱含了不满和警告。
　　昕姝一阵大笑，一边想这小厮倒是个聪明的，一边拉着铭沁小声问：“你不是都打听过曹家山庄里的宾客吗？这个是谁？看打扮应该是有来头的。”
　　本以为铭沁肯定知道，不曾想他也摇摇头说“之前没见过此人，怕是这两天刚到的。”
　　“刚到的？又一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
　　小步就在身后，不用吩咐，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又多了一条。小步忍住以手抱头的冲动，心底哭泣，“为啥当初他要争着抢着跟来呢？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嘛！”另一边又琢磨：“是不是该要求主子们从谷里再调一两个人过来？”可这话他没胆子说，怕被说办事不力。然而，他这会儿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真的有人来解救他脱离苦海了。

　　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曹家小姐终于出来了，这次却没有看到曹策的人影。
　　不知谁脱口而出一句“美人”，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可这两个字虽然直白，却也不失为一句实话。那立于秋阁之上的曹家小姐，今日的妆扮大不同于前日，也担得起“美人”一说。
　　今日的她撇了衣袂飘飘的华服，改穿了一套赤色的胡服。衣身紧窄，却显得她越发的纤细。胡服、革靴透着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而翻领和窄袖口的白兔毛绲边，又在这英气中添了一丝俏丽。青丝绕着彩带结成两根麻花辫，长长安静的垂于胸前。整个人看起来不失典雅，又不落飒爽。
　　看在昕姝眼里，此时也只能说，这曹筝还真有本事，能把另一个人模仿的这么想象。
　　想到这里，昕姝不免又想起了青王，但愿他不会掉进陷阱才好。即使不能共白首，也总希望他好的。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眼神不自觉的飘向对面凉棚内端坐的二人，青王和肖诺，曾经一同把酒言欢的人，如今是对面不相识。好生讽刺。
　　原来，永远只有一个人，可以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自己。幸好陪在身边的就是这唯一的一个人。
　　又走神了，错过了曹筝的开场白，只听到后面半段。
　　“……此次比试为以武会友，不拘武功招式，兵器门路，只望各位英雄豪杰点到为止，莫伤及性命。时间为一炷香，为显公平，不用车轮战之术。而是两两对决，胜者再两两对，依次轮替，最后留下十名。各位可有异议？”

　　虽说是两两对打，可一大群人的慢慢比下去，还真是浪费时间。索性今天是风和日丽，不然昕姝看都看得吃不消。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最终目光又停到了那小公子身上。
　　这么细滑的皮肤，简直就像个女孩子，那手也是纤长嫩白，可是没耳洞，也有喉结。这样的少年竟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昕姝恶劣的想，把他放到那小倌楼里去，定然也能混个大红大紫的吧。可他比那些烟视媚行的小倌又多了许多干净的气息，让人舍不得把他丢到那种地方。而且虽然还年少，可眉宇间的傲气已然有了，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你再盯下去，我可不保证能挡得住人家的怒气。”铭沁在昕姝耳边淡淡的一句。
　　昕姝这才发觉，那小公子似乎早已察觉了自己的探视，双手握拳，好像在极力忍着怒气。索性大大方方的说话，“不知小公子贵姓，是哪里人？不是来讨老婆的吗，为何不上台？”
　　比之台上那些无聊的打斗，似乎研究这小公子来的更有趣些。
　　小公子瞥了一眼昕姝，没好气的说：“我姓什么，哪里人士，与你何干？”
　　昕姝不满的撇撇嘴，“都说着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小公子一人出门在外，咱们交个朋友总不是坏事吧。我家公子是红袖馆的当家公子铭沁，我是他的侍婢叫昕儿。敢问小公子是……”
　　都报了自家名号了，想他也不会不给面子吧。
　　“伶馆之人都敢这么放肆，可见天朝的律制是多么差了。本公子叫宁鱼日。宁天下平，鱼泽百姓，日耀大地。”
　　虽然话很不好听，态度也很不好，可总算报了名字。可昕姝总觉得这名字是假的，哪有人叫这么古怪的名字。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也不是天朝人，外加气势不小。
　　“原来是宁公子，这名字取的真好。不知道公子现在哪里高就，可对得起这十二个字？”昕姝偏要逗他，谁让他这么傲慢，口气这么大。
　　“总比得过某些人整日混迹脂粉来的有用。”
　　“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伶馆存在就有其存在的价值，否则干嘛你们男人那么欢喜？公子这么说，显然是未曾领略过我们红袖馆的妙处，改日姐姐带你去如何？”
　　六年前忘情阁一夕人散，至今江湖传言众多，可也只是归结为一个“迷”字。慢慢地，红袖馆取代了当年忘情阁坊间第一阁的名号。
　　“不必，本公子不稀罕那种地方。念竹，今日看来没什么可看的了，回去。”
　　这倒像是说不过便走的架势，昕姝一撇嘴，真不知哪家教的小孩，一点都不乖巧。亏得刚才还觉得他清秀有加呢！
　　至始至终，铭沁都没掺和到他们的交谈中，不是因为他专注于台上的比武，而是思绪跑的更远，总琢磨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宁鱼日。

作者有话说

　　昨天家中断网，忘了交钱，晕啊，俺老是干这种事。
今天在单位赶快先补上，对不住等待的各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