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时隔六年双桂寺 ...
-
这一天是昕姝入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一清早看到一个圆圆的灰色的小身影，不停的在莲天雪的上空徘徊。
昕姝不知铭沁怎么想到的，竟然让灰鸽子来找她，而且真的被它找到了。那小家伙虽然贪吃，可真的挺有灵性的，认得她这个主人不说，还知道周围的人多而杂，不能落下。
自从看到灰鸽子后，昕姝觉得做什么事都没精神，一整天就数着日头偏西，只盼着夜晚早点降临，她便能将灰鸽子召了来。
可惜，到了傍晚的时候却又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真所谓福祸相依。
李德海送来了一套深紫暗红色的宫装，说明琤翾在外面等着。
昕姝看着那宫装，频频蹙眉，盯着李德海问：“如果我不去呢？”
显然，李德海是早预料到她这问题，不急不缓的鞠躬行礼，说：“主子不肯去，那就是莲天雪的奴才惹主子生气了，没伺候好主子，没伺候好主子的奴才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昕姝有点气的牙痒痒，又看了一眼那深紫暗红色的宫装，也反过来笑着说：“好，你在外面等着吧。”
李德海没想到昕姝这么爽快，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语气中带了淡淡的感激，“谢主子体谅。”
李德海守在宫门口，柳月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打扮昕姝，却被她制止。
昕姝还是简简单单的绾了个发髻，大半的青丝都被拢到右肩，随意的散在胸前。那深紫暗红的宫装，昕姝将它摊开在床上，却根本没有穿的打算。套了一件水芙蓉色的轻薄罗裙，因为她喜欢舒适的衣服，不喜欢窄窄的袖口，所以明琤翾将她所有的罗裙都改成了广袖，倒是很像汉宫女子的妆扮。怕夜风凉，又加了一件湖蓝色的披风。
对着铜镜，昕姝慢慢转了一圈，偏头看着柳月，淡淡一笑，问：“我美吗？”
柳月哪里还说的出话，从刚才看昕姝妆扮，就已经无言了。终于能理解，为什么主子对皇上这么不好，皇上还是一心一意的宠着她。这样的女子，合该是被人哄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呵护，然后将全天下捧到她的面前，只是为红颜一笑。
“那褒姒估计也比不上主子！”
昕姝“噗嗤”笑了，点了点柳月的额头，问：“你是拿我比做祸国的褒姒？”
柳月总算回了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要跪下请罪，却被昕姝一把扶住。
只听昕姝说：“世人都怪褒姒祸国，没有那誓要博她一笑的君王，她一小女子如何祸得了？江山太重，却要她一个女儿去扛，活该国破家亡。可惜没有人知道她笑，是不是早已看清了烽烟后的战火，早已预料到那桎梏了她的君王即将覆灭。”
柳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不敢将昕姝的这番话联系到现实。
昕姝可不管失神的柳月，仪态十足的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如期的看到李德海惊讶的、欲言又止的表情，昕姝故意挑明了说：“他只说了我不去，是奴才们没伺候好，却没说要我一定穿那身衣服吧？还不走吗？”
李德海瞪了一眼柳月，什么也没说，恭恭敬敬的前去引路。
刚没走两步，昕姝又突然停住对柳月说：“你去将我的小狐抱来，抱那只黑的，它比较胆小，带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胆识。”
柳月不明原因，也不敢答应，无奈的看向李德海。李德海也是一阵暗急，琢磨了一下，对柳月一甩手，尖着嗓子说：“没听到主子吩咐吗？还不快去，要让皇上、主子等急了？”
等柳月又气喘吁吁的回来，小心的将黑狐放到昕姝手上。昕姝终于，满意的点头，也不再为难李德海，顺顺当当的跟着他走。压根儿没留心准备到什么地方。
西宫门前，一辆不算华丽的马车，安静的等在门口。守门的护卫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尽忠职守。而马车里的人早已等的焦急，隔不了片刻就要挑起车帘张望一下。
直到出宫的马车使的无了踪迹，那守在西宫门的侍卫们才清醒过来。他们刚才看到的是怎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又是怎样被天朝的天给呵护着。他们想象着那马车里会是何等的温情暧昧的一幕，却不知其实车内的温度濒临零点。
自打明琤翾看到昕姝没有穿他给准备的宫装之后，脸色就臭的相当厉害。
而昕姝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不仅只顾着“欺负”小狐，还时不时的跟柳月聊上几句，对其他两人则直接当做不存在。
李德海看着自家主子阴郁的脸，早就是一头的虚汗。
而跟昕姝说话的柳月更是煎熬，一边要小心的回答着，一边还要忍受明琤翾的瞪视。终于忍不住了，拽拽昕姝的袖子，又偷偷瞄了一眼明琤翾，委屈的眼神看着昕姝。
昕姝望着柳月那样子，静了半天，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小狐柔软的狐毛。微微笑了，侧转身对着明琤翾，问：“你也别瞪他们了，我不都跟过来了吗？你还想怎样？”
明琤翾忍了几忍，才算平和了自己的呼吸，努力的挤出一丝笑说：“心儿为何不穿我送去的衣服？”
昕姝只盯着那小狐，也不看他的回答，“你又没说一定要穿，更何况那是皇后册封的朝服，我不过一平民百姓，怎能穿那套衣服？”
“算了，不穿就不穿吧，反正到双桂寺也不一定要穿那身衣服。”
“晚上去拜佛，不怕佛祖说你心不诚？”
明琤翾不答，只是笑看着昕姝，始终不曾移开视线。
昕姝被他看的难过，避开无视。突然想到双桂寺里的谦知，心底一阵的绞痛，希望以前是她自己看错了。
从马车上下来，昕姝的手就被明琤翾紧紧地牵着，感受他掌心的火热和潮湿。一路上竟没有一人与他们遇上，昕姝便了然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指不定暗地里还有许多的护卫，防备着她逃跑，或是护着他的安全。
时隔六年的双桂寺啊，似乎所有的一草一木都不曾变过，唯独换了的是人的心情，或许那里面的人也都换过了。
畅通无阻的行至大殿，殿内灯火辉煌，案前的香似乎是刚点上的，只燃了一点点，却已散发出扑鼻的香气，仿佛与往日用的香烛也不同。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和尚，双手合十的迎向明琤翾和昕姝。
“阿弥陀佛，贫僧等候多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二位施主请。”
和尚侧身让路，昕姝这才发觉，他竟然穿着住持的袈裟，心底陡然一紧。
明琤翾看着昕姝微微敛眉，又见她始终看着无妄和尚，猜到几分她心底所想。悄悄的附在昕姝耳边说：“等我们做完今天的仪式，我便告诉你无疑的下落。”
昕姝狠狠地瞪了明琤翾一眼，复又笑的比春花还灿烂，柔柔的说：“好，我就看你今日要做什么仪式。”
昕姝说完，愤然甩开明琤翾的手，缓步走到佛前跪了下来。又转头对着那年轻和尚说“不是说准备好了吗？开始吧！”
和尚一愣，没想到昕姝如此，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明琤翾，待明琤翾在昕姝一旁跪好，对他点头示意，才有几分回神。“阿弥陀佛，佛说修佛，修缘，修来世，今日应施主要求，为汝二人于佛前祈求，望感天动地，求一段来生姻缘。请二位喝下这符水。”
昕姝好笑的看着那和尚如变戏法一样，端出两个金樽，盛了满满的香灰和起来的水。明琤翾已经接了，却皱着眉头看着施施然浅笑的昕姝。
“你这和尚当真好笑，请问哪一卷经书中、哪一章说了，喝了这符水便能修姻缘？这符水又是哪个佛前求化而来？大师也不解释清楚就让人喝，喝坏了肚子是小，喝下去没用岂不砸了大师的招牌？”
看着那和尚脸色变了又变，昕姝心底犹然而生的一阵开心。接着说：“敢问师父法号？小女子离尘六年，却不知双桂寺换了住持。当年有幸与空成大师辩经，与无疑师父闲来聊过几句经典佛学，不知师父与空成大师，或是无疑师父比，谁的经读的更透彻？”
虽不知谦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六年来没听过双桂寺换了住持啊！
和尚脸色微变，说：“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无妄，无疑乃贫僧师兄，师兄六年前接住持之位，却宣布出外苦游，将寺中之事交由贫僧。”
“执事可以传住持的袈裟吗？”
无妄被问的有些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明琤翾跳出来说话。
“心儿不必纠结这些，有何疑虑，我过后自会解释。此时还是不要误了时辰为好。”
昕姝偏着头望了明琤翾一眼，突然闪现一个念头，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可很可怜。
“你以为真的可以求到？人的怨念是最强的，你可听说过死了的人，若是心愿未了，是不能投胎转世的。而如果在忘川之境留恋的太久，他就永世不得转生了。”
“所以……”明琤翾直觉的她后面还有话。
昕姝突地笑开了，在空空的大殿里，笑声回荡，发出嗡嗡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止了笑，淡淡的说：“所以啊，就算是你现在求了，可却不是我想要的，而这样的我死了，就会带着怨念，到时候转生不得，说不定最终就化为了一抹忘川河里的冤魂。你求的这些又有何用？”
如愿以偿的看到明琤翾脸色变得很难看。昕姝却继续说：“听说曼陀罗花最荼靡，也最诱人，总是诱惑经过的魂魄忘了转生之路。又或者孟婆的汤并不好喝，我即使到了断魂桥上，也不曾喝下那一碗忘却的汤，来生仍记得清楚今日种种，你又如何求得到？”
说完，昕姝倒是当真的一饮而尽那金樽里的符水。
空空的金樽被丢到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下，正好停在无妄的脚边。无妄看着那空樽，又抬头看看昕姝，对她生出一份复杂的情绪，疑惑、敬畏和不解。再看明琤翾，早已是通红了一张脸，是怒火烧的。
“你就这么恨不得跟我撇清关系吗？那好，我们就做完这仪式，来生看看能不能遇上。无妄，继续。”他也是一饮而尽，丢了金樽，却因为生气，竟将金樽的一足都摔断了。
无妄叹息一声。他们这般的执念，终非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时隔六年双桂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