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莫辜负了好春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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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筝倒是有一句话没说错，铭沁和昕姝真是不太与人交往。特别是，自打住到自己这院子，除了小步以外，就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奴。偌大的宅子，空落落的就他们四人。
这一日，昕姝吵嚷着要粉墨登场，正式上演一番。花园春光正好，恰一出游园。
戏还没开始，那看门的老奴就进来了，沙哑的声音禀报说：“公子，小姐，外面有三位客人求见，说是旧识。”
听到这个，最开心的当属小步，丢了一句“小姐、少爷先见客吧。”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快的让人来不及反映。
昕姝却因为这打断而气鼓鼓的，没好气的问：“什么人啊？这么会挑时候。”
铭沁拍拍昕姝，示意她稍安勿躁，问老奴要拜客的名帖。一看之下有些吃惊，转头对昕姝说：“是青王、肖诺，还有曹筝，可要见？”
“他们三个一起来？要做什么？都来了总不能说不见啊！”
铭沁也是这个意思，这三人的组合倒是很少见，是要听听他们说什么。转身吩咐老奴道：“你把他们带到会客堂，说我们片刻就到，麻烦他们稍等。”
老奴“哎”了一声，缓缓离去，那佝偻的背影，好像经历了无数沧桑。
昕姝和铭沁则急忙去换下戏服，擦去油彩。
等铭沁和昕姝到了会客堂的时候，已经是片刻、片刻又片刻了。一进屋，铭沁就抱歉的说：“对不住，对不住，耽搁了这么久，各位久等，久等。”
青王起身相迎，抱拳施礼，笑着说：“哪里，是我们来的仓促，打扰了二位。”
“昕儿给青王殿下、肖公子、曹小姐问安。都是我不好，闹哄着公子陪我练唱，换了衣服出来竟这么晚。”
曹筝赶在青王说话之前，拉住昕姝的手亲热的说：“昕儿姑娘刚才在练唱吗？唱的什么？可能教我？”
昕姝突然被热情的握住手，一时反映不过来，心底倒是一个念头涌上来“我和她好像不熟吧？”面上却笑着回答，“没什么，自己瞎排的小曲，自家玩玩的。”
曹筝一跺脚，不满的嘟着嘴，有点耍小姐脾气，说：“可是人家想听啊！”
昕姝被曹筝的自来熟弄的措手不及，求救的看向铭沁，铭沁知趣的上前解围。
“蒙曹小姐不弃，若是实在喜欢，大家一起研究研究也无妨，只怕我们这小曲小姐看不上眼。我们可都是听过小姐的仙音的。”
曹筝一派可亲，笑着说：“谁不知红袖馆是最出美人、绝舞、妙曲的地方。哪首从红袖馆流传出来的曲子不是传世佳作？公子还真是过谦了。青王，你说可是这理？”
青王见点名他，也只好帮衬一句，“远燊也听过红袖馆的名声，坊间无双，不知可有幸见识一二？”
铭沁哈哈大笑，“不急不急，还不知今日三位前来是……”
又是还不等人回答，曹筝先抢话到，“其实是我的主意。总听兄长说铭公子和昕儿是真性情的人，想认识一下，可兄长最近事忙顾不得我，只得央求了青王他们。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呢！”
铭沁和昕姝匆匆对望一眼，对她这番话持保留意见，心想着指不定是过来探寻什么的。
而昕姝看着曹筝，虽已见过多次，可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是觉得别扭。
“曹家主如此夸赞铭吗？哈哈，那今日铭定要好好招待诸位。来，我带诸位去参观一下，虽然这院子不是我的，可确是一处好住所。扬城的水土就是好啊，我都想长住下去了。”铭沁一边说一边将众人往外带，似乎真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样子。
谁也没拆穿谁的面具。如果真能这样糊涂下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院子不大，真能细细参观的也就那么几处，一会儿几人便在花园的亭子里休息起来。石桌上本就有新鲜瓜果，各色糕点，是刚才昕姝和铭沁为自己准备的，这会儿正好拿来招待人。只派老奴提前准备了茶水，就着满园的花香，春意，说不出的安闲。
“这园子果然精妙，不大的地方竟然纳了四季之景，真是不简单。这是什么花香，好生浓郁啊！”曹筝刚一落座，就忍不住开口。
昕姝才把茶杯递到嘴边，听了曹筝这话，忍不住又抬眼看了她一下。此时的曹筝又换了一副单纯的神情，昕姝忍不住感叹这女子究竟有多少面？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这花是什么，来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了，觉得不错也就留下了。”
曹筝眼底闪过一丝怀疑，快的不易察觉，却还是被眼尖的昕姝发现。女人观察女人，总是会相当仔细的。
不等曹筝说话，昕姝突然站起来说：“公子，曹小姐不是要看我们排的戏吗？不如我们演一遍？”
铭沁笑着说：“有何不可？请各位稍等，我和昕儿去换换衣装就来。”
曹筝拍手称好，肖诺也是兴趣高昂，青王很是期待。几人仿佛熟稔了多年一样，轻松言笑起来。
亭外花儿争艳，暖风袭袭。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一阵香风，送到林园。及时的，去游春，莫迟慢。怕罡风，吹得了花零乱。辜负了好春光，徒唤了枉然。
虽没有琴乐伴奏，那一出场，还是引得目光齐聚。刹那惊住了。
昕姝已换了水红色的罗裙，花间流转。念道“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吓春！得和你两留连，春去如何遣？咳，恁般天气，好困人啊！”
微微掩口，一个哈欠，一副春日困倦之色，又缓缓唱到：“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捡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出言？淹煎，婆残生，除问天。”
唱罢又是一个哈欠，竟依着花枝徐徐闭眼，入梦焉。
那边铭沁踱步而行，顾盼而来，看见睡卧的昕姝，一愣，念道“吓姐姐！小生闹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恰好在花园内，折得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诗书，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乎？”
昕姝已然被惊醒，惊讶的于一旁暗道“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铭沁追其后，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又行至身边，半拘礼，“姐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
一个娇嗔，掩着芙蓉面问“哪里去？”
“那！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搵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二人相携而行，同唱“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他和她穿花之间，仿若这边蝶儿飞舞，那边蜂儿逐趁，万紫千红奇装点，春啊春，春色无边。
缱绻如蝶，双双依花隔卧，各梦各人。
铭沁先唱：“妙！我欲去还留恋，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昕姝在不远处，如幽梦初醒，揉揉惺忪的眼，慢慢起身，整理罗裙，抚着压折，疑惑的唱：“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薰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唱罢，二人分两边各自退下，折戏散。半晌无人言。是随了他们入梦如痴，还是心梦已起，醉于其中不愿醒？叹啊，叹，春梦了无痕。
待到众人从梦中醒来，昕姝和铭沁已经又回到亭中，换了普通装束。手牵着手坐在一边望着众人，那彼此唇角幸福的笑羡煞了众人。
先是曹筝一声惊呼，“哎呀，真是太美了。”满面的羡慕。
却不知说的是人美？景美？还是戏美？
肖诺是一文人，一个多情又极富才情的文人，从那第一句念白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痴迷了的。此时，终于找到了能赞叹的言辞。“是这般情深意重，恰似那双飞蝶、并蒂莲，款款相依相伴。只是可惜了……”
那一声“可惜了”，也不知说的是他们？或是自己。
昕姝却是一笑，望着铭沁柔声低诉，“忧则忧鸾孤凤单，愁则愁月缺花残，为则为俏冤家，害则害谁曾惯，瘦则瘦不似今番，恨则恨孤帏绣衾寒，怕则怕黄昏到老。庆幸此时相伴，心愿已完。”
一声杯碎，原是青王惊的双手颤抖拿捏不住。茶泼了一身，也顾不得收拾，几欲扑到昕姝面前，问：“你怎知这几句词？”
众人俱是一愣，不知青王此言何意，唯独昕姝暗自苦恼。一时感触，却忘了这几句词曾做过花签夹在书中，而那书自是遗落在青王府里。
想来铭沁是猜到几分，眼波一转，挡在昕姝身前插话：“昕儿，你总是这样，时不时的有感而发，偏又出口成章的让人羡慕。你若是男子，定能求一个功名，指不定就流芳千古了。”
昕姝了然，努力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笑脸，顺着铭沁的话往下说，“公子又来打趣我了，不过是些赋愁之词，跟那功名、流芳何干？让人听了笑话。”
肖诺不明青王为何这么敏感，又恐他唐突失礼，再加上感叹于昕姝的不凡，也笑着于一旁附和，缓解气氛。“铭公子此话言若倒是信的。昕儿姑娘好文采。”
青王不发一言，只盯着昕姝久久不曾转，像是要透过她看到深底里的什么。
而青王右手边的曹筝也是一脸的沉思，眼神微微在青王和昕姝之间流动，最后也定格在昕姝那里。像是想起什么，神色稍紧。
昕姝故作镇定，心里却是突突的好一阵不平静。只怪自己太大意了。
那边铭沁、肖诺谈的开心，一副相见恨晚之感。时间就在五个人心思不明的情况下渐渐滑过。直到老奴来请教晚膳之事，几人才发觉日西落，霞满天。
“不知不觉间竟已这么晚了，干脆公子请客吧，请我们到最有名的聚仙楼吃一顿？各位应该没意见吧？”昕姝挽着铭沁的胳膊，望着他笑嘻嘻的说，一脸“奸计”要得逞的样子。
铭沁捏了下昕姝的鼻子，也不顾别人的眼光，宠溺的说：“昕儿啊，昕儿，我的钱财都被你管着，你还让我请客？”
青王咳了两声，打断铭沁和昕姝的甜蜜，不和谐的说：“已经叨扰多时了，怎好再让你们破费。我们还是回去了吧。”
昕姝想挽留，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倒是铭沁一派自然的反驳：“这怎么好呢？你们来了，却让你们匆忙回去，被人知道了还不要说我铭沁不懂待客之道？”
“铭公子不必客气，我出来久了，也是该回去了，不然兄长要责怪的。”
曹筝倒是帮着青王说话，不知是因为青王，还是有别的事情。她原本一直表现的对铭沁和昕姝很亲密，此时却换了几分冷颜，淡看着昕姝，似乎在琢磨说什么。
铭沁见此，也不多加阻拦，一抱拳，神色微冷的说：“既如此，铭也不强留，各位告辞。”
至此分别，再无多的言辞，场面远不及下午那时轻松自在。
几人皆明白，自打青王问出那句话后，就再没过好颜色，深敛的眉头直到离开也不曾舒展。而也就从那时起，每个人似乎都添了愁死。
直至以后事情明了，青王无数次的懊悔，自己一次次的错过，却都只因自己的犹疑不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莫辜负了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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