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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三

      第二日,传出少府丞富大年的死讯。
      富大年是死于床上的,枕着一只紫檀木盒子,面容肿紫,观其神情却是安祥的,若是不知情以为他在梦中死去。然而,稍一移动头颅后便现出一支燕羽。燕羽钉在了盒子侧面上,原先被富大年的头发遮住,这一移动便暴露出来了,又是燕杀所干!

      一瞬间燕子归来从富府传遍了整个京都。

      手冢接到消息后立即带着乾与大上奔赴府衙,交过官印,也不及办交接事宜先奔赴富府。

      富府中一片愁云惨雾,惶惶然,见手冢带着衙到役来越发乱成一团。少府丞甫去世,府中无主,管事的是个耄耋老者,须发皆白颤颤柱着拐杖上来参拜,后面稀稀落落跟着几位下仆。手冢微微拧眉一进富府便觉得有种不对劲,此时见状倒忽然省悟过来,原来他一入府的时候便发觉宅院甚空旷,倒不是富府特别大,而是里面的陈设极其少,而且简朴陈旧,几乎是能省便省,除了廓柱之类的望过去几乎是一片平地,更勿说花草树木之类的。他甫入京不熟悉京中官员的性情,但看来这位富大人倒是颇为俭朴。略一沉吟便问道府中有多少口人,果然管事的禀道老爷,夫人加上陪嫁的丫环几个不过十三口。

      “富大人没有子嗣吗?”
      “有位公子几年前大人嫌公子败家将他驱出家门了。”老管事的答道。
      手冢听了心中越发有数,这位富大年岂止是俭朴,而是悭吝成性了,想着随意问了几句又令他带到富大年的卧房一探。

      富大年的尸体仍是躺在床铺上未动,便是连枕下木盒亦未搬动,几个下人非老即幼,胆小怕事,无人发话倒也不敢动弹,倒是很好的保留了现场以便手冢等人的勘察。
      手冢一眼便看到了他发后露出的一枝燕羽,上前小心的移开尸体,紫檀木盒便露了出来,取过,拔出燕羽,黑亮的羽毛晃过一道幽蓝的光芒,手冢细细观察了下不过普通家燕的一根羽毛毫无端睨可寻。眼下春来正是燕回归的时候,要查寻起来恐怕更是不易京城有多少燕子筑巢有多少只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想着将燕羽交于乾,一边打开盒子,顿时眼前一亮,珠光宝气,盒中皆是一颗颗硕大如龙眼的珍珠,浑圆光泽,更难得的是竟是一般大小,毫无参差,显然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这般大的珍珠尚是稀罕,更何况是如此之多。
      手冢眼光忽地一咄,手指拨开上层的珠子,珠子骨碌碌的滚动着露出一块黝黑的匙状物体,捞起,确实是把钥匙。拿在手中却觉得不似铁沉,手冢凝目一看却见匙端一点金黄锃亮,忙用指一刮,那层乌黑竟是纷纷脱落,金钥匙!

      老管事的两眼瞪得直直,满脸惊骇,手冢合上盒子交于乾,一边举着钥匙问道:“这是哪里的钥匙?”
      老管事喉中吱呀半晌才颤颤的道:“小人不知!”
      “嗯?”手冢轻哼,目光倏地一厉,老管事哆哆嗦嗦跪下道:“小人委实不知,家中一切物具皆是大人亲自掌管,钥匙之类大人更是不让人碰一下,只是小的也曾看过大人掌着的一大串锁匙,却不曾见过金,金钥匙!”
      “哦!”手冢沉吟一会命杵作验尸,这边兀自在想着一盒珍珠一把金钥匙,燕杀留下这些是什么意思?

      燕杀杀人素来会用燕羽钉一纸罪状,而此次却只字不留反是留下这些物什,莫不是……乾望着沉吟中的手冢,心中一凛,莫不是知道新官上任,来下“见面礼”了?
      这是挑衅,挑衅!
      乾的手一抖被燕羽戳个正着,不由倒抽一口气,心下却隐隐觉得兴奋,手冢,你怎么接招?

      这个燕杀,手冢眉梢微动,一脸肃杀,这个违法作乱的匪类竟如此大胆,真是,不可饶恕!

      盒中珍珠自然不寻常,这金钥匙更是蹊跷皆同燕羽作了证物收了起来,半晌杵作呈上三颗滚圆的珍珠,说是从富大年喉管中取出,他是生生被这珠子堵住气道窒息而亡。燕杀每次杀人方法皆是不同,无一重复,这一次更令人瞠目,手冢也越发确定了富大年的死与这珍珠的来历必有关联。

      三天后手冢方抽得空闲去拜见恩师,左仆射见了他很是高兴,只是眉间仍有一缕悒郁之色,寒喧了会,又问询了下富大年的案件,手冢一一答了。
      左仆射不由唏嘘感叹,想这富大年当年布衣补丁曾被皇帝嘉许勤俭清廉,却不料贪婪成性,背地里不知还有多少龌龊事,若是挖掘下去,又何止一个富大年,只怕朝中官员十之七八皆受牵连,朝堂方寸之地百官“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这一查访下去……

      左仆射打了个寒噤,望向眼前他一心提携的学生,眉宇清朗,凛然正气,在殿试的时候他便知道此人非池中之物,只是彼时太过犀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百官畏惧君王心惊。这样的人不能留,也许下一刻这把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但是左仆射却力保他,派任到沧州,离了京城也算是两大皆喜的结果。
      左仆射原想他在地方上历练两年,能磨练得圆滑些,官场上的规则也通透些,日后入了京城位列朝班纵使不能游刃有余也能进退得度。然而,此时看他神情,想他这几日作为,不得不感叹宝剑藏匣锋芒不减,到底是年青气盛。转而又想到看到这样的他自己竟然不意外,似乎他应该就是如此。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左仆射官场沉浮数十载,阅人无数,唯有一人给他这样的感觉,那便是他儿子不二周助,如今,还有,这个青年。只是,儿子与他到底不同的,与他的沉稳锐气相比,儿子太过机灵,七窍玲珑。

      想起儿子,左仆射眉间的忧郁不由又深了一层,手冢不由问道:“老师何事发愁?”
      左仆射抚须长叹,忧形于色:“吾儿周助!”
      “长公子出什么事了?”手冢亦急形于色。
      左仆射摇头叹息了会道:“贤契今年二十吧!”
      手冢站起来端端正正的行礼道:“回老师,学生今年二十又一岁。”
      “二十一啊!”左仆射不知想到了什么目蕴泪光,“吾儿只怕活不到那个年岁!”

      “什么?”手冢失声叫道。
      左仆射没发觉他的失态,只是仰起头来努力压抑心中的悲伤道:“周助比你小两岁,生来带疾,当初太医预言他活不过二十岁……”
      “什么?”手冢脚一软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脑中只有一句话“活不过二十岁”、“活不过二十岁”……眼前出现少年拈花而笑的灿烂模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活不过明年,手冢虎地站起来道:“那就民间去寻,寻大夫,寻方子,总有办法的!”
      他说得大声铿锵有力,心中却已乱了,却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急促,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进来禀报。
      “大人,长公子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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