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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城遇匪 ...

  •   第一次离开锅盔山,第一次与师父和师兄分离,我一路向南,打算投奔名门正派。然而一想到名门正派,必然规矩颇多,层层束缚,恐活得苟延残喘。故我来不及因为离别而惆怅,就已被对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所困扰,于是不由得放缓了行路的脚步。
      好在愈往南愈加暖和,风光迤逦,风土别样,人情新鲜,甚是好玩。遂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未来命运,都不值得一提地被我抛在脑后。人生苦短,何必被忧虑所占据,终日惴惴,虚度大好时光。如此春风和煦、花红柳绿的宜人景致,正是快乐的大好时候。
      翻过锅盔山,渡过小松江,行至春城。
      这一座城池坐落在小松江南岸,依江水而建,狭长分布,比锅盔镇大上好多倍,也繁华好多倍。这里有更大的酒楼,更多的茶馆和整条街的妓馆艺苑。街上整日热闹地像是煮沸的巨大茶壶,人声鼎沸,人潮汹涌。
      我通过多次尝试,找到了城中口味最好的酒楼。遂重操旧业,栖于屋顶,用随身带着的铁抓子顺顶层包房的美食。每当这时,我还是会想起曾经和师兄一起栖在满香楼屋顶的时光。每次用铁抓子吊上来的食物,师兄总是和我争抢。而现在,所有的美食,都只能我一人享用,真是爽极了!
      吃撑了,我就躺着城中最有人气的茶馆屋顶,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大太阳,一边听说书的舌灿生花地讲着奇人异事。大多时候我只听着热闹打发时光,但有一个故事却让我印象深刻,尤记得当年锅盔镇茗香阁的说书人,也讲过类似的故事,可还没讲完,说书人就因造谣生事被官府抓走了。今时,我终于在春城把故事听完整了。

      这是一段关于皇家后宫的秘闻。说书人特意强调,我们礼朝天子浩然正气,所以这段秘闻当然并不发生在礼朝。至于到底发生在哪里,说书人只说不详勿究。
      故事说的是一位英俊的王子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公主,两人结为神仙眷侣。本是一段姻缘佳话,然而王子即位成为国君时,相邻强国也送来一位公主,与新即位的国君和亲,并强行要求册封其为王后,而之前嫁与王子的公主被册封为王妃。王后婚后并未得到君王的半点宠爱,生活并不幸福,所以十分嫉妒王妃。
      可偏偏王妃先行怀上了身孕,还被太医诊出将是双生子。国君龙颜大悦,甚是欢喜。而王后自是妒火中烧。自此,王妃和她腹中的一双孩儿,成了王后的肉中刺、眼中钉,非除之而后快。王后千方百计地算计王妃,此处省略数章几万字,结果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儿却十分命硬,死里逃生,让王后的歹毒计划全都落了空。
      终于,怀胎十月,王妃诞下一对龙凤胎。本是儿女双全的好事,却不想王妃产后血崩薨世。想来王后的诸多恶毒手段,终是没有白费。国君还来不及因喜获一双麟儿而开心,就不得不为永失爱侣而悲痛欲绝。然而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龙凤胎诞生当晚,竟神秘消失,去向不明。
      至此,王后终于达成所愿,而国君大恸之下,大病一场。众人皆知,此事一定与王后有莫大关联,奈何其背后靠山为临近强国。国君苦无证据,无法惩治王后,终日郁郁苦闷,身体每况愈下。而王后借此时机,结党揽权,将朝政把持在手。没想到,失去了爱情,却赢得了事业,王后成为了最后赢家。

      听完这个故事,我很是不忿。不是因为王后如此歹毒却未遭天谴,也不是因为国君和王妃的爱情过于悲剧。而是我本以为国君和王妃是故事主角,但听到结尾才发现,王后似乎才是主角。一股关注错付的尴尬之情,油然而生。
      我因此心情不佳,晚餐也无甚胃口,抱膝坐在酒楼的屋顶,不禁惆怅,这股郁郁之情,何以抒怀。忽闻瓦下一阵嬉笑,忙侧耳细听,原来是一段关于春城城主的八卦。治疗忧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有趣的花边八卦掩盖它。所以不小心听了悲剧,就赶紧再听一段喜剧,让快乐重新回来~
      春城的城主姓苏,治理如此富庶繁华的一座城池,可想而知,是个德才兼备的能人。然而人无完人,无法事事圆满,这城主的缺憾就是生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儿,丑得惨绝人寰、鬼哭狼嚎、天怒人怨。
      我还从未见过此等丑人,不由得好奇心起,顿觉心痒难耐。随即寻到城主府,凭着轻功的底子,轻轻巧巧翻墙入府。
      然无巧不成书,城主之女并未在府中。
      我坐在城主府火房的屋脊上,眺望皓月当空、星辰熠熠,心中再次腾起一片怅然若失。想找些不同寻常的快乐,好难。
      不想火房中干活的厨娘竟都是碎嘴,三言两语就让我了然了城主之女的行踪。
      这春城西山上有座寺庙,不但祈福甚是灵验,素斋也很美味。苏家小姐每月十五都会前往,烧香拜佛、祈福诵经。今日小姐祈福后,倍感身体倦怠,颇不舒服,便派人回府送了口信,在山中城主府的别院留宿一夜。普通人家未出阁的闺女,若是留宿山间,家人必然甚是挂念,恐有不测。但奇丑之女必然不同,家人若是挂念,只怕是担心,她会吓到夜行山间的常人吧。
      我犹豫了一下,是在城主府静候,还是去西山竞睹芳容?思及近日餐食过于油腻,委实需一顿素斋涤荡下肠胃。遂打定主意前往西山,吃素斋,观丑女,快乐双倍~当然也可能是一倍快乐和一倍惊吓,但不作又何谈生趣呢?

      然而,生活处处有惊喜,我万没想到,第二日上山途中,还未见到丑女,却撞上了另一场热闹。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我竟与一场打劫不期而遇。也不知是春城山匪过于彪悍,还是春城官差过于庸碌,亦或是我的时运过于多舛。我站在西山的小径上,看着眼前的七八个蒙面山匪,手持砍刀,拦住了一队下山的主仆。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带着帷帽遮面,坐在开敞的马车上,四五个仆从随侍在马车两侧。看上去都是没有功夫的普通人,也未带防身的器具,真是一队任人劫财劫色的待宰小绵羊。
      我的站位有些尴尬,从被劫主仆的视角看来,我站在山匪的同侧,像是赶来驰援的同伙。但在山匪的眼中,我和被劫主仆将其夹在中间,似欲将其包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测,我当机立断地表明了立场,对着山匪大声喝道:“尔等鼠辈,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
      山匪被我中气十足地呼喝吓了一跳,才发现身后竟有来人,齐刷刷地转身,不由分说地将砍刀挥了过来。
      我自幼习得轻功,脚力甚轻,常人不易察觉,且步速迅捷,常人更难追上。遂轻巧避过山匪的砍刀,却不禁心下犯难。师父只教了我和师兄“嗖无影”,可并未教过如何搏斗对打,我不会任何招式,根本无法空手夺白刃地对战这几个持刀的山匪。我仅靠轻功,腾闪挪移,但惹得山匪愈加焦躁,刀法更加凶猛且杂乱无章。虽我移动迅速,这几把上下翻飞的砍刀在我眼里速度并不快,但从四面八方一起朝我劈将过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我护着头顶和身前,向后仰避,却又见砍刀朝我双腿砍来,忙跃起避过,忽见又一刀横腰而来,旋即转圈躲过。山匪的砍刀此起彼落、铺天盖地,让我避无可避,只能不断向后退去。
      这几个山匪倒是有些头脑,意图迅速将我制服,再肆意处置那队“小绵羊”。但见我越退越远,也及时醒悟,恐我调虎离山,将他们引走。遂带头的一声令下,仅留下一半和我缠斗,另一半转去拦截那队主仆。
      我心念糟糕,却也分身乏术,全神贯注应对余下山匪,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刀砍中。此时,我方觉行差步错,恐救不下那队主仆,还要把自己搭进去,刚刚实不该莽撞呼喊,理应从长计议,先想好对策再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阵银光闪过,山匪们皆丢下砍刀,扶腕跌坐在地。一少年,不!是少侠,正还刀入鞘,立于众山匪之前,身姿挺拔,英姿飒爽,有如天神降临一般,帅气逼人,英俊无两。
      那少侠估计看出我亦是出手搭救的义士,遂笑着朝我点了点头。那笑容看过来,似乎带着一缕阳光朝我劈头盖脸地笼了过来。我突然觉得头顶的天空一下子亮了许多,太阳似乎也大了几圈,整个人都被照亮了,世界变得暖洋洋、光灿灿的。
      少侠一招制服山匪,随即转身去搀扶慌乱躲避、狼狈摔倒的那队主仆。我亦跑上前,和少侠一同扶起受惊的众人。而山匪吃了亏,知不是少侠对手,恐被少侠再出手惩治,忙慌张撤退。
      由于马匹之前被山匪持刀惊吓,马车不慎翻向一边,车上的女子被摔出车外,不知是否受伤,只见形容甚是狼狈。我小心翼翼将其搀起,帷帽不慎跌落,纱幔滑下,一张绝美的脸庞浮现了出来。
      如果说少侠之英俊是我生平所罕见,那么这女子之美貌,更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就连锅盔镇群芳院花魁小玉姑娘,都不及这女子的十之一二。
      其实少侠的五官并无甚特别,但组合到一起,却让人看着无比的舒服,望之心中就不禁升起一颗小太阳,当他笑的时候,这颗小太阳就洒下更灿烂的光,照得人心里暖暖亮亮的。但这女子的美貌却是不同,她的五官甚是精巧美丽,多一分减一分都不合适,明媚的恰到好处,眼波流转似蕴着碧水万倾,嘴角微翘似擒着芳华满园,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之姿。
      此时,众人皆被这女子的美貌所惊呆,不只是我,就连少侠、正撤退的山匪都情不自禁地望向这举世无双的美丽容颜。
      这女子见帷帽跌落,甚是慌张,忙拾起重新戴上,将面容复又遮住。众人皆回过神来,仆人们忙重新规整四散的行装,山匪则跌跌撞撞地逃之夭夭。
      少侠看样子并不打算去追山匪,好整以暇地立在旁边。我因被少侠英武所迷,不禁对其心生好感,遂立于其身侧,甚是欢喜。
      女子和仆人很快重新收拾好行装,仆人们继续整理着马车,而那女子却款款而来,向少侠和我真诚道谢:“小女子苏婉婉,谢二位恩公的救命之恩。还请二位赏脸可以同我回府一叙,让家父做主替小女向二位表达深深谢意。”
      我自幼和师父、师兄一起生活,着装打扮和师兄一致,穿粗布男装,束男子发髻,难怪这苏婉婉将我亦认作为恩公,而不是恩……女恩人。
      那少侠笑着回道:“举手之劳,不需挂齿。不过恐山匪并未走远,确应将苏姑娘一行送至府中,方才安全。”
      我虽是为睹丑女、吃素斋而来,可遇见此等情况,却不好说明,只得点头表示:然。

      下山途中,我们互通姓名,原来少侠名叫乔远之。敬而远之,我心念这名字略显孤独,不禁暗暗摇头。
      “我叫小花”我甚是自豪地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见众人闻言皆眼前一亮,我心下更是骄傲,颇感自己的大名响当当,既朗朗上口,又不拘一格。
      “可有典故?”苏婉婉温温柔柔地问道。
      我偷瞄了一眼乔远之,见他也面带好奇,遂洋洋得意地答道:“因师父说我是锅盔山上最美的一朵花,所以他叫我小花。”
      乔远之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师父倒是很会起名字嘛。”
      我点了点头:“当然,我师兄的名字也是师父起的,也很好听。”
      “哦?你师兄叫?”乔远之倒是蛮有好奇心的。
      我走到众人身前,转身朝向大家,像是宣布一件重要事情一般,郑重地说道:“师父说我师兄是锅盔山上最帅的一棵翠柏。”
      “所以,你师兄叫小翠,或是小柏?”乔远之来了兴致,抢过我的话头猜道。
      我朝他摇了摇头,心想武艺高强,但头脑不太灵光,然后缓缓地揭秘道:“我师父叫我师兄,小帅!”
      瞧众人闻言皆一滞,随即似乎都陷入了沉思,只有乔远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道:“你师父果然很会起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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