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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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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淮安丰广和的生意很是平常,今年因为江中酒楼的崛起,较之过去倒是有了些微繁荣的景象。韩傅贤原本就有想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李暄的意思,李暄也从未去过淮安丰广和,这次年关他便让李暄去了淮安,查查账本,看看铺子,也去江中酒楼看看情况。
淮安离扬州近,不日便到了,淮安的掌柜刘万早已派人在码头等着接人。
韩傅贤让李暄带了李牧钱延和周随一起随他去淮安,还有扬州总号铺子里的一个账房先生孙祥春也叫着跟去了。
掌柜刘万看起来是非常本分的人,做事也很稳当。
淮安的账本,看上去十分的清爽,与掌柜刘万的人一样,看着很是让人可靠放心。
李暄和孙祥春翻看了账本,觉得没什么问题,甚是干净。伙计们干活利索勤快,铺子里也打扫的整洁又妥帖,倒是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接来下的两日,几人又去了江中茶楼,果真如传闻般,生意昌盛,客人络绎不绝,喝了里面的鱼汤,又听了美人的曲,孙祥春都有些沉醉其中不愿走的味道了。到了晚上几人便留了他一个人在江中酒楼继续吃茶听小曲,其他人则各自散去。李牧和钱延也是第一次来淮安,便又去了各处逛,周随则跟随李暄回了丰广和。
行到中途,李牧喜欢看杂耍便在街头看起了表演,钱延想听说书的就去了茶楼。
钱延便是在那时遇到的长易,他并没有在意,回来也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两日后又在老杨家包子铺与他擦身而过。
这次是近距离的看见了,他也肯定了,的确是沈府的四少爷沈长易,虽然第一天就觉得应该是他,毕竟容貌与声音皆相似,可毕竟还隔着一段距离,世间之大,万事皆有。可如今,他就从眼前走过,他亲眼所见,便确定是了。沈长易仍是不认识他,从他身旁走过,匆匆离去。
李暄看着窗外,似是下起了小雨,青竹林立,冬雨绵绵,似与淮安丰广和一般,没有波澜,风恬雨静。
刘万让人端上来李暄喜欢的碧螺春,还未曾喝,就闻到阵阵幽香,入口下去,沁人心脾,无端的让人觉得宁静祥和。
李暄喜欢这安静的气氛。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几个人开始商量回程的安排,李牧想明日就走,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原本讲好的船,要过两日再走,他们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顺利回去。钱延倒是还想再逛些日子,反正讲好的船还没来,重新找又要麻烦,他还想再多吃些这里的美食,周随一切都听从李暄的。
李暄是想早点回去的,已近年关,他便想早些回去帮助外公处理事情,韩傅贤身体还没完全好,他也想陪陪他,亦怕府里万一有事。可是这艘船是常往来做生意的胡家商船,两家都认识,讲好的事情反悔始终是不太好,加之再重新另找船也是麻烦,年关里水盗甚多,陌生的船和人都要小心。
天色晚了,孙祥春还没回来。
“这孙祥春倒是个享福的,这会子了都还在江中酒楼吃茶看美人!”
“江中酒楼的茶一般,这鱼汤倒是真的鲜美!”
“人也是真妙,美人歌喉似莺,身段似柳,柔弱无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孙祥春着了迷,倒也是正常!”
“淮安真是个好地方,这烟雾缭绕岸柳如烟,倒让我想起了苏州,那晚在望虞河畔,也是这样的柳枝婆娑水波浮动,美人在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琴声靡靡,这孙祥春没有去过望虞河畔,要是去了,不知还能不能回的了家!”李牧笑了。
“早在小秦淮河陶醉了,只是如今又图个新鲜的罢了......”
“说到苏州,你们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谁?不会是黄回焕吧?”李暮年对黄回焕假酒一事印象深刻,从那以后也再没见过他。
“非也!”
“周世同?”
“不是。”
“那是谁?府衙大人的心肝宝贝小白菜?”李牧打趣道。
“不是!”
“那是谁?”李牧不禁也好奇起来。
“沈府的四少爷,沈长易。”
“沈长易?”
“是。”
“他不是在苏州吗,怎么会在这里,你莫不是看错了?”
“是他,我见到过两次。”
“见过两次?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不认识我,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这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你刚刚说到苏州,我也不会想起他来。”
“这倒是的,我也只是见过他的容貌,但是也没说过话,也算不得认识。”
周随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有说话,他望向李暄。这两个人似乎都忘了那天在观塘,李暄全身湿透沉默着站了许久等沈长易的事情。
他们韩府与沈府素无来往,与沈长易也无任何交集,自从离开苏州后也再没回去过,看起来似乎漠不相关。
可听到钱延提起沈长易,周随仍是第一时间看了李暄一眼。
却见李暄喝着碧螺春,并没有抬头,周随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牧随口又问了钱延,“你在哪里见到的沈长易,怎么竟又见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望登城茶楼见到的,第二次在老杨家包子铺,两次沈长易都是和他外公在一起,没想到他外公在淮安,不过也说不准,也有可能是他们一起从苏州来的淮安,不过话说他们从苏州来淮安做什么,难道也像我一样,是喜欢吃老杨家的包子吗,不过我来之前也不知道老杨家的汤包这么好吃,说起来他外公看起来对他挺好的样子,哦,对了,他外公一口淮安口音,绝对不是从苏州来的,肯定是淮安本地人,这沈长易,估计就是从苏州来看外公的......”钱延见李牧问起,滔滔不绝的便说了起来,不过他仍是觉得这跟他没什么关系,有人问起他就说,没人问他也不会特意去说。
周随仍旧看了李暄一眼,仍是看不出什么,他想到了在观塘的那天,他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在里面两个人共患难了,出于担心盟友的安全罢了,所以后来李暄回去后也再没提起过沈长易,如今想来,也属正常,毕竟是一起共过生死的人,虽也是陌生人,但也不算完全是陌生人了。
李暄决定如期回去,仍是按来时说好的坐胡家的商船回去。
“既然是说好的,便不能失信于人。”
钱延自然高兴,李牧和周随也没有意见。
定好了回程事宜,钱延和李牧周随去了刘家楼听戏,快回扬州了,钱延便想在离开前再去听一次戏。
幕色渐临,窗外的雨仍是在下,李暄一个人在屋里沉思,细雨吹进来,有一丝凉意,李暄在窗前坐了很久,蓦的,他站起身,取了桌上的油纸伞出门而去。
他去了望登城茶楼和老杨家包子铺,没有人跟任何人说。
如此寒冬夜晚,茶楼人已然稀少,不如白日般人来人往,他站在稀稀落落的茶楼门口,站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有一个像沈长易的人出来,他略深思,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去了老杨家包子铺。
包子铺店门紧闭,早已歇息。
是夜,他站在冷清的街头,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心里空荡荡的一片,并不算失望,亦没有难过,只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隐隐约约的由心底而起。
待第二日清晨,他又去看了,但仍是没有见沈长易。
再过一日,他便要回扬州了,他也不知道这样算什么,他并不想多想,但是在听到钱延说见到沈长易的时候确实是非常惊讶的。
也有,一丝很隐晦的期待见到人。但也,并不是一定要见到人不可。
但他见到了沈长易的外公,当伙计们又叫杨老爹的时候,他见到了老人。
“杨老爹,你的外甥呢,两天没见了?”
“外甥回苏州去了,总不能天天在淮安陪我这个老人家吧,他们少年郎有少年郎的日子,再说马上要过年了,他也是要回家去过年的。”
“那你怎么办呦,今年又只剩下你一个老头了?”
“儿大不由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早就做好这个打算。外甥能来看看我陪我这么多天我已经很知足了,每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再说我不还有刘老头,铁老哥,孙家兄弟.......还有你老杨家嘛......”
“这倒是的,我们老杨家包子到大年三十还开门的,杨老爹你尽管来,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呢,等你大年三十儿过来,我多送你一些包子,让你年初几里还能吃到到我们的包子!”
“多送我你们掌柜的肯吗?”
“怎么不肯,你这样关照我们的包子生意,我们还是本家,放心吧,我舅舅肯定答应!”
“好好,那我今儿就多买几个,给我来四个大包子吧!”
“好嘞!”
李暄看着杨老爹从眼前走过,这就是沈长易的外公吗?
老人已经走远。
他回头看去,老人渐行渐远,淮安早晨的天空中又下起了雨,细雨随风,轻柔又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寒冬岁月中,有亲喜欢的话,可以多些留言,给作者一些更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