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蝶里红豆 ...

  •   他带她回到房里时,苌欢已经哭累了,他等着她将湿衣换下,然后什么也没有过问的帮她擦干了头发。

      苌欢换了干衣覆着被子,双眼红肿在床间坐着,他也在床边坐着。
      很久,苌欢平静问他,“你老实说,那个人是不是你。”
      他柔声慢语,“你在说的什么那个人。”
      苌欢笑了一声,抬头刚好能对上他目光,隐含泪光,“你不承认?”她吸了下鼻子,“那好,我有另一件事也很想问你,你不能骗我,不然我记恨你一辈子。”

      他只沉默了两秒,然后道,“你问吧。”
      他话音刚落苌欢就问的出来。
      “你爱我吗?”
      语调平缓的一句,不波不澜,内心没有一丝急切。
      他良久望着她,夜色匆匆,苌欢也很倔强的望着他。
      房门外的月光
      他看着她的眼睛,竟然说。
      “不爱。”

      “呵呵……”苌欢霎时间含泪失笑。
      明明内心深处崩塌如土,可表现在面上只是眼睛接连眨了几下将要涌出来的泪水赶走。
      眼眶又酸又涩,苌欢失措得连忙将脸撇向别处,仍旧眨着眼,细长眼睫像一片柔羽。
      可镇定一番,苌欢还是回过头来看他,说,“不可能。”
      又说。
      “你发誓。”
      他平静望着她,平静的接。
      “我发誓。”

      苌欢红着眼又吸鼻子了,眼睛不知道要向哪里望。她咬着唇好半响,咬处了印记,才再度回来问他,眼中已经有些银亮水色。
      “你要是爱我怎么办?你要是爱着我,你不得好死。”
      苌欢以为这么恶毒的誓他应该会承认了吧,论绝情苌欢可以做到很狠心。
      只是苌欢没想会听到他说。
      “我如果是爱着你,那我不得好死。”
      苌欢又笑了一下,不知笑这句话,还是在笑自己太傻。

      苌欢道。
      “断子绝孙。”
      他跟她说。
      “我若是爱着你,我断子绝孙。”

      苌欢还是没忍住哭了,世上最恶毒的两件事,他也发了誓。
      苌欢越哭眼睛越红,讲了最后一个恶毒的事,要逼他承认这件事。
      “你要是爱着我,那你永生不得我。”
      他望着她的样子,有了最久的沉默,眼里有许多不知名的伤感情绪,“苌欢……”他叫她的名字。
      他叫她名字时,感觉喉间开始有些堵,他把手放在她脸上,掌心便是她的泪,这是他一生得不到的东西,穷其一生得不到。
      他微微敛着眉,连同眼帘,缓声告诉她,“我短短一生,本来也从未得到过你。”
      我即将要度过的一生,不太长的时光里,我没有得到过你什么,但我为你付出很多很多,我没有一点点悔意,也没有一点点退缩,我即将过去的短暂的一生,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没有一点爱我,也没有把你自己交给过我,但我把我整个生命填充满你,很想把我所有一切都交给你。
      这样的我,或许那种的我。
      我……
      真的对不起。
      害你这么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时光,可以用来这样望着你。

      真的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让你这么难过。
      以后不会了,我会离你远一点,好吗?

      咽一口喉间的气,眼泪忍下。
      他把手收回来,三指向天,做出发誓的手势。
      “我百里偲年,若是爱着苌欢,那我不得好死……我断子绝孙……我,我永生不得她……”
      苌欢哭着又笑了,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是自己想得太多?
      她指着门外说,“滚,你快滚!”
      他坐着没有动静,但眼里有水色,只望着她。
      苌欢更是愤怒,参杂着各种心情。事到如今,她也笑不出了,而他还在装成一副委屈模样做什么?
      “你滚啊!”苌欢又一次对他大叫,情绪失控。

      他慢慢从她床边站起,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去,关上门一刻,眼中两颗泪无声落下灰尘里。
      房外依旧下着雨,他面对房门低头,轻泣时不觉面庞湿润。

      许久,屋檐下才有人脚步沉重迈下阶梯,走出屋檐,徒然被雨拍打,带寒雨水落在他身上,瞬间被淋湿。
      一口腥甜血气从喉间管漫上来,他一手扶着胸口向前行了几步,吐在地上便是一大片血迹,血混着雨,在地砖缝隙里上流向其他地方。
      微微一声鼻间涰泣凝泪 ,他终究还是撑不住合眼就倒下去了。

      房外有人发现他时,血迹早被冲刷干净,苌欢听到一些外面的动静,在叫着公子还是什么,可惜雨声也大的彻底,就好像满世界都是雨声,苌欢在床上拼命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哭着她自己的,几次要哭疯过去,不想去听那些。

      他被送回房后一直昏迷未醒,高烧不退,好几日府里都在说这件事,苌欢却没有去看过他一眼。

      第四日早上,苌泠来找苌欢。
      苌欢正坐在妆镜前,穿着火红的长裙,画着娇艳的妆。

      苌泠推门进来站到苌欢面前,苌欢这才放下黛青眉条。

      “姐夫生病了,姐姐不去看看吗?”苌泠略有恳求意味的问道。
      苌欢在凳上转了个方向,面向苌泠,“人都会生病的,也都会好的,你不用担心他。”
      口气里听不出太多异样,可论绝情,她可以做到很绝情,绝对是他比不过的。

      苌泠看着苌欢的样子还是很担忧,她不明白那些人与人之间解不开的结,她只知眼下的事。

      苌泠将头枕在苌欢腿上,“姐姐不关心姐夫吗?为何我听到府里人都在说,姐姐一次都没去看过姐夫。”
      苌欢也懒得找太多理由搪塞,摸着苌泠的头只说,“都告诉你了,他生了病,总会好的。”
      “可是姐夫一直没醒过来。”
      “会醒的,只不过淋了一场雨,又不会怎样。”

      晚上苌欢从满风楼回来时,苌泠又来找过她。
      苌泠说,“姐夫下午醒来了,醒来前叫了姐姐的名字,可姐姐不在……”
      苌欢在屏风后脱衣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将那件红衣穿了回去。
      苌泠绕到屏风后,说,“姐姐,你要和姐夫好好的。”
      苌欢只冷冷笑了下,意味不明。

      苌泠却越发担忧,她心里老觉得姐姐和姐夫是不是有什么事,现在姐姐连个敷衍粉饰太平的样子都没有,说明姐姐已经无所谓了,不在意别人眼里看到的是什么样子。
      她是了解姐姐的,一旦姐姐心里已经放弃了一件事,就该怎样是这样,懒得去装样子,也不怕被别人知道和看出她什么想法。

      百里偲年醒后的第二天就去上了朝,见之与平常无两样,言行上看不出病后的病态,只是气色差了那么一两分,脸色越发偏白。
      夜里他坐在房中喝药,苌欢就推门进来了,只站在门边,再多进来一步都不肯,红衣烈烈跟海棠花一样艳,裙边被门外的风吃着微微动,她眼神微凉,还说着凉薄的话,“我还以为你就这么病过去了呢。”

      他一身清简衣服,发都没束过,只因为听到苌欢的话,将药碗端到唇边的手一停,药汤浮起一层光,映出他没什么情绪的脸。
      随后他一口喝完药,脸撇向别处,没出过声。
      苌欢轻视一笑,“戳到你痛处了?”
      他还是不说话,也不看她。
      苌欢瞧了他一会儿,只好走了。

      第二晚苌欢又来,像极了一个故意找茬的人,仍倚站在门边,在他喝药的时候取下手中一个镯子,来回把玩,说着今日又见了谁,做了何等事。
      这碗药他没喝完,可有些人比药还让他感到苦,苦到在心尖来回翻滚。
      “苌欢,别气我了,求你了……”
      他说话没有什么太多力气。
      “我气你了吗?我气你做什么?我只不过和你讲很平常的事,讲得仔细一点罢了,免得你东想西想,想得偏差了,还以为我就和长安一两个公子好呢,”苌欢道完嘲讽轻笑了一声。

      她仍固执的觉得那位总约她去夜澜楼的人就是他。可他不承认,她能不恼吗?
      真的很奇怪,她想不起小时候救过谁,给过谁什么东西,所以任谁跟她说这些事她都不信。
      但如果将那个人换作他,她会信。
      就凭那些很早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她信那些事发生过,只是她再想不起来而已。

      他又开口,“我以为你每日找来,就是因为怄气,现在才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盼着我不开心。”
      他说完这句,苌欢沉默,然后便走了。

      腥甜味道一寸寸从喉间往上冒,嘴角有稠潮之感。
      他伸手一抹,是血。
      他想着她能来,却不想她气他。
      可这次说话不知哪里惹了她,她再没来过。

      他每天的药都凉成井底的寒水,也没等到她来过。
      汤药很苦,可有些人站在旁边说着比药还苦的话,药还是咽得下的。
      人不在,喝什么都是最苦的。

      正与此同时,远在江南的顾雄正打算来长安。
      因为顾雄收到他安排在长安探子的来信,信中道:
      四皇子早已暗中把持皇宫,皇上和平朝政,皆为假像,四皇子颠覆皇权,或在早晚。贵妃贬为庶人问斩,皇后虎视眈眈,太子行动不明。

      顾雄看完上方内容,将信连同信封揉成一团甩在地上,表情凶狠狰狞,“这百里偲年!竟敢框我!”
      旁的人捡起信看,看完又立马转头望向顾雄,“大人是何意思?”
      “蠢才!”顾雄丢出两字,“现此长安的情况还没让你回过味来吗?我们被百里偲年框了一遭!祈王早死了!他还从我们这里框走了赵岚!”
      旁的人似乎还没醒过神,问,“小人不太明白。”

      顾雄向前走了几大步,怒气汹汹,“宫里头乱了,定然不是一两日的事!赵岚在长安不是说,她是在太子身边,是帮我们以谋大计吗?结果到现在都没封信说宫里的事,一定是想隐瞒这些事,拖住我们的行动。”
      顾雄看着天,“若祈王还在,百里偲年和赵岚又是为祈王谋计,必定早已算计将四皇子和太子扳下局面,不可能到现在还无动于衷!”
      他实在想不到!竟然被人算计了这么一大笔!当初他就不该听信他的话,还让他见了赵岚,现在可倒好,真正被人耍还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日日想着祈王能成大事,哪知人家早死得连骨头都没了!

      “付关,趁长安局势未定,你快给我准备去长安的船!咱们手再长,也摸不到长安的事,我得亲自去!还有那个百里偲年……”顾雄牙缝里挤出话语,随后大力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动溅出浓茶水,“我去长安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他给杀了!”
      付关在一旁低头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等,”顾雄沉思后又道,“擅离职守潜去长安是大罪,是要掉脑袋的,我族没落,全靠我撑着,我不能再有事。而且还会坏了计算,万万让人发现不得。你顺道去寻个会易容之人,让他装成我的样子,隔几日出府转一下,其他时间一律禁于府中不准出来!吃食让人送去。”

      “是,”付关再一次低声领命。

      这日趁夜无人,顾雄在码头带着付关上了去长安的船。
      未来的长安是该如何,谁又知道。
      长安难安,将来的长安只会越来越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