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君的白月光不会是我》莫阿裙

77、年少梦回

　　今儿个早上府里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小六早上破天荒一个劲跟在他后头问：公子，你脑壳还疼吗公子？我以后再也不翻船了公子！真的给我涨工钱吗公子？明年我还想见到你呀公子！
　　公子？
　　公子确实脑壳痛，不过此脑痛非彼脑痛。

　　真的是一天没个消停的。
　　天一黑丘管家又来找他，“公子，我看去年府上收支有余，今年也该给府中众人涨涨工钱了。”
　　百里偲年回，“丘叔安排就好，别怠慢了他们，”隔了一会儿又说，“若府里的事丘叔忙不过来，再招些人进府也没关系。”
　　丘管家接，“可不是嘛？人是要有的，将来伺候小公子那穿衣呀，吃饭呀，陪小公子玩呀，都是要人的。”
　　百里偲年刚想抬头问，“什么小公子不小公子？哪来的小公子？”管家已经神神叨叨走了。

　　这日夜里，苌欢叫百里偲年去她那儿。
　　本是坐在房前院子里的，苌欢说要去房顶看星星。
　　他上去了好一会儿苌欢才上来，然后跪着膝小心移到他面前，将头枕在他肩上，手掌间握着什么东西，隔衣放到他心脏那块位置。
　　他用手按过去，比苌欢宽大细长的掌盖住苌欢的手背，掌心是苌欢的温，但苌欢慢慢把手抽出来了，留下个娇气的东西在他手掌心。

　　他低下头打开一点手掌看。
　　是一枝娇气又美丽的花，花瓣嫣红的跟海珊瑚一样似的。

　　“要是送花的是沐家的小姑娘，公子肯定高兴的收下了吧，那还舍得还回去呢？”
　　他想起了多年前管家说的那句话。

　　“送花给我，做什么？”他问苌欢。

　　苌欢却看着月亮，问他，“你看月亮像什么？”
　　他瞧了一会儿，瞧不出名堂，“像什么？”
　　“像个野果子，咬起来酸酸的，”苌欢说。
　　他轻轻笑，“你又乱说。”

　　苌欢眨了一下眼睛没解释什么，她伸手握住他扶花的手腕，“那，花前、月下，你看像吗？”
　　苌欢总能轻易，又微妙的，把气氛给转变掉。
　　他转眼望苌欢，苌欢忽然也把目光移向他。
　　苌欢毫无征兆就讲，“要是早点碰到你就好了。”

　　他一瞬而诧异的神色，似乎暴露了许多期待，但他也很好奇，苌欢为何这么说。
　　“为什么？”他问苌欢。

　　苌欢把目光放到远处的万家灯火里，字字皆认真，“要是我从小就认识你，说不定我们早成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少年知慕少艾，或者少艾知慕少年，说不定都会发生。”
　　她继续道，“爹娘喜欢温顺有孝心的，大哥欣赏胸怀海川有阅历的。二哥嘛，你大概与二哥玩不来，二哥不大喜欢身上诗书气太多的人，但是看在我的面上，二哥应该会勉强接纳你。”

　　苌欢苦兮兮笑了一下，“其实二哥很简单的，你要是喝着酒和他聊个一宿，他马上就打心眼里认定你了。大嫂也很好相处的，他就是对大哥凶而已，若是大嫂的孩子已经生了，现在都可以扯着你的衣袖叫你舅父了。”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苌欢仿佛要哭，“可是我没有他们，泠儿也没有他们了，我不敢告诉泠儿，以后都找不到他们了。”

　　他看着苌欢，发现苌欢眼里有一丝湿红，他一点都不希望苌欢这样。
　　世事艰难，没有家人在旁的滋味，他很早就明白。

　　“你以后会帮我照顾泠儿吗？”苌欢问他。
　　“当然，”他答的那么毫不迟疑又肯定。
　　“那你要一直照顾好她的。”
　　“我会的。”
　　他的每一句回答的那么饱含确定。

　　苌欢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清亮无灰，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他的人。
　　其实苌欢不知道，他对世上多数的人都有一份防备的心，也算不得太提防别人，可总会藏着一些东西。不防备的，苌欢算一个，所以每次他在她面前那么惊慌失措，那么无处可逃的样子，她才能看得清清楚楚，在每一刻，他都流露出的是几分的喜爱，她也才能立刻就能感知得出。
　　长安的公子她见过那么多，每一个都面对面交谈过，但没有谁，能像她初次在长安见到他那样，让她心里生出些微的信任。

　　就是那种，他说，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她愿意跟他回，很放心。
　　很微妙的事情，难以言表。
　　或许是因为，他看她的目光从来都那么真实。
　　真实到你会慢慢认为，我把我交给这样的人，一点也不会后悔。

　　苌欢突然倾身抱着他，细白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轻纱衣袖有一些滑落在他胸前，是温暖柔软的身体。
　　“偲年，苌欢一身无所有，但只要是你想要的，苌欢一定给。”她又说了一遍，“你想要的苌欢一定给。”
　　他有些惶然，“我没什么想要的。”
　　苌欢离开他胸膛前，问，“真的吗？”
　　“真的。”
　　“你再想想。”
　　“我没……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他最后一个字刚断，苌欢突然又抱了上去，双手放在他腰后。

　　屋顶上浅风撕绵，凉夜都好像不再冷，而是燃着火一样，把心房烘得热，苌欢将头贴着他心上，而他一点都不想挣开。
　　爱只是一个字，喜欢只是两个字。
　　他真的好想再问问苌欢。
　　你喜欢我吗？

　　“苌欢，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苌欢在怀中仰头望他，沉默。
　　现下吹来的风无缘无故开始变得清凉，降着心里的火。
　　而她仍是望着他。
　　最后苌欢问了句。
　　“那你呢？”

　　他一时噎住。
　　喜欢这件事，跟喜欢的人承认很难吗？
　　他眉不知道为什么轻轻敛起一些，可能里面是他的无奈，为难，躲藏……
　　要他承认，其实不难，其实他好想说一句喜欢。

　　只是在确定苌欢对他有好感之前，他害怕，怕他自己自作多情又没有回应。
　　要是他的回答是喜欢，而人家是不喜欢，那他就很无地自容了，他害怕他和她之间有一种追逐的关系，我必须在阳光下，赤裸裸的捧着我的心，仰望你，奢求你，要是我仰望不到你，奢求不到你，我就无法再从容面对你。
　　但如果只是现在这样，我会装做我对你没感觉一样，吻一吻你，抱一抱你，哪怕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也可以装作不伤心的样子，给你准备好富足一切送你离开，还可以跟你说：“你不用拒绝这些，我不是担心你才给你准备这些，我们好聚好散而已，你做我的夫人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那这些都给你吧，这是你应有的，你放心离开，不用担心我以后如何。”

　　如果就这般承认他们的关系，那一切将彻底失衡。
　　何况那些喜欢，说来话长。

　　他轻轻转开了头，再没有看苌欢，看着那些月光都照不亮的青瓦。他还是同以前一般失落。
　　而苌欢再也没说话了。

　　离开前他送苌欢回房，转身要走时，苌欢一把拉住他。
　　他疑惑回头。
　　“我是说真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暗处他有些看不清她容颜，就听这句话的语气，像在拼命挽留，可是他真不用苌欢给他什么东西，他想了又想，好像没有什么格外需要的东西要让苌欢来给？
　　“偲年，”苌欢唤他一声，其实是催促，但他以为苌欢一定要他给个回答。
　　“我明白了，我记下了，”这就是他的回答。

　　苌欢有皱眉，你真明白了？

　　他又回答，“那我先回去了，你休息。”

　　他有点小心翼翼把自己手腕从苌欢手里抽回来，从苌欢手里带走自己最后一点温度。
　　苌欢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愁眉不展，苌欢一直在想，他真的明白我的意思？苌欢还在想，喜不喜欢这个回答，有必要那么纠结吗？他问了两次了。
　　他有点失落，苌欢看得出。
　　她有想要说一句喜欢哄得他开心，可那时看着他，面对一个没有喜欢之感的人，她如何也逼不出自己说一个喜欢。

　　情是情，身是身。
　　苌欢把这两个事分开掂量清楚了。
　　喜欢这样的事，她没有心思喜欢一个人，没有时间，没有力气喜欢一个人。
　　她只想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