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初吻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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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礼一直到深夜才散场，百里偲年没敢喝太多酒，他怕自己喝多了，到时候会忍不住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绕过回廊走到自己房间，也就是婚房，遣散了房间门口站着的两人，心下静静吸一口气。房内喜悦的红色光芒透过纸窗映在他脸上，他抬起手推开门，广大的袖子跟着动了下，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动了下。
房里静悄悄的，但他还是往里面走了几步。
桌上摆着挑新娘盖头的东西，摆着跟新娘喝合卺酒用的葫芦瓜瓢，还有一只绣了鸳鸯的荷包袋子，那是要和新娘一起剪下头发封在里面的，意寓白头偕老。
可是他望向大红色的床边，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坐着他的新娘。
一路穿过半个府邸，才来到苌欢的住处。
只是在院子里，就抬头看到了房顶上的苌欢，一袭红衣美丽明媚。
苌欢才在屋顶上对着明月敬完三杯酒给爹娘他们，告诉他们今天自己成婚了。
一转头，便看见院子里一抹红色的身影，那目光浅浅正在瞧她。
“不如上来，跟我一块饮酒？”苌欢问他。
片刻后百里偲年便坐在了苌欢旁边，却不是贴身而坐，中间隔开了一点距离。
夜晚凉风袭过，苌欢撑着一支手歪头看他，好像头一次这么近，仔细看他。
他整个人如雕如琢，如切如磨，肤脂白暂，风骨天成，眉目清冽拟作山林秀水，着一身红嫁衣还有三分风流韵味。
苌欢突然又记起旭娘给他的评价，多金，温柔，长得好。
百里偲年发现她看自己好一会儿了，就问，“苌欢姑娘在想什么。”
苌欢才把头回过来，换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手肘顶膝，毫不掩饰道，“我在想，能嫁给你的人一定很幸福。”
百里偲年闻言悄悄用眼角余光望了她。她看着远方万家灯火，神情向往的样子。
良久，他低了头，他鼓了勇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她，“那你……有觉得幸福吗？”
苌欢突然就敛眉了，然后才说，“但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长，我就忘了幸福是什么滋味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父母，哥哥嫂嫂，他们都没有了。我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能令我幸福的起来。”
隔了一下苌欢又笑着说，“其实我那句是说，以后别的姑娘嫁给你，一定会觉得幸福。”
“姑娘眼里，我像会娶很多人的那种人吗？”他问。
苌欢又笑了一笑，“看得出公子心存高远，不轻谈情爱。可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喜爱的人不是吗，到那时你也肯定会把她娶进门的啊。”
她这风轻云淡的口气，倒叫他心里难受，他低低念了两句，“爱的人，我爱的人……”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爱的人就是眼前人，可他最后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而苌欢转过头等他接下来的话，却什么也没听到了。
空气就此沉默，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苌欢不小心碰到手边酒壶，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一响，他和她齐齐望去。
然后他眉头微不可观的皱了一下，甚至脸色都不怎么好了，他发现苌欢正把那四角绣了合欢花的红盖头，垫在瓦上坐着。
他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失落，他和他最爱之人的新婚夜，没有……没有洞房花烛就算了，也没有什么别人常说的情意绵绵。
她甚至不等他揭一揭那红盖头，喝一喝那合卺酒，结一结那百年发，就冷不丁的离开了。
她甚至拿着那红盖头挡灰垫瓦。
那布料可是长安最好的，那刺绣的绣娘也是长安最好的，他找了最好的东西给她。
可是她呢，他视若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勿说重视，哪怕连尊重都没有尊重一下。
这样的日子里他倒也没想和她做些什么，只是她竟连个仪式感都不给自己吗？日后回忆起这一天，都是空白的一切，只单单在瓦上看了一夜星星是吗？
而且……他偷偷瞟了一眼天上，今天的星星似乎都不怎么好看……
他撇过脑袋背对她的时候，苌欢又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芥蒂，于是将那红盖头从身下抽了出来，小心抱在怀里，又叫了声，“百里公子？”
但对方并没有回应。
苌欢便抿了抿下唇，寻思着，得找个办法让他理自己才行啊。
于是两手指轻轻扯了扯他上臂衣服，温声跟个小奶猫似地，拖长音调叫了他一声，“偲年……”
饶是这轻轻一声，却叫他立即烧红了脸。他没想过苌欢有一天也会这样亲昵着叫他，还有那种软粘粘的，蜜糖一样甜的声音。
可他，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回答。
对方却以为他仍在生气，于是又扯他一声叫声，“偲、年。”
依旧没声。
第三次，“偲、年？”
他这才从世界另一端久久传来声音似的，从鼻尖嗡嗡应了声，“嗯……”
苌欢便抖着肩轻轻笑了笑，心想，好可爱的人，怎么以前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小脾气呢。
然后苌欢又对他说，“反正我们已经成婚了，我以后就叫你偲年可以吗？你也直接叫我苌欢吧。”
他答了一个，“好。”
貌似是安抚了他的心情，很久，苌欢才又扯他的衣服。
他回过头看她。
苌欢一脸认真的道，“我知你人生头一遭喜事，或许有些事不做会遗憾。”
然后她将怀里那块红盖头拿出来铺平了，又轻盖在自己头上，闭上眼，对着他，等他来揭。
他望着眼前女子，心中似有千千，结剪不开理还乱。
苌欢久未等到他的动作，便扯扯他的衣摆，问他，“你不想揭？”
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的，终于抬起他的手，缓缓去揭那绣着合欢花，坠着流苏的红盖头。越向上，越看见她美丽的唇、鼻、眼，最后将尾端安稳放置在她头顶，她便动了动卷翘的睫毛，睁开了月满星辉一样的眼。
四目相对，天地间便只剩下他们俩了。
红色衬她一张脸容颜精致，她忽的又弯唇对他笑了。
他总招架不了她的笑，心脏又怦怦跳起来，脑袋想不了问题，嘴巴微张着，眼睛也不会动了。他要缓好一会才能缓过神来。
等他刚缓过神了，苌欢又拿出两只酒杯，递了一支给他，又从身后摸出一壶酒，替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交杯酒，”她说。
手臂弯成结，手腕碰着手腕，他望着她喝完了交杯酒。
做完这些，她告诉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仅此而已了。
“结发，便算了吧，”她说。
而他也只是在悲喜不辩的神色中，答了一个，“好。”
她瞧他一眼，然后一杯一杯喝起酒来。
她并不是不愿意与他结发，腰间就有一个绣了并蒂莲的荷包，再扯一点头发放进去就行了。
可是，等到完成她想完成的一切，她是要找爹娘的，她活不到白发苍苍的时候。所以与子偕老，白发齐眉这等事，还是留给他和其她姑娘一起去完成吧。
她一边喝酒一边偷偷望了他好多眼，其实今天这种日子，若是他想做点什么，想要同她洞一个房，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的，大概会顺应他所有心意。
可她悄悄看了他这么多眼，他一字未提起这些话题，亦没有任何出格之举。
他只是秀水一样的眼，在夜里静静望着远方。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当然也不会主动同他说：天色晚了，要不要我们回房里，躺在一张床上，拉上帘子，好好休息一下？
这种话她是不会开口的。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初吻为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