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君的白月光不会是我》莫阿裙

17、初吻为证

　　苌欢才发现，今天似乎都没见他笑过，从见到他起，到现在，他脸上一丝喜悦也无，明明是这样喜悦的日子不是吗？他怎么都不笑一笑的。

　　一旁喜娘又在催，“图喜庆，就亲一个嘛？”

　　耳边宾客喧闹犹在，喜乐依旧奏的是那首《百鸟朝凤》，空气里全是甜丝丝的花香味。苌欢看见他望着自己，一直在沉默，沉默很久，最后却瞧见他低垂下眼帘，慢慢开口，说了一句话。

　　“算了吧……”

　　他说的是，算了吧。

　　满耳喧嚣声里，就他这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却让苌欢有些诧异。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但他只是说了一句，算了吧。
　　偏偏还是低垂着眉眼，低垂着头，呆呆盯着自己手中的牵红，用那种委屈又无奈的语气，说那种话。

　　苌欢见他低头轻轻咬唇的时候，又觉得他像个委屈的小孩，委屈到轻易让人感到心疼。

　　底下宾客还在瞎起哄着，没一个打算放过他的，“什么算了啊！都等着呢，可别想赖账啊！”

　　他就转头去看底下宾客们。苌欢见他表情越发为难的样子，抿唇更深，皱眉更深，都是茫茫无动于衷的模样。

　　空气里，还是那甜丝丝的花香味。底下哄闹依在。

　　苌欢觉得再这样下去，或许他该下不来台面了，或许这让他很是尴尬，会越发折损他身为一个新郎官的心情，原本他今天应该开心的，他不该是这样。
　　可能一丝恻隐之心在作祟，苌欢慢慢动了动手掌，右手顺着那段光滑的绸缎牵红，便一直滑向他手旁，最后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轻轻握住。

　　惊觉指间突来的一点温热，他心下都是震惊。

　　苌欢是握着他手那一刻，才始觉他指间都是冰凉，然后见他惊讶无比的望向手中，又望向自己，眼里都是写满了疑问。
　　他当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可苌欢却清楚，清楚的很。

　　她向前走了两步，长长的绯色裙摆拖地，划出水纹一样的形，站定的时候，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她微微前倾一侧头，脸就可以贴上他胸膛。
　　但苌欢不是要这样做。
　　苌欢一抬手，左手慢慢掀起绣了合欢花的红盖头一角，他便才一点点看见她的全貌。

　　一双剪秋眸多情生娇，眼角稍染桃红，尽带春色，小巧的一点蝴蝶唇妆，如含饱满鲜艳的一颗石榴，盖头的大片红色映在她脸旁，红是两相宜，再没什么能衬她千娇百媚，顾盼灵姿了。
　　他今天是第一次见着新娘子的样貌。
　　他握着她的手，望着她，忽然感到冷，冷到让他想起那个冬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而苌欢要做的，苌欢将要做的事，他应该想象不到。

　　苌欢朝向宾客的那只手臂，微微一抬，再前倾，宽大的衣袖便隔断了宾客的视线，指尖还勾着红盖头，上面绣过合欢花。
　　昏暗透红的光影里，苌欢是轻轻踮脚，覆上他的唇。
　　两唇相触的瞬间，她感觉他将她手捏的很紧，甚至轻微颤抖，手心里都是来自他的凉意。

　　苌欢觉得他可能是紧张，是无措，甚至是惊恐，惊恐到难以置信的样子。因为苌欢看见他眼睛使劲的眨了眨，然后呆呆望她。
　　可他似乎惊恐得太久了，久到过了两三秒，苌欢还是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反应，一直都是一动不动的，只眼睛静静盯着她。

　　无奈，苌欢只好自己动了一下唇，又动了一下，吻过这个人，才发现，他连唇都冰凉的像雪。
　　他还是一动没动的，苌欢却感觉他将自己的手捏得更紧，好像要生生捏碎一样，有一点疼。
　　又好奇怪的，他眼神望着她，开始慢慢变的绵绵细腻，柔软得像海里的细草，像风，望过他眼的人，可能都要沉到里面去。
　　然后苌欢感到震惊。

　　因为影影暗暗光线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苌欢却看得好清楚，她看到那些朦胧的水雾，是怎样子在他眼眶里浮起，又怎样子从他眼眶里，缓缓的流出来。虽只一行，再无更多。
　　流到嘴里，略有一点的咸，想毕他也尝出来了。

　　苌欢看着他的泪目，忽然忆起多年前大哥大嫂成婚时，也曾见他们双双流过泪。
　　今日她没有泪，但她却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哭。
　　或许他眼里还盛满许多别的东西，但苌欢都看不懂。
　　一丝一毫都看不懂。

　　唇边雪一样的感觉一直都在，他还是没有动。

　　于他，可能有许多话，都如芒在喉，吐不出，咽不下，只生生叫人难受。
　　但很高兴，还是等到你，就好像自己从来没被辜负过。

　　头顶的双飞燕还在盘旋而飞。
　　许多过往，似乎纷纷要从时光里，向四面八方奔涌来。

　　他的情从那里起，她的恨从那里来，为何颠沛流离，辗转此处，长安再一聚，都得要从仙水镇讲起。
　　九年，九年前，他还是仙水镇上的一个小公子，而苌欢还姓沐，是沐家的三小姐。

　　岁月遥遥无所期，那年金风玉露一相逢，只是百里偲年慕苌欢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