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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回 关门洲邪,西门岛乎?庆生会哉,鸿门宴也 其一 ...

  •   渔女颂晚唱,采莲舟里忙。

      江面浮云乱,水中鱼儿惘。

      夕日渐西沉,余霞映山辉。长江沿岸渔村,炊烟升起,渔夫卷网逐鸬,欢歌呼应,满载而归。年轻人掌浆,不紧不慢,左右双划,敞蓬船滑水而过,渐近码头,因随父出渔多年,此片水域了若指掌,自是驾轻就熟。故而闭了双目,听得不远处渔女歌声入耳,甘甜似蜜。年长者瞧长子春色盎然,瞟了眼后头,见相熟身影,哼唱歌谣,又手脚麻利,将鱼篓中的青鱼草鱼鲢鱼按类分置,还不时与众姐妹调笑。果真是她!长子憨厚老实,眼界倒也不错。此女爽朗,贤惠勤劳,体健能干,得其为媳,当是一家福分。年长者点头称意,手下不停歇,将鱼种分开,边盘算婚娶事宜。今上贤明,怜惜百姓,兴修水利,赐福天下,积蓄多年,大儿婚事自可风光一番,不必受窘如昔,早些了了一桩心事。小儿尚幼,不必急于一时。念及此,听得小儿呼声,抬头望去,原来小童无赖嘻戏,奔走码头,见父兄归来,挥手大声呼唤。船上长子回神,见弟弟贴近埠头,当真胆大,开口大呼:莫到边上,仔细落水。码头人多声嘈,小童听不真切,往前小挪,足尖踏上缰绳,不意一个趔趄,身子前倾。又来一遭,难不成喝一肚泥浆,亦能成瘾?长子正如此唉叹,立时变成恐惧,如此闹区,竟有楼船驶过,若被龙骨擦到,便是十条小命,亦不保矣。当下呆然,脑中刹白。待楼船过去,码头喧嚣依旧,渔夫往来,担鱼买卖,竟无人察觉异变。长子捂脸抽气,这可如何是好,爹爹埋头作业,未瞧见当时情景,如何与他开口。渔夫见长子停手,只道等那女郎过来,也不在意。却待女郎过去,长子仍未有动静,询问缘故。长子慌乱,含糊吱唔,“弟弟…”,渔夫转头望码头处,疑惑不解,这与幼子何干。长子见爹爹仍无察觉,不知何言,手指码头,鼓足勇气,正欲坦言,却见弟弟站在码头,衣物干净,安然无事。莫不是劳累过度,显现幻像?长子登陆,抱着弟弟,询问分明。小童状若呆滞,被长子摇晃,如梦醒来,自拧衣物,未见水滴,抬眼望着兄长,嘟囔说道,见到龙君大人了。渔夫笑笑,只道小儿又去听说书先生唱曲,亦不在意,只催促早些回去,莫在外头贪玩,误了晚饭云云。长子心中落谱,目送那楼船远去,绕过头甲,不复再见。

      楼船一路不歇,过了下闸、刘家村,至汪门方将铁锚抛下,甲板上走出一人,见其身长八尺余,面庞红棠,浓眉虎目,英气蓬勃。正对着江面,展臂舒腰,活动筋骨,只听得骨骼啪啪作响,便似那爆仗连发一般。

      暮色四合,暑气渐退,江风习习,惬意舒气。见其背转身来,双臂挂在舷上,早有有伙计将桌椅摆当,上头放了一壶三年陈,一碟茴香,几串烤鱼,两只酒盅。

      “外头风凉似水,胜那舱内百倍,莫要窝在里头,闷得一身臭汗,出来与我对饮如何?”说话间,手上抓起茴香豆,扔了一粒于口中,对着壶口牛饮。

      “邀人共饮却独占酒壶,这算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小姑娘十三四许,身着碎花夹肩,单手托了一罀水酒,黄泥封口,足有七八斤重,另一手握着一串丸子,脸上沾了卤汁,吃得爽快。将酒罀置于桌上,一掌拍碎泥封,掸去箬叶,闻得醇香四逸,深然吸气,闭目极是享受。“果然好酒,这船家当真藏了不少宝贝。”

      “小孩子哪里分得清好坏,莫闹出笑话来,让天下的酒仙来辨别一番,立见真假。”伸手便要取酒饮品。

      小姑娘将酒罀抱入怀内,小嘴一噘,佯作气恼状,“不过一酒鬼而已,竟不害臊自诩酒仙,尚冠以天下之名,当真不自量力,若太白兄在场,定饶不了你。说起来,那井底□□之说,不知是否源出于此。厄?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摊上一只□□兄长?那我岂非□□妹妹?不行不行,仍是酒仙的妹妹比较适合,勤如哥哥,你说是不是?”

      “玉成小姐伶俐可爱,清灵秀丽,自非俗物。”勤如移步舱外,见兄妹二人斗得快活,只觉得温馨,不忍插嘴,定定立着,淡淡地笑。

      “说得真好,”玉成将酒罀向后一抛,望勤如冲去,拖抱其手,左右摇晃,甚是亲昵,“还是勤如哥哥好,若是那笨虎有你十分一顺着我,我便也知足。”

      “勤如,你何必与这小丫头客气,唤她花生就好。呼哇~果然好酒,花生,这次你又猜中,运气当真好。”前半句对着勤如说,后半句夸赞玉成。

      玉成龇牙咧嘴,咬掉最后一只丸子,手臂一挥,竹签“嗖”地直冲其口而去。“死虎生,说过多少回,不许唤我花生。”

      虎生只觉佳酿顺喉而下,后劲冲天,取了烤香鱼和味,那烤香鱼香酥脆嫩,原不需费劲撕扯,只虎生惯性使然,头猛力一偏,竟将整条鱼扯下来,慌忙用手去接,托此之福,未见到竹签贴耳而过,扎进船舷,没不见顶。“为何恼羞成怒,花生确你小字,而你又这样偏心勤如,左一句勤如哥哥,右一句勤如哥哥的,我就从来不曾听你唤过我哥哥来着。再则,勤如每每唤你玉成小姐,不觉疏远么?”

      “有道理,”玉成低头沉吟,“只是我十二分讨厌花生这个字,想想爹娘当真偏心,予你虎生这样威风凛凛的字,而我竟随便起字了事,”抬脸望着勤如,笑靥如花,剪瞳闪影,极是期待,“勤如哥哥,你不使我扫兴的,对吧?”

      勤如矮下身来,与玉成等高对视,道:“玉成小姐的双目长得尤其好,神凌思锐,目光如炬,令望者心泛怯意,顿时无处遁形,却又清澈净灵,温润柔和,有如慈圣,不似那庙宇中的金刚,威则威矣,武亦武之,终不识世事,读不得人心。”

      玉成闻之甚喜,将杏仁目弯成月牙,“勤如哥哥当真会说话,称乎我意,得你为伴,必定乐趣无限,既你已决意流落外间,不如随虎生与我共渡生涯,岂不乐哉?”

      “呀~这酒当真不错,花生,你从哪里翻出来的?再去寻一罀来,酒瘾被钩起来,只怕不够。”虎生咂嘴直嚷嚷,“不要说如此绵口佳酿,便是那佐料黄酒,亦是许久未曾饮到,憋得肚中酒虫闹翻天,幸而今日好酒当前,你我三人饮个痛快,来个不醉无休。”

      “笨虎,你要吃酒,一个人醉死便好,休要拖累勤如哥哥变成酒鬼,”玉成喝斥,继而沮丧“当真气死人!我竟有你这样的兄长…”

      “莫要气恼,花生当知,血缘羁绊,代代相传,断之无刃,绝之无期,不如痛饮,醉得糊涂,省去烦恼。”虎生捧着酒罀,埋头猛喝,忙中偷闲,声音嗡嗡作响。

      玉成的心思,虎生如见明镜,只是殊途异道,各有际遇,若强行介入,只怕祸患遗世,空留悔恨。玉成与勤如,彼此之间,本当陌路。只虎生曾受某人恩惠,因作约定,力能所及处,必定在所不辞。是故于十一年前入齐府做了武术教习,传授诸多子弟强身健体攻防之术,实则暗护勤如。勤如仪表端庄,以礼相敬,无少年戾气,去贵族骄纵,甚合虎生之意,私下多有指点,二人相交笃定,情如父子兄弟。约至期满之际,虎生有心离去,只又牵挂,那去留之事,当真的左右为难。正煎熬时,勤如坦言出府意愿,便也一起离府了。

      勤如引玉成至右首坐下,自已坐了下首,端起酒盅,敬祝虎生,念其帮助之恩,先干为敬。仰首饮尽,杯空见底。虎生赞了声“好!”将酒罀举起,咕咚咕咚,长饮如水。玉成也不言语,轻啜一口,润湿唇齿,便作罢了,只端端望了勤如,百味泛滥。终是转过脸去,瞧那日落处江波浩淼,水色天成,隐约飞鸟起落,白点黑影,些微不真切。

      “这船再行半日,可至芜湖了。”玉成耐不住沉默,“那里的陶塘,水清可鉴,形似圆镜,环栽千柳,春日吐翠,万枝低垂,倒映水中,相映成趣。虽说时值炎夏,意境稍逊,左右无事,可去一观。”

      “如此甚好,数年前我曾于镜湖小住数日,彼时正值多事之秋,事毕迅即离去,未曾细细游玩,倒是一桩憾事,不如趁此良机,痛快耍戏。勤如,你意下如何?”虎生接茬,兴致盎然,抬头望着勤如。

      勤如嘴角浮了若隐若现的笑,将酒盅于手中摆弄,道:“鸠江口有小洲,名曰西门岛,我出生于彼处,至三岁留居,距今亦有十余年未曾踏足,有此良机,当不容错过。只不知经年未顾,故居安在?”

      “阔久再逢,自当好生重游细览,只鸠江口外,惟有关门洲,未曾听闻西门岛之名,”虎生双眉微锁,颇为困惑。恰此时船家领了伙计将食物端上来,虎生询之。

      船老大自小随父出船,至今自己领了儿孙同航,对这长江水域,可谓熟若指掌,闻言立断,“老汉行水四十载,青弋江与长江交汇处惟关门洲而,且平日没于水下,不见其踪,冬末春分时节,水涸位底,方见其形,约五六亩。”将盘碟摆置,道了声“慢用”,退了开去。

      “莫不是年纪幼小,误将关门洲记作西门岛?”玉成见勤如举著不食,面色凝重,试探道。

      “若为误记,据方才船家之言,关门洲不可居人,然我残影留像,院落独户临水,上岸需搭舟,乃一处实地所在,岂不怪哉?”勤如沉吟片刻,“且母亲生前甚是怀念,曾多次提及,芜湖西门岛景色秀丽,民风纯朴,适宜人居,等父亲归来,便定居于此。”

      “抑或…西门岛为私属孤岛,故无人知晓?”玉成提出见解,又觉不妥,心中否定。

      “应是如此,只可惜无人知其所在,难得出外一趟,倒留下遗憾。”勤如惋惜不已。

      “既称为芜湖西门岛,应在芜湖境内,四处探听,当于不日内知其所在。我于镜湖畔有旧友可访,明日当去相询。勤如,你毋需挂心。”虎生见勤如面色微白,心下不忍,温言相慰。

      “甚好~甚好~”玉成拍手称善,三人用过夕食,各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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