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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六封情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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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银挑了一下眉头,瞅着她道:“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
余幸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没有反驳,由着他说了。
又是一节无聊又难懂的数学课,临近寒假,已经没有几个学生的心思在学习上了,女孩子们想着过新年穿新衣,男孩子们满脑子都是放鞭炮,炸牛粪。
他们班教室在平面一楼,和操场在同一条平行线上,面对面互相望着,中间那段儿是挖空的天井,约摸有两三米那么高,地底下还有一层实验室,为了避免学生掉下去,砌了一堵大概半米高的围墙,围墙往里靠就是他们班教室的窗户。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出现在他们班门口的女孩子不少,一下课就来,要么趴窗户那儿,要么扒在门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诶诶,同桌,又有女生来看我了,怎么样,采访一下,拥有一个这么帅的同桌是什么感受?”左银肘尖碰了碰余幸的胳膊,趴在桌子上侧脸望着正在抄笔记的余幸说。
左银向来脸皮厚如城墙,坚定地认为外面那一群女孩子都是为一睹自己的俊颜而来。
余幸脸色一变,手里挂着小胡萝卜吊坠的圆珠笔被握紧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嗯。”
左银的心思多多少少还是比男生要细腻一点的,他发现余幸脸色确实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余幸没有回答他,发呆一样望一眼就是外面站着的那一排女生,又赶紧收回了目光,心虚一样……
每天上午的第三节课余幸会出去上厕所,但她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说出“你让我出去一下,我想上厕所。”这种话,左银一开始故意逗她说话的时候会占着位置不起来,结果余幸几番张了张嘴,又红着脸咽回去了,硬生生憋了一上午,趁着中午放学,一起去吃完饭回来顺道去卫生间。
所以每逢这个时候,左银都会找个理由跑别人座位上去晃悠,要么去老学那儿问个数学题,要么去大头那儿跟他打个什么赌。
这天当然也不例外。
奇怪的是,课间时间都已经结束了,余幸都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一点要起身上厕所的意思。
左银只当她是今天喝水喝得少,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下午放学,她迟迟不肯离开教室,两只手揪着书包,抻着脖子朝教室外面张望,神色紧张,左银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儿。
“余幸,你看着我。”他一手盖在她后脑勺上,把她的脸扶正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不能说谎话,现在告诉我,你刚刚在看什么?”
左银上初中的时候被人堵在小路上打过几次,他记不清楚具体是哪个学期,几月份,但这件事,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人总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记忆,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那些东西,确实是左银不太愿意记得的。
余幸上课时心不在焉,眼睛频频往外看,指不定是哪个背时丫头在外面等着她,威胁说过什么“一出教室就打死你”这种话。
她胆子那么小,当然不会主动说出来。
“没,没看什么啊……”余幸眼神躲闪,很明显在说谎。
但那种眼神当中,似乎也没有多少恐惧,更多的,仿佛是……心虚和心慌。
左银一直盯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睛,余幸眼神四处飘着,怎么也集中不到他脸上,不敢直视他的眼,但是又不敢躲得太明显,只得盯着他下巴那个位置,静静地待着。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余幸都没有开口的迹象,再晚一些天就要黑了,她家不近。
“走吧,”左银妥协一般叹了口气,伸手帮把她的书包拎过来,抓在自己手里,“我送你回家。”
“!!”余幸“唰”一下站起来,动作剧烈得腿把身后的长凳往后推了推,四只木脚在地面上刮蹭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很远的!”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抢过自己的书包。
左银侧身让开,手臂一弯,把她的书包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边走去,“跟上。”
余幸急得直跺脚,只能跟上,一边劝阻,“左银,真的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我想送。”左银意识到自己走太快,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才继续往前走,“怎么,不欢迎我去你家做客吗?”
“不是……”余幸被堵了一下,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步步跟着他往校外走。
“左银……”
左银腿长,经常走着走着就要停下来等她两步,他是真打算把人送到家再回来上晚自习的,但看余幸那副快要急哭了的样子,他又动摇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改天……改天再请你去我家做客,好不好?”余幸个子矮,站在他身边跟他说话时需要仰着点头,她神情慌乱,跟自己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左银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心里发酸,其实他都明白的。
余幸经历的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是他所经历过的,她不愿意带他回家的原因,他也很清楚。
住在城里的人估计很难想象得到,这个年代居然有人家的房屋还是瓦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没有地板砖,只是用水泥把泥土遮盖了一层的那种。
余幸家现在住的就是这种房子。
左银家的条件,相比她家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她羞于启齿,也羞于让这样的背景展示在他面前。
左银停了下来,把手里的书包还给余幸,原本有些阴沉的脸上绽开一抹安抚的笑容,“好,那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还是不能把人逼太紧了。
万一到时候直接转学了怎么办?
听了这话,余幸表情明显一松,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放松下来,“可以的,不是一个人,我有朋友在。”
“朋友?在哪里?”左银疑惑,明明从来没看到谁放学来教室门口等过余幸。
“她们已经先走啦!”余幸摇了摇手里银白色的直板手机,微微笑着说:“慢慢走着等我呢!”
左银皱眉,想起她说的“朋友”是谁了。
这时候还没有闹翻吗?
也好。
“行,那你先回家吧。”左银伸手指了指她的衣服拉链,“衣服拉好,不要着凉了。”
“那我走了。”余幸拉好拉链,转身就走。
“好。”左银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
因为存了电话号码,左银一共发了五条短信,平均每二十分钟发一条确认余幸到哪儿了,直到她安全到家。
余幸说要吃饭去了,就跟他说了再见,左银昨天晚自习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有些事情必须未雨绸缪,他不确定那些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不是已经发生在余幸身上过了,但如果没有,一定要提前预防。
还是劝她住校吧,左银想。
今天晚上的晚自习是英语,上课铃声才响了几分钟的样子,突然有一个男人出现在教室门口,康老师脸色阴沉地走出去了,过了近十分钟才回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试卷,让他们做好下个晚自习讲,然后人就不见了。
“左银,那个……我可以坐这儿吗?”朱砂正笑着,手里拿着自己那张试卷,站在他桌子边问。
左银一般不会拒绝女生的请求,如果是坐在别人的位置上,他铁定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不喜欢别的女生坐余幸的位置。
“怎么?”左银轻轻动了动眉梢,痞笑一下,道:“我是英语学霸这事儿已经这么明显了?”
朱砂见他没有站起来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也不觉得尴尬,顺手拉了个条凳子坐他旁边的过道里,卷子往他桌上一铺,睫毛弯了弯,“别想这么多,就是想跟你坐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左银当然不好意思明着赶人,只能是拿着自己的试卷往里挪一挪坐到了余幸的位置上,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朱砂也不客气地坐了。
左银对语言学习这一块估计是有着一定的天分的,先是英语,高考他一百四来着,后来又学日语,法语,成绩都不错。
他很快就把一整张试卷写完了,眼看着朱砂有一种要跟他谈心的打算,于是赶紧低头在抽屉里翻找数学书和草稿纸,准备勉为其难提高一下自己的弱势科目。
讲实话,朱砂长得盘顺条靓的,谈恋爱也不亏,但……他总觉得有一种霍霍未成年的罪恶感。
结果,天也不打算让他成为不偏科的完美天才,低头一翻,觉得这抽屉里的格局不太熟悉,一拍脑门儿,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抽屉。
但如果要翻自己的,务必要让朱砂往后靠,自己脑袋凑过去……
左银光是想象着那个画面就觉得暧昧。
他又不喜欢别人翻自己抽屉。
算了,看看余幸的数学书有没有带回家吧。
和他的抽屉不一样,余幸的抽屉整理得很整齐,书本都是按大小分类摆放的,大的在外面,小的在里面。
左银看了看外面一摞,没找到,就伸手朝里面摸过去了。
手指尖一硬,摸到一些带着棱角的薄薄的东西,像是信封。
抽出一张一看,果然,是一个封好的信封,还是粉色的。
什么人啊,大老爷们用粉色的信封,左银心里鄙视了写信的人一番,伸手进去摸索着数了数,足足六封情书呢。
哼,还说没人给她写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