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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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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事情就是这样。”讲述了自己最近悲惨遭遇来龙去脉的吉尔哭得比往常在贝里斯面前时更带劲,“真的,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这样求你呢?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知道的,小米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她。”
唐瑛跟卡莱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就见卡莱拍拍他怀里的唐安:“真的很可怜,不是吗?你也有孩子的,你的孩子和老公今天晚上也需要吃饭,我说过,我不会借给你一分钱,你需要自己想办法。”
唐安已经累了,软软地趴在卡莱的肩头打起了小呼噜。
“况且。”大概是见唐瑛不为所动,卡莱继续补充道,“吉尔只是想拿……哦不,赊两个拳头大小的一袋面而已,这仅仅是三天的救急粮分量不是吗?你瞧瞧,这个仓库。”
他朝着仓库里头抬抬下巴。
几排塞满货物的架子,以及地面到处都是的堆得如同垃圾堆一般的货物,只留了很细的仅可容纳一只脚宽的几条小路通向不同的垃圾堆。
面粉袋一部分被丢在靠窗户边的木头箱子里,一部分被丢在右手门边的墙角,还有十几二十袋被重叠夹杂着摞在垃圾堆中央。谁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有多少袋面粉,看上边落的一些灰尘,贝里斯应该也从来没有查看统计过。
说个老实话,要不是这个地方的环境足够干燥,真不知道这种被积压在角落里落了灰的食物还能不能食用。
吉尔连忙接着卡莱的的话说:“这里看起来像八百年没人整理过,就算没有一两样东西,贝里斯也不会……”
不等吉尔说完,唐瑛出声打断了他。
“即便不会被发现,不能做的事依旧还是不能做。”贝里斯把钥匙交给她是为了让她找被唐安弄丢的勋章,而不是让她监守自盗的。
卡莱翻了个白眼:“拜托,这都什么关头了,你还在这儿装……逞能,亚尔曼可在医院等你的饭呢,我再重复一次,我可不会再借你一分钱。”
吉尔:“唐瑛,我的好朋友,你的侄女儿现在可在家里可怜兮兮地饿肚子呢,哦,还有你的丈夫,卡莱说亚尔曼在医院呢,还有你的孩子……”
唐瑛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踮着脚在这仓库里的小道中间挨着赚了一圈,一不小心碰到架子,一层灰便扑面而来。
她挥舞着胖手赶走灰尘,咳了两下。之前她其实不确定丢勋章的事是否和唐安有关,所以她才能那样言辞激烈地去用激将法刺激贝里斯,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怀疑了。
从整个仓库和一楼的环境情况来看,就像卡莱所说,丢一两样东西被贝里斯发现的几率真的有如在一只黑猫身上去翻出一根白毛来,实在是太低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袋面好歹还有两个拳头大小,一个勋章呢?
一枚对贝里斯来说极为重要,刚丢了就会被发现的勋章,会被放在哪里呢?会放在仓库这样的地方吗?或者会放在一楼什么地方吗?
不,都不会。
至少,不会放在一个四岁小孩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卡莱,你说亚尔曼也有退伍勋章,他的勋章一般都放在哪里?”唐瑛突然发问。
“什么?”
唐瑛重复了一遍问题。
卡莱嘟哝着:“你问这个干什么,亚尔曼的勋章是金子做的,半个月前为了补贴家用就拿去当铺当了,勋章那种东西能放在哪里,当然是挂在衣服上啊,你说还能挂……在哪。”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嘴了。
而这时,他肩膀上的小孩动了动,抱紧了卡莱的脖子把脸埋进他后脑勺的头发里。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卡莱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就说你到底能不能给吉尔拿一袋面粉吧?人家可在这儿等急了!虚伪什么呀,有那道德节操你能逼得亚尔曼去卖勋章吗?我说,你到底拿不拿面粉啊?不拿我自己拿了啊!”
一旁的吉尔闻声便应和着要进仓库里去,却被一条粗胖的手臂拦住了。
紧接着,唐瑛将二人全部都赶出了超市仓库,弄下了楼梯,直到最后关上了贝里斯家的门,并用钥匙反锁上。
等到这个胖子再次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换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神色。
“如果你们不希望唐安和小米丽也变得和我们一样,继续在贫民区度过上顿不接下顿的可怜一生,那么我希望你们首先能够做到的一点是……保持诚信。”
由于唐瑛的坚决,他们最终没能从杂乱的超市仓库里带出任何东西,除了一身脏兮兮的灰尘。
灰尘并不能使他们更脏,在这个缺水干旱的贫民区里,脏兮兮的面孔和脏衣服是对贫民身份最基本的尊重。
唐瑛上辈子是通过做一切的清洁工作来获得收入的。有时这份清洁工作是具体的清理灰尘,大到清扫落叶废品,小到擦拭雕花扶手上的每一个缝隙;有时这份清洁工作是抽象的,她得能先于主人家看到他们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内心的灰尘,并先于他们的察觉将这些细尘吹开,使他们保持内心的洁净安宁。
很多她的同行都很嫉妒她的高额收入,认为她一定是出卖了色相或者花费心机做了什么龌龊事情才能够获得如此多的富豪人家的“错爱”,他们明明做着和她同样的工作,却到处说一份保洁工作不值得得到富人的尊重和关注。
也是因此,当唐瑛曾经培养自己的后辈时,她说过这样一番话:【打扫一间脏的房子,只需要一天,打扫我们蒙尘的心,却常常需要一辈子。】
而那个后辈却嘲讽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至今还在给人做保姆的原因?】
那个后辈当时看着她说话的眼神,和现在她面对的这两束目光毫无区别。
“当有一天你能离开贫民区,再来对我们说这句话吧。”卡莱嘲讽道,“现在,你只需要考虑你们一家人的晚餐该如何解决。”
吉尔幽怨道:“还有我和小米丽的。”
唐瑛看着两人,知道他们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也能理解,她如今毕竟是这个样子。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裤子,挠了一下油腻的后脑勺,有点无奈地笑了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吃饭都成问题的程度。
她轻轻叹了口气,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旧得开了胶的鞋子想了会儿,脚尖蹭了蹭底面。
半晌,她抬起头来:“卡莱,我需要你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可没有钱了,我说过……”
“早上医生说会把四千银币退回你的银行卡里,我只需要借你两千银币。”
“不,不,我不可能借给你。”卡莱摇头,“我没有理由这么做,亚尔曼的一次C级拳赛出场费也就一千银币罢了,这些钱可以让亚尔曼和唐安好好吃一个月的饱饭,但如果给了你……”
“我需要用这笔钱去找一份工作。”不等卡莱拒绝,她又说,“这一次,如果我再拿钱去喝酒,我就和亚尔曼离婚,放他自由。”
*
亚尔曼再次一觉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他睡得昏天暗地,做了一堆噩梦,已经记不清梦里梦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如困兽般愤怒和痛苦。他挣扎着,咆哮着,却始终摆脱不了……摆脱不了……他也忘了,自己要摆脱什么。
黑暗中的男人缓缓坐起身来,刚刚经过手术的头连这样轻微的动作也无法承受,很快便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左边脸,手刚抬上去,才意识到痛的不是脸而是右前额。他一时有些混乱,脑中的记忆让他有些分不清此是何时,又是何地。
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飞刀飞向他的脸的那一刻。
至于其他的……只见男人勉强揪着头发支撑着头深呼吸,缓缓地吐气,如此几分钟,待身上的冷汗一点点地渗进了病号服后,他才摸索着朝着床头灯慢慢伸出手去。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嗓音。
“……我知道卡莱,他是我的丈夫,也是唐安的爸爸,我会好好对他的。”唐瑛保证道,“如果我不能照顾好他,我……我会像我答应的那样,放他自由。”
卡莱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鬼迷心窍了,他前面竟然真的冲动答应了唐瑛,但钱打给对方id卡里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也许是今天得唐瑛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他真的犯了糊涂。这个窝囊废今天说话难得地不窝囊了,让他有了一种这人真有可能改过自新的错觉。
但错觉永远是错觉,这个alpha坑了他们多少次,还需要数吗?就算签了保证书又能怎么样?她跟亚尔曼是夫妻,那张纸可是一点法律效应也没有!
他有些烦躁,还为自己的失去理智感到沮丧,他将唐瑛拉离了门口:“我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你,你快把钱还给我。”
唐瑛为难得挠头,苦也不是笑也不是:“你还需要我怎么证明,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去试着做,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那你去跟亚尔曼说。”
“说什么?”
“你就说,说……”卡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纯粹就是通过没事找事没茬找茬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他不过脑子胡言乱语道:“说,你就说,你,你会爱他一生一世永不变之类的!”
话音落的一瞬间,病房里的灯亮了。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头包绷带的高大男人,正挑着眉看他们这边。
唐瑛看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心上人,顿时耳朵通红:“这,这不太好吧……”
毕竟今天才是他们第一天认识,第二次见面。
唐安朝他的爸爸跑过去:“爸爸!不要相信妈妈的鬼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