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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许爱美的婚礼,当然是办得很盛大。去上海拍了最时髦的婚纱照,一对璧人漂亮的晃眼。这是家里最后一个女儿出嫁,爷爷奶奶当然也希望风风光光。无论如何将来都是不可控的了,只有尽力做好眼下。看着所有的孩子都能成家立业,我能猜想到他们心中是怎样的感怀激动。虽然他们从心底里并不看好女儿的这个婚姻,但女儿成亲了,做父母的总要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男方来接新娘的时候,我看到,奶奶回转身偷偷地抹眼泪。或许是伤感会传染,许爱美原本幸福满溢的俏脸上立时平添了泪光。
      说实在的许爱美出嫁的时候,穿的那一身红,映衬的她红光满面,好看极了。那婚服是我奶奶亲手为她缝制的,我奶奶那时已经成了县被服厂的副厂长,当然手艺过硬。想当年17岁上她嫁给我爷爷,那时我爷爷才14岁,三代单传一根独苗。我总在想,爷爷14岁上还是一个人事不明的傻孩子,也不知道懂不懂怎么做人家丈夫。当然这些疑问我只藏在心里,任由自己去想象,从来不敢厚颜无耻的问。即便是旧时代,男孩子们到了十来岁恐怕也都有过春心萌动,跑马画地图的经验,对男女的那些事恐怕也会是无师自通吧。这样想着,着实羡慕起来那个旧时代,要不我也可以早点娶个小姑姑这样的如花美眷。
      那时我父亲已经带我们居家迁去省城,许爱美婚礼的前一天我才随父母从省城赶回来。她结婚,我其实挺激动,甚至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失望,她是真真实实地下嫁了。这妞终于在其他男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嫁出去了。她嫁的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身材挺拔又挺斯文,但总让我感觉哪里透着奸像,有点像电影里隐藏很深的那种汉奸的形象。婚礼简直可以说是轰动全城,我爷爷的病人遍布全县各村,那些受过他恩惠的病人全都带着鸡鸭鱼鹅的赶了来,靠湖的还带着王八来贺喜。
      爷爷处理这些水类的时候,我是开了眼界。看着他用一根稻草引王八的头伸出来,眼明手快急速一刀下去,立时身首分离。这可是外科主任常年手术练下的刀术。看着惨无人道,吃时却大快朵颐顾不得人道了。
      有时我总在想职业也许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比如我爷爷,一个曾经优柔寡断的傻儿子,在做了外科医生以后,宰杀起动物来也从无一丝犹豫。恐怕在他的眼里,生物包括人的身体那就是一台机器,搭线运转,断线停歇。做外科手术是给病人再搭个线继续运转而已,而杀戮恐怕就是为它们断线让它们停止了。这个理论说服了我,对生命我倒看得简单了。
      婚礼上,那洪医生眼睛里分明是亮闪闪的泪光涌动,看着自己的儿子风风光光的娶了全县出了名的美人,心中难免激动。从现在回头看,那恐怕是他悲凉人生中绝少的有成就感的时刻了。想想悲哀,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从资本家家庭骄傲的走出来的贵公子,变成人人喊打的黑分子,受尽屈辱和蹂躏,历尽了人世沧桑。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个美娇娘成家立业从此一帆风顺,那是多么大的精神慰藉。但他还没有算到未来,那并不都是平静。人生的风帆起伏不定,浪大的时候不得不低头,在洪流中挣扎求生,拼尽一生,不幸的人终究都是躲不过命运。
      翌日,许爱美和他的新婚老公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我拒绝。我一个大男人跟着他们小两口算是大电灯泡嘛,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识趣。可许爱美非要我去,她死拽着我的胳膊硬要拉着我,弄得我是关公一样的大红脸。一个小媳妇和我这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多丢人啊,虽然我是她的亲侄子。为了尽早结束我和她的拉扯行为,我只好赶紧答应下来。
      我们三个晃晃悠悠地在县城最大的那条大街上走,县城的最繁华的这条马路也是灰灰土土满地是尘和垃圾,遇到下雨天泥泞的没法走,深深浅浅的小水坑,唧唧咕咕满脚泥水。每天早上乡下来的的菜农会在这条马路上摆卖,席地而坐面前都是自己家种的各种各样的蔬菜。我一边走一边踢着这些垃圾,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们两个叽叽咕咕低声的说话,我与他们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兀自悠悠荡荡。听到许爱美突然说,“把你的裤腿放下来。”我楞了一下,这是说谁,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裤腿很正常,又看看许爱美的老公,原来是他卷着腿,刚才一番拉扯的窘迫我竟没留意。
      许爱美的老公洪肖仁嬉皮笑脸地说,“没什么啊,有什么呢?大家都这样,就这样吧。”
      许爱美就是爱美,自己爱美也就罢了,还要求她身边的人也完美。爱美成了一种病,一种强迫症一样的精神疾病。看到洪肖仁不以为然的神态表情她立刻变了脸,脸拉得老长,“不行,立刻给我拉下来。”
      洪肖仁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笑,“这有什么呀,我觉得这样挺好看。”
      许爱美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立刻放下来,要不我不去了,你两去吧。”
      我不说话,也站住,看着他俩,静观其变。我姑姑她发号施令了,侄子不好插嘴。自打她结婚后我突然觉得跟她生分了,不再对她直呼其名,认真称呼起姑姑来,更别提忤逆她或者对她半点儿不恭敬。
      洪肖仁心不甘情不愿的拉下卷到膝盖上面的裤腿,“好啦,好啦,你就是太多事。”他似乎为了挽回面子又转回头对我说,“你姑姑就是难伺候,谁叫她长得俊呢。你要知道我能娶到她真是不容易。人就是这样,得到了这样就要放弃那样,比如我得到了美人就只能放弃自尊。”说完还忍不住促狭地笑。
      许爱美听他如此说,只在后面掩着嘴痴痴地笑,得意自不必说。
      我心想,许爱美就是强大,美女就是有资本霸道。美貌也的确能威震男人,让他们甘心臣服。许爱美对美的坚持让人佩服,她说过,她最看不惯那些明明是城里人却一身不修边幅的农耕气息,那只能说明这人懒惰和自甘堕落。她认为什么阶层的人说什么话办什么事维持什么样的形象,不可越界。对于许爱美的这番言论我还是赞同的,各阶层的人都有他的局限性,越界的结果自然不会很和谐。
      我们三人这场戏,看得别别扭扭,心里尴尬的紧。看的什么早忘了,现在更是脑袋想破了也想不起来。重点就是那次看戏走过的那条路,如此清晰的印在脑中,不用特意去回忆,它总自己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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