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人,会消失在这里 ...
-
仲言睡到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咀嚼吞咽声,他微微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是蒙蒙亮。
这张床实在是小,昨天两个人睡着睡着就叠在了一起,现在一动,胳膊腿就是一阵酸痛。
仲言试着将自己胳膊腿抽出来,邢淖被他这么来回折腾弄醒了,他睁开眼睛:“怎么了?仲……仲言?”
仲言简直是要气笑了,他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叫仲言?知道我叫仲言,那你昨天一直喊我仲尼玛”
“你昨天掏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上面有你的名字。”邢淖从口袋里面拿了个接近一模一样的铜符出来:“你可以看看,是不是这个。”
确实相似,除了编号跟姓名不一样之外,就连掂在手里的重量都一模一样。
邢淖这个是零一号。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地方。”邢淖把铜符收回怀中:“你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进来方式比较丢人,仲言还是如实相告:“我出去买东西,回去的时候没有看清,掉进了,嗯,掉进了下水道。”
邢淖看了仲言一眼:“我是把自己卖进来的,这里许诺我,如果能够完成全部关卡出去,在现实中的缺憾就能够被弥补。”
“那如果出不去呢?”
“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跟那个女人一样?”
“差不多吧,说不定还不如那个女人,在这里,比那个女人低级的NPC随处可见。”
仲言抓了抓自己翘起的头发:“可是凭什么?我又没有把自己卖进来,凭什么我也滚进来了?”
“因为。”邢淖说到这里,满脸严肃:“因为,这个三千世界,它坏了。”
仲言停下抓头发的手,不敢置信道:“坏了?这玩意怎么坏?能修好吗?不对,能修好之后放我们出去吗?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进厨房的时候,看见那个女人厨房里面,有手指啊!”
仲言伸出手来比划:“就是这么长的手指,上面还带了戒指。”
“不知道,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永远修不好。”邢淖长腿一伸,差点把仲言踹出去:“这里本来是为了净化欲望所在,谁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欲望?
仲言看着斑驳墙面,他冷笑了一声:“你告诉我,就这种东西怎么能够净化欲望?感情是吓死了就没有欲望了对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解决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
“治标治本,创造这玩意的人是脑子被驴踢了?”
邢淖不可置否。
外面天色渐渐变亮,仲言准备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却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再对话,又像是有人在爬行,仲言扭过头去:“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听到了,应该是有人凉了。”
“凉了?”
仲言从床上爬起来开门,看到那三个人围在走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走过去才发现他们是围着一具骷髅。
骷髅下半截已经深深陷进水泥地面中,两只胳膊高高举起,脸上两个窟窿盯着天花板,周围染了一圈暗红色血迹。
“这是谁?”仲言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辛爱没在这里,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数。
卫籽指着骷髅右胳膊上那个银镯子:“是阿姨,我记得她手上带着这么个镯子,不过也不一定,昨天我也没看清楚。”
卫籽另外一只手紧紧捂住卫叶眼睛,怕她尖叫把女人引过来。
邢淖抓挠着一头乱发从屋子里面出来,他走到众人身边,弯腰伸手抓着那具骷髅肩胛骨往外拔了拔,最终摇了摇头。
夏时结结巴巴:“这……这怎么回事……这怎么还……吃人?我们……”
邢淖用手指在水泥地上画出那圈脏污痕迹,然后将手指抬到半空中看了看:“这是她的血肉,这栋楼吞噬了她的血肉之后,连骨头都不愿意放过,可见是饿很了。”
“楼?吃人?”仲言拍拍邢淖肩膀:“下次好歹找个活物来说这句话,楼吃人,未免太过荒谬。”
谬字话音还没有落下,仲言又想起了昨天在水池子里面的手指。他伸手拿起骷髅右胳膊上的镯子,镯子里面嵌了些血迹,在花纹缝隙里结了一层血渣。
【触发死亡条件:被弹珠声音吵醒哟,请仔细听NPC的话并揣摩其意思,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哟!!!】
跟昨天不一样,这次新手指导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还多加了尾音,仲言有些怀疑这个新手指导是不是活的,在后面悄悄观察他们。
“她究竟是死了还是回到了现实中?”仲言对着半空中发问。
这次系统君没有立刻回答,它沉默了一会。
【或许,只有想要再见,或许你们很快就能再见哟!】
仲言头皮炸起。
被捂着眼睛的卫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
这小玩意诅咒性很强啊。
骷髅被一点一点吞咽下去,半个小时之后地面上只剩下一个镯子,这栋楼才发出满足叹息声。
“你们,都在那里做什么?”
女人手里挎着个菜篮子,瘦黄脸上多了点血色,她身上穿了件碎花小褂,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买东西。
众人回头看着她,没有人敢说话。
“你们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过来帮我打扫下卫生。”女人伸手别了一下耳边碎发:“我今天要出去买点菜,菜市场很远,我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
“厨房锅子里都是现做的,你们中午就吃那些。我老公最爱吃新鲜的,相信你们也是最爱吃新鲜的吧。”
听说女人要出去,大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跟这种东西在一起。
女人挎着篮子往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处却又突然回头:“等我下午回来的时候你们还没有打扫干净的话,这栋楼里面的住户可是会报复你们的。”
“他们,也最爱吃新鲜的。”
外面陡然下起倾盆大雨,女人没有撑伞走进大雨中,消失在茫茫浓雾中。
仲言踮脚趴在厨房窗口前看着:“哎?你说,为什么昨天晚上咱们两个尝试那么多次都不能出去,可她就能出去?咱们下次是不是可以尝试爬在她背上。”
邢淖又哑巴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塑料盆子出来,在盆子里慢慢洗着抹布。
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这间屋子灰尘就积攒了两寸厚,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看起来像是多年没有人住了。厨房水池子又被堵住了,仲言拿东西通了通,这次里面没有了手指,只有烂菜叶子打着旋下去。
仲言见邢淖手上动作慢吞吞的,他猛地把盆子拽到自己面前:“这样,手上要用力,用力才能将抹布上面水挤干净。”
“一看你小时候就不怎么做家务。”
挤水的瞬间,仲言看到这个塑料盆底印着一行字。这行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好好看看还是能够辨认出来--XX建筑等几个字样。
“哟,这家人还是在建筑上班的。这不是跟夏时一样吗?”
“嗯。”邢淖点点头:“走吧,咱们出去打扫吧。”
几个人分了房间,姐妹两个打扫书房以及卧室,夏时打扫厕所,客厅和厨房交给仲言还有邢淖。
仲言被邢淖抓着一起擦沙发,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夏时探头探脑往外瞧着,仲言跟他眼神对上,冲着他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一直没停。
“卧槽!”
仲言把刚刚塞进沙发缝隙的手抬起来,发现小拇指上被隔开了一道两厘米左右的口子,上面不断翻滚出血珠子。血珠子跟断了线一样滚落下来,仲言甩着手起身往厨房跑去。
血落在沙发地板以及厨房里面,等用水冲洗干净之后,仲言拿卫生纸包着伤口跑出来。
邢淖冷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夏时站在旁边欲言又止。仲言走到邢淖面前:“小兄弟,来,让一下,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是藏了什么东西。”
“这幸好是割到手,这要刚刚坐下割到那里,我这下半辈子岂不是要当太监?”
没有刀片,只有一张被塞在沙发缝隙中的照片。这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岁,背景微微有些泛黄,但是周边却是异常锋利,冷不丁划一下必然是流血。
仲言将照片翻过来,上面是一男一女。男人穿着老款肥大西装,扣眼里面别了朵花,女人穿着上世纪最流行的红色新娘装。
这是张结婚照。
女人就是出去买菜的女人,男人的脸不知道被谁扣走,只留下脖子以下的部分。仲言只能根据男人塌下去的肩膀推测出这是一个瘦削男人,还有些营养不良。
像是高挑的母鸡跟瘦弱的公鸡。
邢淖站在旁边,眼睛微微低垂:“怎么了?”
仲言拿着那张照片来回反复看,他把照片递给邢淖,自己拧了拧眉心:“你看一下,我总觉得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我好像见过。”
“不过,只凭着一个身体看不出什么来,或许也是我多想了。等等……”
这张照片泛黄,说明照片至少在这里放了几年,可是男人面孔那一圈缺口是白色的,这说明……
说明这个地方是刚刚被撕掉的。
仲言转身往书房里面看了看,卫叶卫籽两姐妹正在擦书柜,夏时嘴里说着要帮忙,一直往她们两个中间挤,他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跟在女孩子身边。
喜欢到有些诡异。
太刻意了,这喜欢来得太刻意,太不自然。
仲言将照片在自己手里摔打了两下,看夏时时带了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