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白王x臧冥 国士无双》苌楚七

16、第 16 章

　　臧冥明白这样的情意，萧崇也正好担得起这样的情意。

　　“臧冥，陪我好好逛一逛这白王府。”萧崇起身，臧冥便扶着他走了出去，为他讲解府中的一景一物一花一木。

　　这座府邸装修考究甚有匠心，臧冥觉得自己实在笨嘴拙舌，描绘不出它的十分之一，不能好好讲解给殿下听。萧崇却听得很高兴，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它的样子，比直白得看到更多了些神秘和遐想。

　　白王府的第一个客人，是萧景瑕。

　　他饶有兴趣在王府转了一圈，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说要搬出来和他一起住，臧冥暗暗翻了个白眼，让这位搬进来，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二哥，府邸有了，什么时候娶个白王妃啊？”萧景瑕打趣道，“我可听说城中有女儿的官员显贵们都在打听你的生辰八字了，要不要我帮你挑挑？你看不见，我一定帮你挑个最漂亮的。”

　　萧崇哭笑不得，道：“别说笑了，谁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瞎子。”

　　“话可不是这么说，二哥虽然看不见，但这身份，这品貌气度，想嫁给你的姑娘怕是头都要抢破了。——你说是不是啊臧冥？”

　　“啊，是。”臧冥回神，目光有些发懵。

　　白王妃……

　　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成为这座白王府的女主人呢？

　　必定要是一个宛若芝兰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光风霁月的白王吧……

　　封王后，日子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萧崇需要每日上朝参与国政，还要应付一波波前来拜会的官员，世人眼中仿佛这时候才看到了这位目盲的皇子。

　　但一个看不见的人，能做的事终究有限，没有人把他和那个位置联系到一起，就像一只萤火虫的光，不可能在白天出现。

　　直到发生了一件另整个北离震动的事，琅琊王谋逆案。

　　一个在世人眼中最不可能谋逆的人，偏偏谋逆了。

　　听闻这件事时，萧崇十分意外，臧冥将人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他静静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琅琊王叔不会谋逆。”

　　“为什么？”臧冥问，他听到的消息是琅琊王发动了兵变，幸好被及时镇压，此时人已经被抓进了天牢，不会有假。

　　“琅琊王手握十万兵权，若他要谋逆，绝不可能只是发动这一场不痛不痒的兵变。”萧崇道，“他若是真的谋逆，十万大军踏入天启，半个北离都会被毁掉。”

　　臧冥不解，“可是宫里传来的消息，琅琊王的确发动了叛乱……”

　　萧崇面露疑惑，“我也不明白，琅琊王叔从来都对皇位没有兴趣，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看”着不知何处的虚空，“我更好奇的是，这个时候，楚河在做什么呢？”

　　臧冥知道，萧楚河与琅琊王感情最好，这个时候，他必定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还好王爷平时和琅琊王关系平淡，应该不会受到波及，毕竟谋逆这种碰上就是杀头的大罪，还是一点都别沾上的好。

　　琅琊王入狱，举国震荡，朝中就有近半数的官员为他求情，明德帝只是阴沉着脸不发一言。萧崇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这沉默中推断出一二。

　　明德帝与琅琊王向来感情很好，若是他相信琅琊王没有谋逆，必定早就言明，可他此时沉默不语，这就说明……

　　琅琊王在朝中民间都有极大的威望，很多人都认为他才应该是皇帝，但一山岂容二虎，在皇室之中更是如此。

　　虽是亲兄弟，却也是君臣。兄弟可血浓于水，君臣之间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触之，即死。

　　萧崇眉头轻敛，明白了什么。

　　“崇儿，为何皱眉啊？”明德帝无视了大臣们的求情，转而问他，“琅琊王谋逆之事，你怎么看？”

　　萧崇拱手，道：“回父皇，儿臣尚未知全貌，不敢妄言，但……”

　　“父皇！”殿外传来萧楚河的声音，阻拦的侍卫被打退，少年快步进殿，半跪在地，“琅琊王叔不可能谋逆，请父皇将他放出天牢！”

　　明德帝眉头拧在一处，面露烦躁，“楚河，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未经传召擅闯上殿，是孤平时宠得你无法无天了吗？”

　　萧楚河道：“是父皇不愿见我，我才不得已闯殿。父皇，我们都很清楚琅琊王叔不可能谋逆，你为何还要将他关入天牢？”

　　“不可能？”明德帝忍着不耐烦道，“这是大事，怎可凭感觉推断，何况琅琊王未做任何申辩，等同默认，你要孤如何放了他？”

　　“清者自清，琅琊王叔只是不屑于申辩。当年琅琊王叔一心助父皇，从未有过半点私心，怎么可能现在想要谋逆？父皇……”

　　“好了，此事孤会交给刑部审理，不用你费心了。”明德帝不悦打断他，“赶紧给我退下。”

　　“父皇……”

　　“楚河。”萧崇按住萧楚河的手，道，“此事父皇定会秉公判断，你先下去吧。”

　　感觉到他加重了手上力度，萧楚河只得退了下去。明德帝按了按眉心，显得不胜疲乏，直接就退朝了。

　　萧崇走出大殿，萧楚河立即过来，“二哥，父皇怎么说？”

　　萧崇叹道：“楚河，你这次实在是冲动了，你这样当庭逼迫父皇，能有什么好处？”

　　萧楚河急道：“可琅琊王叔已经被打入天牢，我想探视都进不去。琅琊王叔绝不可能谋逆，父皇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他……”

　　“楚河，有些事很复杂，你现在或许还不懂。”萧崇轻叹道，“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萧楚河愣了愣，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眸虽然看不见却似乎可以洞悉一切，只是从来不言。

　　萧楚河不是愚笨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但他宁可自己从来都不明白。

　　萧崇预想过这件事的结果，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比他预想的更意外。

　　萧楚河在殿前站立不跪，连说十三条琅琊王谋逆案的可疑之处，声音激昂情致动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没有错，结局却没有改变，明德帝震怒，将他贬为庶人，流放青州。琅琊王谋逆坐实，被判斩刑。

　　萧崇没想到明德帝会做到这种地步，但帝王之心，似乎又本该如此。

　　琅琊王功高震主，他的存在已经动摇了国本军心，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结果。

　　萧楚河流放的前一夜来了白王府，他的脸上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眼神中似被阴霾笼罩，让他看着任何人都像是隔着一层寒冰。

　　“二哥，你明知道琅琊王叔不可能谋反，为什么不说？”萧楚河逼视着萧崇的眼睛，尽管知道他看不见，“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萧崇闭了闭眼，道：“楚河，国之大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的。你一直都很聪明，应该明白父皇这么做的良苦用心。”

　　“我明白，但是我不想明白。”萧楚河冷冷道，“为了皇位稳固亲手害死自己的兄弟，这样的人算什么明君？”

　　“楚河，你不该说这样的话。”萧崇凝眉道，“你应该知道不这样做，北离会怎么样，一个皇位的稳固，正好也是国家的稳固。如果有一天你坐上那个位置，又能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至少我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萧楚河凛然道，“若有乱就去平，有谋乱之人就杀了，杀一个不够就杀十个百个，凭什么要让清白无辜之人背上所有人的罪名，这不公平！”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有很多。”萧崇叹道，“死一人就可以平定的乱，为何要染上那么多鲜血，赌上整个北离的安宁呢？”

　　萧楚河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的人。

　　“二哥，那一日谢先生问我们何为帝王之道……”萧楚河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力和倦怠，“你口口声声君道，其实行的也不过是霸道而已。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