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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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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玉是回了座位,才发现自己的水杯落在了隔间角落的。
但原路返回实在尴尬,他闷闷地接过巫云深递来的水果茶,猛吸一大口。
巫云深见状凑过脸来,笑嘻嘻道:“喝了我的茶,就是我的人了,今晚让我们同床共枕?”
祈玉问:“宿舍的床那么小,你不嫌挤?”
巫云深一口否认:“当然不。”
“但是我嫌。”
“嫌你也得上我的床,”巫云深怒道,“喝了我的茶,就由不得你!”
祈玉还没说话,一旁的温思良已经听不下去:“救命你们好gay,巫云深你今天发的什么疯?”
“……”
两双眼睛齐齐看来,温思良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怎么、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巫云深娇羞地捂住胸口,仰头就倒祈玉怀里,“其实我暗恋阿玉许久。”
温思良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瞳孔当即开始地震:“呕——”
祈玉也浑身一抖,紧接着伸手就推开巫云深,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给里给气给爷爬,别压着我腰。”
巫云深猝不及防向前倒去,差点闷头摔到地上。
关键时刻,他胡乱抓到了温思良的大腿才勉强稳住身子,不由怒从心中起:“祈玉我淦你——”
祈玉凉凉吐出两字:“同床。”
巫云深:“淦……敢言知已少,性本类孤云,没错这是我姓名的由来哒兄弟们!”
“……?”
温思良看着两人,颇有种几小时不见就被世界抛弃的错觉,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僧肾么事了?”
祈玉开始收拾东西,终于看了温思良一眼,慢吞吞回答,“哦,宿舍空调坏了,刚才报修的时候阿姨说,可能明天才有人来。”
说完,背包起身。
温思良:“……”
温思良:“!”
他一把抓住已经抬脚、准备走人的室友。
祈玉:“?”
看着那双澄澈清透的眸子,温思良捏起了嗓子:“阿玉,我……其实我也一直深爱着你……今晚能否让我也加入?”
话音刚落,巫云深唰地起身,一把夺过温思良桌前自己的果茶:“什么?你马后炮什么?你那是爱吗,你那是馋阿玉冰凉凉的身子,你下贱!”
温思良也站了起来:“你怎能轻易否定我们坚韧不拔的情意?!”
巫云深冷笑:“我们的情意有果茶交易,有金钱维系,你呢?!”他转向祈玉,“明明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来的,除非他薄的像纸片人,否则休想同我们挤一张床!”
“阿——玉——”温思良也转而看向祈玉,目光幽邃,深情款款,“亲爱的,忘了他跟我吧,我可以带你去撸铁,替你去打卡,还能请你吃一周的……”外卖。
然而这次话音未落,虚空中,他仿佛忽然被人按了暂停键,卡壳在那里,连抓着祈玉的手都稍松了松。
“?你们有问过我的想法吗?”祈玉啪叽抽回袖子,无知无觉地表达了愤怒之情,“拒绝三劈多人运动,共建和谐舍友关系,搞基没有好果汁吃,除非包我一日三餐——”
巫云深小声说:“阿玉好哥哥,你身后有人。”
祈玉:“……”
他转过身,便见两人一前一后逆光站着,前面的那个还拿着自己的水杯。
巫云深:“我觉得他们没听到……”
祈玉:“我也觉得。”
巫云深接上后半句:“除了我玉哥最后那句。”
祈玉:“……”
凉爽的教室后门边,空气凝固了。
半晌,秦昭眨眨眼睛,神色如常:“学长,你的水杯。”
说着,他举了举手,天蓝色保温杯上下晃动。
当然这幅面孔落在祈玉眼里就是两个字:
——欠揍。
周围同学喧闹的声音仿佛骤然消去,他看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会儿,却没有接过,不咸不淡道:“劳烦学弟捡回来,不过这个杯子我本来就没打算再用,再劳烦学弟一下,顺手扔了吧。”
“是吗,”秦昭似是惋惜,“可是还很新啊,应该没用过几次吧?”
祈玉:“跟新旧没关系,杯子脏了就没法用。”
秦昭指节摩挲杯盖边缘,竟是点头:“也是。”
“首席?!”
另一人站地比较远,不知两人之间的暗涛,他看了祈玉一会儿,突然冲过来,语气很是惊喜,“祈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我们学院楼?”
祈玉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这是合唱团他们男高声部的人,大二的,好像是叫季杰。
他瞥了眼与季杰站在一起的秦昭:“我们宿舍空调坏了,来蹭空调。你们?”
季杰立马事无巨细地回答:“哦,这是我学弟,叫秦昭,之前学生会里见过几次。”
祈玉蹙起了眉:“你也是计院学生会的吗?”
季杰快速点头:“是啊,我是科商部门的部长。祈哥,来都来了,过会儿我们坐一起?”
祈玉摇头:“叫我祈玉就好,不用了,我们已经打算走了。”
季杰张着嘴,明显还挽留几句,温思良却在此时开了口:“喂,鸡哥。”
季杰:“?!”
——先前温思良一直站在祈玉身后,从季杰的角度看,这两人刚好呈了一条直线,所以后者一直没发现还有另一号人的存在。
此刻乍一听到这绰号,季杰简直风中凌乱。
趁着季杰愣神的空当,祈玉率先背包走人。
巫云深拍拍温思良,也拎着果茶跟了出去。
人走后,季杰才怒道:“温狗你闭嘴,别在小部员面前这么叫我,叫杰哥啊啊啊!”
温思良凉凉道:“没叫你鸡姐就不错了——”
“滚你妈,”季杰回头,阴森森地对秦昭说,“学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前·组织部部长,温思良。名字有点难记,你只要记得他姓温字狗叫温狗就好。”
秦昭“哦”了一声。
上课铃就在此时重新打响,这次三个人坐到了一起,季杰在中间。
季杰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温思良低着头若有所思,余光却始终隐晦地落在秦昭身上。
再又一次被温思良的视线扫过后,季杰忍不住偏过身,小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偷看?”
温思良答非所问:“祈玉是不是你男神来着?”
“此男神非彼男神,缩指男生唱歌滴神,你别说得好像我是给一样好吗?”
“……今年迎新看了没?”
“没啊,反正每年不就那么回事?”
温思良语速极快:“秦昭在迎新上唱了哈利路亚,临时改的节目单,没到过外院的手里,他们那边全程不知道改了节目。今年外院的负责人是祈玉,那个一人之力扛起整场活动的外院大佬就是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加入他们合唱团的原因也是因为祈玉十大歌手上的那首哈利路亚对吧?”
“是Hallelujah,不是哈利路亚!!!”
低吼完,季杰试着理解了一下这句长话的意思,理解完,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我草——?!”
这声惊叹格外响亮,瞬间吸引了大片人的注意,包括离两人最近的秦昭。
面对来自学弟亮闪闪的目光,季杰一时间又爱又恨。
——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的,怎么就坏了脑子。
他懒得理秦昭,转过头,继续轻声问温思良:“那什么,总导演呢?不是说这次总导演是外院的吗,临时改节目他们能批?”
“今年选出来的总导演就是徐进,”温思良用看智障的目光,“你2g天翼网?三个院最后一次开联会,徐进杠了你男神整整半个多小时,气得人家当场走人,带着外院撂挑子了。”
季杰:“所以原来的总导演是我祁哥?我操,早知道我也去帮忙了,哪轮得到徐进!”
“?”温思良,“重点是这个?你还说你不给?”
“……”
季杰摸摸脑门,“徐进跟祈玉是有过节吗?”
温思良:“不知道。”
“那我祈哥策划了整场,最后这位子说让就让了?”
“不知道。”
“秦昭毕竟是新生,会不会被徐进当枪用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祈玉现在想砍了秦昭。”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季杰有些无语,“秦昭好歹是我们的小部员,你俩不是室友吗,给解释一下?”
温思良沉默片刻,道:“我们想到的,你以为祈玉想不到?这两人……”
身旁的椅子忽然一声轻响,有人站起身。
面对两人疑惑的视线,秦昭拎起书包,谦逊一笑:“抱歉二位,我听不大懂课程,就不浪费时间,先走了。”
季杰:“好的。”
出于关爱学弟兼后辈的心,他还是很热心地提醒,“记得从我刚刚翻进来的那个厕所窗户翻出去,外面就是校园路,不容易被逮到。学院楼门口经常有领导老师蹲守的,被抓到你就gg了。”
秦昭点头。
等后门再次悄然关上,连秦昭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温思良才喃喃着补上了方才的话,“……唱都唱了,这两人迟早要对上的,解释了又能怎么样呢。”
*
回去时,祈玉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跟在旁边的巫云深胆战心惊,已经脑补了一场校园惨案的发生……万一月黑风高杀人夜,柔弱如他又该如何阻止?
计算机学院楼离宿舍区有些遥远。两人出来后绕着学海路走了十分多钟,便看到一片碧水清澈的湖,以及一座满是杂草小树的湖心岛。凉风涉水而来,清爽得让人心旷神怡。
十几只鸭子迈着外八字,在岛边凌波微步潇洒而行,划开一行涟漪。
——这片湖叫作青锻湖,是A大的特色,也是整个大学城唯一被批的国家生态水利风景区。
青锻湖水域面积接近八万平方米,整座校园都是围湖而建,也正是祈玉特地考来这所学校的根本目的。
祈玉走着走着,就站到了湖边观景台上,脚步停住了。
巫云深目光一凛,下意识伸出手,抓到祈玉胳膊,五根手指牢牢收紧。
“……”祈玉看着那只狰狞铁手,“你干嘛?”
巫云深面孔严肃:“不要做会后悔一生的事啊,这湖水这么清澈,什么秘密都隐藏不了。”
祈玉一脸莫名其妙:“后悔一生的秘密?比如?”
“比如把秦昭沉塘!”
“…………”祈玉,“沉什么?什么塘?”
五分钟后,巫云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你是在看鸭子啊,吓死我了。”他拍拍胸脯,惊魂未定,“我还以为你在提前打点抛尸地。”
祈玉心说你才吓死我了好吗:“你知道‘沉塘’是什么意思吗?”
“大佬把喽啰抛尸水底?”
“……”
祈玉感慨,“有时我常怀疑让你上大学是否太过自信。”
巫云深不解:“啥意思?”
祈玉拍拍巫云深肩膀,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巫云深:“啊?”
两人走到宿舍楼时,被宿管阿姨叫住了。
“你们是518的同学对伐,”阿姨打开登记表,“过会儿会有师傅来修空调,你们宿舍长先签个字。”
——宿舍长是温思良,因为温思良的床位号是01。巫云深走在前面,顺手拿起笔:“宿舍长不在,我代他签吧。阿姨,师傅这次怎么来的这么快啊,以前不都报修了起码等到第二天吗?”
阿姨反问:“快还不好啊?”
巫云深受宠若惊:“好!否则这鬼天气晚上没法过了,谢谢阿姨。”
宿管阿姨却摇手:“不用谢我,快是因为没走学校流程,有个同学直接打电话到 总部叫人来修了,所以才要你们登记信息,否则外面的人进不来。”
祈玉沉默半晌,问道,“那修空调的钱,要我们自己掏吗?”
“……”阿姨也一脸深沉,“不用,好像说那位同学已经垫付了全部报修宿舍的费用。”
巫云深惊了:“全部?今天有几个宿舍报修啊?”
“快十个呢,”阿姨的表情有些古怪,显然内心已经发出了“这位同学是不是有病”的感慨,“真……真热心啊。”
*
傍晚。
“……是雷锋啊……”
巫云深站在空调正下方,摇头晃脑,感受凉风的洗礼。
“我爽了。”他感叹,“赞美空调,赞美我们的雷锋同学!”
正举着本子仰头背单词的祈玉终于忍不住:“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五百遍!”
巫云深机械性地偏转半个脑袋:“就在几分钟前,你呢喃的还是‘这句话都快说了一百遍了’,我的好哥哥,这句‘这句话你已经说了x百遍’这句话你也已经说了x百遍。”
单词本失手砸在脸上,祈玉直接投降:“你继续吹,多吹吹。”
巫云深满意点头,张手拥抱空气:“赞美雷锋,赞美我们的空调同学!”
“……”
巫云深思索了一下,心道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又见祈玉没注意到这句话本身的问题,于是暗地松了口气。
祈玉确实没注意到巫云深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他在想另一件事:“下午的时候——”
巫云深:“怎么?”
祈玉蹙着眉:“你怎么不提醒我那姓秦的已经到我身后了?”
巫云深:“……你怎么还在纠结他!”